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笙上一次來到將軍府,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當時她衣衫襤褸,剛離開蕉葉村,只不過是個他鄉來投奔將軍府的落魄小魔法士。
到了武聖將軍府門口,卻被唐玉放狗譏諷,可如今她再入將軍府,卻已經是堂堂武軒無極館的藥堂供奉長老了,這一點,只怕雲滄雪母子倆是做夢也想不到的。
門口的護衛顯然和戰力很熟,一見他,就恭敬地叫了聲副館長。
“二弟這陣可還好,武館的藥堂裡來了名新的醫者,醫術很是高明,我帶她來給二弟看看,”儘管連藥皇閣的大國手都已經宣稱雲滄浪的殘症無藥可治,戰力依舊不死心。
這些年來,他每訪到一名優秀的醫者,都會帶他前來武聖將軍府,但都是沒有後文。
將軍府的護衛們對此也是見怪不怪,可他們再一看雲笙,臉上浮起了狐疑之色。
戰達人這次帶來的醫者,年齡未免也太小了吧。
若是輪外表,看上去好像和將軍府的唐玉小少爺差不多,這個年齡,府中的小少爺可只會吃喝嫖賭,鬥毆鬧事。
戰力倒是沒有怪罪兩人的意思,要是沒看過雲笙的醫術,他也絕不會相信眼前這名小姑娘擁有一手了不得的醫術。
他打聽了一番後,得知雲滄浪在府中,就帶着雲笙徑直往雲滄浪居住的院落走去。
武聖將軍府不愧是將門之地,內部的構造大氣簡約,高門闊院,修剪平整的樹木,雲笙一路暢行。
一路上雖是沒看到任何人,但云笙隱隱能察覺到,在不知名的角落裡,有一雙雙警惕的眼注意着周遭的一舉一動。
纔剛入了府門沒走幾步,迎面就來了一名老者。
戰力見了,忙躬身行禮:“老將軍!”
來人卻是大周赫赫有名的武聖將軍,雲霸河。
他,自己的爺爺?
雲笙垂首在一旁暗暗打量着雲霸河,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武聖老將軍。
雲霸河年約七旬,多年征戰沙場的經歷,他面容粗糙如老樹皮,國字臉,皮膚醬紫,鬚髮一片灰鉛色。
老將軍最讓人震懾的卻是他的那雙眼,雖說眼窩很深,旁邊佈滿了皺紋,可那雙眼只是一看,就覺殺氣騰騰。
“戰力,你來了。這次又是找了什麼醫者來給滄海看病來了?也勞你費心了,要管着武軒無極館那麼大的地兒,還要記掛着他,”雲霸河呵呵笑着,撫着鬍鬚。
他是看着戰力長大的,也是看着他一路披荊斬棘,到了今日的位置。
若是早年沒發生那場沙場禍事,只怕戰力也不會離開軍營,他必定會和雲滄浪成長爲大周最耀眼的將才。
只可惜……
老將軍眼神微暗,再往戰力身旁的那名醫者看去。
他目光銳利,一眼就留意到雲笙插在了腰間的魔法權杖,看到了魔法權杖時,雲霸河神情微變。
當年雲滄海的事情,讓雲府上下對於魔法師有着很濃的敵意,這一點戰力也是知道的,可他今日爲何還要帶一名魔法師到將軍府來?
見雲滄海面上浮起了一層怒氣,戰力忙解釋道:“老將軍,這位是我們藥堂請來的醫者,別看她年齡不大,可醫術很是高超。”
大周國內,這些年魔法師盛行,一般三品大員以上的府邸裡,府中都會養一些幕僚門客,其中就不乏有一些魔法師。
但獨獨武聖將軍府,一名魔法師都沒有。
箇中的原因,卻是和離家多年的將軍府長子云滄海有關。
“她是醫者?那爲何還佩戴着魔法權杖?”雲霸河睨了雲笙一眼。
尋常人被雲滄海這麼一瞪,三魂也要嚇沒了,可雲笙卻是一點懼色都沒有,反倒較勁似的回瞪着雲霸河。
“老將軍,這孩子是魔藥和古醫術雙修,”戰力也不是不知道雲霸河對魔法師有偏見,但云笙的醫術讓他很是折服,就連那一層顧慮也暫且拋開了。
“荒謬,魔藥和古醫術雙修,這種事聞所未聞,更何況,她纔多大年齡,學好一樣已是很不容易,更何況是兩者兼修,”雲霸河最厭惡的就是這種博而不精的學習心態。
早年,雲滄海還小時,就纏着他要魔武雙修,他一時心軟,就答應了下來,哪知這卻爲雲滄海後來轉學魔法,創造了契機。
“老將軍,我原本也不相信,可這孩子確實了的,”戰力生怕雲霸河一個不情願,將雲笙趕了出去,那雲滄浪可就真沒機會了。
他將早幾日發生在武軒無極館,弟子走火入魔的事逐一說明,雲霸河聽罷,一臉的將信將疑。
“你肯定這是她一人想出來的?這樣的治療法子,還真是從未聽說過,”雲霸河依舊不信。
“你不信,我還不願意醫嘞,”雲笙也懶得受雲霸河的怨氣,這老頭子看着惡聲惡氣的,她也懶得搭理。
說罷,她轉身就要走。
“你個小丫頭,好生目無尊長!”雲霸河也毛了,他這把年紀了,又位高權重,今日竟要看一個小丫頭的臉色。
這可急壞了戰力,這一老一少,這麼脾氣都這般倔呢。
他左勸也不是,右勸也不是,正在爲難時。
“爹,你快過來,二哥的病情又發作了,正亂撒火氣呢,我拉都拉不住,”雲滄雪帶着兩名侍女匆匆趕來。
她一臉的激動,看上去很是慌張,在看到了戰力後,衝着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雲霸河一聽,也沒了和雲笙爭吵的心思,神情慌張地往內院趕去。
“炎雲,二弟他的癔症又發作了,既然你人都已經來到將軍府了,又何必急着走呢?就當賣我一個面子,先進去看看我二弟,他……是個可憐人,”戰力一身傲骨錚錚,從未這般低聲下氣地求過人,此時他雙目充紅,一臉的愁色。
原來多年來,困擾雲滄浪的並非僅僅是身體上的殘疾,更嚴重的是他在那次戰役後,心靈上的創傷一直沒有復原。
這時,內院一陣如野獸般的咆哮,戰力再也忍不住,他不管雲笙同不同意,一把抓住了雲笙,往了雲滄浪所住的院落心火繚亂地衝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