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斷袖
歸允掀了帳簾而進,正面對上寒王如冰的黑眸,面色無半點表情,似乎也不意外寒王能解開繩索。
“我們王爺受了重傷,你,隨我過來。”說着,指向邱桑容。
邱桑容不着痕跡地蹙着眉。
王爺?
淮定國內,只有一個人敢稱王爺的。
事隔一年,他們這就要碰上了嗎?
“是。”邱桑容低首應下,正要提起藥箱卻被寒王先奪了去,“哥,陪你一起去。”他冷硬地開口,顯然很不習慣這樣的稱呼。
邱桑容低首笑了笑,“嗯。”
歸允也沒攔兩人一道同前,轉身走在前頭。
連万俟兮親自過來,可見得,敵軍的主帥對他來說是一個非常重要的人,只要抓住了寒王,對淮定國來說,算得上是一件大幸事。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邱桑容竟然救了他,如今還成了她的乾哥。
歸允掀簾進了主帳,示意邱桑容上前。
邱桑容慢慢地擡頭環視着這偌大的主帳,一派低沉威嚴的風格,陰氣沉沉是他的代表風格。
從她離開万俟府的那一刻起,她就沒有再想過自己還會再見到万俟兮。
靜倒在美人榻上的男人眯起他狹長的鳳眸,周身氣息比一年前更陰森沉冷。
邱桑容從進帳起,並沒有看男人的面容與眼神,直接低首在他的前方作揖,“民女見過王爺。”恭敬有禮,聲音平穩。
万俟兮如鬼般的眼神淡漠地從邱桑容身上掃過,最後定在一聲不吭的寒王身上。這個人身上散着一股與他相近的氣息,那是一種遊走生死的王者。
這兩人鬥了數年,卻兩敗懼傷。
他物盡其用,留着梵音,總算是對他有用。
不過,最後還是叫他們二人給脫離了掌控,這一點他最是痛恨,但不得不佩服寒王與梵音。
那兩人若不是仇敵,只怕他万俟王也沒法抵抗,搞不好還會被他們二人給吞併了。
“寒王別來無恙。”万俟兮幽靈般的聲音慢悠悠地傳來,很篤定的語氣。
邱桑容與寒王卻是半點反應也沒有,在寒王走進他的視線開始,他們就沒有想過會逃得過万俟兮的眼目。
寒王冷漠直視,“万俟王費了這麼大的勁,就爲了迎接本王,甚是榮幸。”
兩人相見並不想仇敵那般對視撕殺,反而平靜得像老朋友,雖然對話裡仍是撕殺的針鋒相對。
但對於能將万俟兮的視線轉移,邱桑容到是有些感謝寒王的暴露。
万俟兮從美人榻上慢慢起身,兩道頎長的身形相對而站,邱桑容很識相地低首慢退至旁側。
心中思量着,要是等一下這兩人打起來,自己趁亂逃掉更好。
但万俟兮下一句話讓邱桑容的心臟微停了一下。
“寒王獵了新豔,便忘了舊情。”冰冷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向低首的邱桑容,那意思尤是明顯。
寒王氣息一轉,周身嗜冷。
“你將梵音如何了,万俟兮,若他有個三長兩短,叫你碎石萬斷。”那種濤天的氣憤,邱桑容感覺得到,寒王是用生命說出了這樣威脅的話,而叫人不敢懷疑他真有能力做到。
“你此刻在本王的帳營。”在他進帳的那一刻,淮定的大軍已經團團圍住了,密實得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飛不進。
邱桑容頭疼了,這樣的情形,她想安全脫身,那肯定是想也別想了。
不管如何,她都不想參與到這種事。若是可以,她這次一旦離開營地,她馬上得轉移陣地,這個峽灣城是不能再呆了。
“既然我敢進,自有出去的辦法。”拖邱桑容的福,寒王原本身上極重的傷勢,在經過幾天調理後,飛快的癒合了,這對於寒王來說已經佔了極大的優勢。
反觀万俟兮,從一年前開始,就不喜歡接受治療,甚至是連藥也不喝了,纔會導致他落了疾。
原本好好的一個人,現在已經瘦了許多。
邱桑容趁着兩人說話之際,暗暗擡頭觀察,看到万俟兮面上明顯的憔悴,愣住了,心頭突然有細微的悶痛。
邱桑容鬼使神差的前一步,站在兩個針鋒相對的男人面前,“王爺,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還是請您讓我瞧瞧你身上的傷勢吧。”
此話一出,邱桑容就後悔了,若是允許,她真想當場抽自己一嘴巴。
“誰跟他吵架了。”兩道冰冷的聲音同時衝她而來。
邱桑容無奈地搖搖頭,“哥哥,你還是退到一邊吧,我們可是來看病人的,不是來吵架。”儘管看起來不像吵架,她還是認爲這兩人真的只是在吵架。
万俟兮蹙起了眉,這才注意到邱桑容的存在。
寒王同樣蹙眉,這個女人越發的放肆了。
但兩人戰場上的死敵仍是乖乖地住了嘴,面上表情雖然極臭,但總算是沒有再針鋒相對,出奇的“和睦!”
分散站立的四大護衛面面相視,對此詭異一景很是驚奇,同時也爲邱桑容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這女人,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邱桑容在自己脫口而出時,就沒有打算再逃避,既然自己早晚都被發現,又何必再東躲西藏的,她不是犯人,更不是他的誰,憑何的就怕他了。
“哥哥,麻煩你將藥箱遞給我。”邱桑容吩咐。
寒王眉宇一擰,這是要他爲万俟兮服務了?
寒王像塊木頭一般杵着不動,冷眼看着万俟兮的得意。
這回輪到邱桑容擰眉,“哥,你的腿沒斷。”
寒王眉皺得更深,“女……”
“這位王爺,麻煩你躺好。”在万俟兮好奇又有些得意看着寒王時,邱桑容劈頭就惡狠狠地命令他坐下。
這全得怪他,將她好好的平靜生活給打破了,一股氣涌上來,看着這男人嘴角上揚,就知道這傢伙看寒王不順眼,現在看到對方爲他做事,心裡爽了。
但,邱桑容心裡特別不爽。
“你敢……”後邊的話還沒說完。
邱桑容就一把奪過了寒王手中的藥箱,“砰”的一聲往万俟兮面前的茶几狠狠的地一放,發出的聲響極大。
氣氛頓時凝結。
“兩位王爺要是什麼私仇恩怨,請在我施針救人之後再做了結,麻煩都給我閉嘴,在我施針時,要是王爺不怕我手一抖扎到不刻扎的地方,就儘管開口說話,我膽兒小,容易被驚嚇到。”邱桑容在說話間,纖手已經飛快的行動了起,一枚銀針進扎入了万俟兮的腦部。
“王爺!”四護衛大驚,正要拔劍,邱桑容一眼掃過來,“我說了,我膽小,容易被驚嚇到。”
“退下。”万俟兮突然有股奇異的感覺涌上心頭,反應過來時,已經揮退了自己的護衛,若是別人敢這樣對他,早已經一命嗚呼了。
而這個女人竟然可以一針下來,竟叫他反應不過來,而她竟是半點也不懼怕他,方纔她叫寒王爲哥哥,這有意思!
“脫衣服。”邱桑容一邊番開藥箱一邊淡聲命令。
“?”
帳內再一次出現短暫的凝結,寒王已經不知道多少皺眉了,這個女人是愚蠢還是真看不出這裡是什麼地方?敢這樣惡言惡行的對待万俟王,他雖然沒見過有誰敢大明在万俟兮的面前放肆,但邱桑容絕對是第一個。
“你說什麼。”万俟兮青筋暴起,面色黑沉,似有暴走的狀況。
邱桑容仍是鎮定自若地看着他,那眼神平淡,正經,還有不滿,“你不脫衣服我怎麼知道你身上到底傷在哪裡?我沒有透視眼,能隔着一層衣服看光你的身體。”邱桑容毫不客氣地一通說,完全沒有控制自己的語氣。
万俟兮直接黑了臉,然後面色微有漲紅,“你這個該死的女人,本王……”
“你堂堂万俟王還怕我非禮?”
“噗哧!”
不知道是誰,很不要命地噗笑出聲。
万俟兮厲眼一掃,帳內幾人大氣都不敢出。
到是旁則的寒王在心裡嘖嘖稱奇,這女人如此對待他万俟兮,他竟然沒有動手擰斷她的脖子,難得。
“你万俟兮也有今日……”
“閉嘴。”
兩道異口同聲的男女聲同時喝向他,寒王眉毛抖了抖,寒目掃着兩人。
“既然王爺不脫,那請恕民女不能診治,如此,民女便告退了。”說罷,邱桑容有些氣惱地收實東西,起身間一手拔回她的銀針,跨上藥箱就入帳外走。
四護衛手一伸,將她攔下。
邱桑容閉了閉眼,她就知道不會這麼輕易的離開。
万俟兮已經慵懶地躺好,冷視着她的背影,“本王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你是誰。”
邱桑容趕緊揚笑回首,恭敬地道:“王爺攔下民女,可是願意就治了。”
“你方纔叫寒王爲兄,可見,你二人關係非同尋常。聽說,是你救了寒王。”万俟兮慢悠悠地盯着她說道。
邱桑容心口微微一突,看向寒王。
寒王一臉漠然。
邱桑容在心底低嘆了一聲,已壓下了心頭惱怒,溫聲道:“王爺,您的傷勢看着極爲嚴重,身爲一名醫者,我有義務將每個病人醫治。還請王爺不要拒醫,請王爺解衣吧。”
溫淺的聲音輕輕道出,氣氛回暖,竟讓有人愣怔了半響。
這邱桑容前後差別也太多了些吧?
万俟兮挑眉,冷目掃向寒王,“此人有斷袖之癖,你叫本王在此寬衣解帶?”
“噗!”邱桑容很不給面子地噗笑出聲。
寒王眉毛抖得更厲害了,眉間寒霜更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