蘭晴萱點了一下頭,秀珠將她送到門廊裡,就直接退了出去,楚離歌近來脾氣極度不好,基本上見人就罵,她不想去觸這個黴頭。
蘭晴萱緩緩朝裡面走去,公主府的宅子是每個主子都有一個小小的院子,穿過前門,再穿過那個小院子纔是楚離歌的住處。
此時院子裡很靜,裡面竟是一個下人也沒有,看這樣子怕是都被楚離歌趕走了。
蘭晴萱推開那扇朱漆的大門,鼻子裡便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那股香氣蘭晴萱有些熟悉,只是聞完之後她的面色大變,當下另快腳步朝裡走去。
卻見楚離歌半倚在有小榻上,手裡拿着一支菸竿正在抽大煙。在二十一世紀,這種東西叫做鴉片,在這裡,卻有另一個名字,叫做烏香。
他這樣的行爲,驚得蘭晴萱的眼皮子直跳,他居然把所有的下人趕走只爲了躲在屋子裡吸食烏香!長此以往,他只怕得毀了!
她心裡又驚又怕,當即走過去一把將楚離歌手裡的煙竿奪下來道:“四哥這是在做什麼?”
楚離歌的煙竿被奪,當即便要發作,一看到是蘭晴萱他先愣了一下,然後呵呵笑了起來,再一伸手一把將她抱進懷裡道:“他們送這煙土給我的時候說只要抽了這東西,就能稱心如意,我之前還不信,如今卻信了。”
他這樣的舉動讓蘭晴萱大駭,她用盡全力一把將他推開,他愣了一下,旋即又撲了過來。
蘭晴萱第一次被他抱住是意外,此時又豈會再讓他抱住,見他撲過來,她身形一側避開之後,他卻還不死心,繼續朝她撲來,這一次他已經成功激起了她的怒氣,她伸手就給了他一記耳光,怒喝道:“四哥,你醒醒吧!”
她這下打得有些重,楚離歌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痛,他原本有些個飄飄欲仙感覺剎那間消失的乾乾淨淨,等他看到面前的蘭晴萱時,他呆了一下。
他的手指輕輕朝蘭晴萱伸了過來,她伸手一拂將他的手指拂開道:“四哥不用摸了,我是真正的蘭晴萱,不是你的幻象。”
楚離歌的面色微微一白,很快臉就冷下來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蘭晴萱瞪大眼睛看着他道:“我若不來,又豈會知道你在這裡吸食這種東西,四哥,你可知道,這東西一旦沾上,會毀了你一輩子的!”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沒關係!”楚離歌的語氣一片冰冷。
蘭晴萱見他的眼窩微陷,下面一片青紫,看那光景,怕是已經吸食這烏香有一段時間了,她定定地看着他道:“雖然我不知道四哥爲什麼會吸食烏香,但是我卻不能不管,因爲你是我的四哥!你這樣子,孃親若是知道了,只怕會很難受。”
“我母親會難受,那又關你什麼事?”楚離歌冷冷地道。
蘭晴萱抿了一下脣後道:“我也會難受。”
她此時能粗粗的推斷得出,楚離歌吸食烏香的事情只怕長公主還不知曉,否則的話不會讓她這樣來看他,更不會讓她撞見他吸食烏香。
到此時,她終是有些明白爲何楚離歌會將屋裡的下人全部支開,想來是不想人知道。
楚離歌聽到她的這句話後微微一愕,站在那裡呆了呆。
他原本是個玉樹臨風的少年,此時卻顯得有些狼狽,只是這些日子不見,他竟像是變了個人一樣,蘭晴萱知道,他之所以會這樣,和她或多或少有些關係。
她的心裡有些難過,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他,卻還是讓他受到了傷害,少年的心,比她想像中的要脆弱得多,事已至此,她需想辦法挽回。
楚離歌輕聲道:“你會爲我難受?”
“當然。”蘭晴萱定定地看着他道:“在我的心裡,孃親是我的親孃親,四哥也是我的親哥哥!我絕不允許多我的哥哥做下自己傷害自己的事情,同時也傷到我的孃親。”
楚離歌的眸光閃了閃,低低地道:“原來我一直只是個兄長,是我自己想太多了。”
他這句話聲音不大,蘭晴萱沒有聽清楚,他卻又哈哈大笑地坐下來道:“蘭晴萱,你也太把你自己當回事了,就憑你,也想管我的事情?”
他說完撿起掉在地上的煙竿,然後用袖子拭了拭菸嘴,欲直接放進嘴裡。
蘭晴萱原本已經熄掉的怒氣又涌了上來,她直接跳了過去,再次將他手裡的煙竿搶過去,然後直接將煙竿從窗戶外面扔出去,他欲來奪,她把心一橫,伸手就惡狠狠地甩了他好幾個耳光。
他大怒道:“蘭晴萱,你瘋了嗎?你憑什麼管我的事情!”
蘭晴萱也大怒道:“瘋的不是我,是你!今日裡若不將你打醒,你這一生怕是都毀了!”
楚離歌伸手欲來拉來,她拿起手裡的銀針直接紮在他的曲池穴上,他的手當即擡不起來,他大怒道:“我不打女人,你趕緊給我住手,否則的話我對你不客氣!”
“好啊,你倒想看看你能對我怎麼個不客氣法。”蘭晴萱大聲道。
楚離歌吸食烏香要斷癮,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這件事情她知道瞞不了長公主,既然瞞不了,那麼索性就把這件事情弄大。
屋子裡巨大的動靜,秀珠等人在外面聽到了聲音,忙奔了進來,只是進來之後看到眼前的光景,頓時傻在了那裡:蘭晴萱正在打楚離歌,而楚離歌並沒有還手。
秀珠驚道:“小姐,你這是在做什麼!”
蘭晴萱不答反問道:“長公主現在在哪裡?”
“長公主在屋子裡休息。”秀珠答道。
蘭晴萱聽到這句話後一把拉着楚離歌的手直接把他給拉了出去,秀珠不明原因,也不敢攔,只得心驚肉跳的跟在她的身後。
平素蘭晴萱都是一副溫和的樣子,在人前連大聲說話都不曾,且平素也似溫柔的風一吹就倒一般,此時卻拉着楚離歌走得飛快。
楚離歌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蘭晴萱,他下意的想要回避,想要躲開,卻發現手上沒有一點力氣,根本就掙不開她的手。
盛怒下的她讓他覺得有些陌生,心裡卻又莫名的生出了莫名的情緒,只覺得這一生被她如此在乎也就夠了,其他的一切似乎都可以拋到腦後。
很快就到了長公主的房間,長公主看到這光景嚇了一大跳,問道:“晴萱,這是怎麼呢?”
蘭晴萱咬了咬牙道:“孃親問四哥。”
長公主朝楚離歌望去,楚離歌終究有些心虛,扭開頭不敢看長公
主的眼睛,長公主心裡覺得到有些不對勁,蘭晴萱終是開口把楚離歌吸食烏香的事情說了。
長公主大驚道:“你……你怎麼會……”
她原本就有頭痛的毛病,此時氣血上涌,當即覺得頭痛欲裂,蘭晴萱忙扶她坐下,又替她紮了幾針,長公主這才覺得舒服了些,她看着楚離歌道:“你怎麼可以如此糊塗?”
楚離歌看到長公主這副樣子心裡也有些擔心,輕聲問道:“母親,你感覺怎樣呢?”
“我之前對你說過多少次,烏香是斷然不能沾的,你把我的話聽到哪裡去呢?這些烏香是哪裡來的?”長公主滿臉傷痛的問道。
楚離歌到此時也知道自己錯了,輕聲道:“是去歲進京的時候太子殿下送的。”
長公主頓時火氣高脹,一巴掌拍在案上道:“好,很好!太子竟是連我的兒子也算計上了!”
蘭晴萱雖然是長公主的義女,但是平素極少會問皇族的事情,而長公主也很少會在她的面前提及皇族之事,所以她對於京中的事情知曉的甚少,自也不知這中間曲折的關係。
她見長公主如此動怒,這事又牽扯了太子,她知道事情必定不小,當即輕聲勸道:“孃親不要動怒,四歌吸食烏香的時間並不長,我用銀針刺穴再配以藥物,定能助四哥戒掉毒癮。”
長公主輕輕嘆了一口氣,扭頭看了她一眼,她的眸中滿是關切。
長公主輕聲道:“今日若非讓你去看你四哥,只怕都還不知道這件事情。”
到此時,長公主已經明白,之前楚離歌總把自己關在屋子裡是做什麼了,她早前只道是他心裡鬱結,需要獨處靜心,卻沒有料到他竟是關起門來在屋子裡吸食烏香。
楚離歌平日性子雖然有些跳脫,但是他對長公主是極爲尊重的,他此時看到長公主滿臉難過的樣子,已見好轉的頭疾又犯了,心裡也有些難過。
烏香是什麼東西,他自己心裡了也是極清楚的,他原本有些糊塗的心,在這一刻也清明瞭起來。
那些藏匿在心裡的情意,曾濃烈如火,燒得他心慌,可是到如今,他終是明白,蘭晴萱待他只如兄長,她從一開始態度就是極爲明白,是直接的拒絕,從未給他留過半分念想,是他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第一次見她的時候他原本是想整她的,卻不想反倒被她整了,在這個世上,她是第一個整到他的女子。
從那天開始,他就注意到她了,其實他不是太喜歡長公主收她爲義女,只是他又知道如果長公主不收她爲義女的話,只怕這一生兩人也不會有任何交集。
他終究是少年的心性,將很多事情都想得太過簡單,又覺得他在她的手裡吃了虧,若是直接娶她的話,那麼也太丟人了些,他以爲他的身份不低,她總歸會喜歡他的,所以在長公主提議讓他娶她的時候,他直接拒絕了。
如今再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若是那一次長公主提出來的時候,他沒有拒絕她,而是直接答應娶她,那麼後續的事情是不是就會發生改變,她也未必會和簡鈺成親?
只是這些都只是假設罷了,他卻又做下了蠢事,他原本以爲心裡難受,烏香能緩解人的心情,所以他就吸食了第一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