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一肚皮怒火,聽到這兩句,竟忍不住氣,揚手給了元壽一巴掌,明山驚的眉毛高擡出一額頭皺紋,元壽被打的掉了幾顆牙,滿嘴血沫,痛的眼淚鼻涕一起嘩嘩往下淌。
“接着說!”
“是!呃!”元壽想放聲痛哭又不敢,一肚子眼淚噎的他一個勁兒的打嗝,“七小姐說的!都是七小姐說的!呃!說讓小的先……先……那個啥,生水做成熟飯,就賞……呃!那個啥,小的不想去,小的膽小,可……呃!小的不敢不去,小的不去,七小姐一生氣,呃!小的就沒命了,爺饒命!都是七小姐……呃!吩咐的,小的不敢不聽,爺饒命!呃!”
“懷玉找到你,帶你見七小姐,七小姐帶你去閔家花會,你怎麼進的閔家後園?”
“回爺!呃!小的等在……呃!角門,是華六小姐的丫頭春草,給小的開的門。呃!小的……呃!在閔家學過園藝,後園熟,呃!就……呃!”
“華府的丫頭,你怎麼認得?”
“回爺,小的表姐跟春草交好,拜了把子的,去年春節,春草姐姐……呃!到表姐家拜年,小的也在……呃!”
“讓他畫押按手印,給他洗洗臉,去柳府!”
柳相公正接見幾位進京述職的州縣官,被倉皇的下人叫出來,見是陸離,再看到陸離那一臉的陰沉悲憤,接着又看到元壽小廝和那張按着紅彤彤手印的供狀,供狀看到一半,柳相公就氣的手腳冰涼,渾身發抖。
他正在跟陸離討價還價明年樑地的糧草輜重,他打定了主意,無論如何也要扣下三成的糧草輜重,不能再任由樑地強壯下去,可是!關鍵時候竟然生出這樣的事!
柳相公跌坐到椅子上,氣的他的頭上血管突突的跳。
“相公也知道,家母生我時,產後大出血,幾乎喪命,多蒙陸家外三房嫁進李家的九姑診病贈藥,家母才得以保住性命,後來戰火流離,陸家諸親零散,家母就和九姑失了聯絡。”
陸離語調沉鬱傷痛,一個字一個字說的很緩,柳相公緊盯着陸離,看來那位李姑娘,就是這位九姑的女兒了。
“這些年,我和兄長奉家母之命,四處尋找九姑下落,直到今年七月,老天有眼,阿兮找到樑王府,說懂醫術,家母見她極像年青時候的九姑,盤問之下,她果然是九姑唯一的骨肉。”
陸離語調哀傷動人,“九姑夫婦遭遇不幸,阿兮被忠僕送到九姑先前的師父,一位世外高人處,習學醫術。”頓了頓,陸離語調裡的悲傷漸褪,冷意漸濃,“我陸家人丁不旺,父親不幸早逝,又遠在樑地,以至被人屢屢欺凌。”
柳相公的臉色青白,他鋪墊這麼多,將那位李姑娘說的如此重要,這件事恐怕不好了結。
“可我陸家哪怕只剩一個人,也絕不容任何人欺辱我陸氏婦孺!”陸離的聲音驟然提高,冷利如刀。“我敬柳相德高望重,想來這事柳相必能給我一個說法。”
“賢侄稍安匆躁,這事我得查一查,單憑一個小廝的話……”柳相公的話沒說完,就被陸離冷笑一聲打斷,“這容易,只要把七小姐身邊的丫頭懷玉叫出來問問就清楚了,柳相可別說什麼這是柳家家務,容不得外人插手!”
柳相公位高權重很多年,這麼些年,頭一回被人這麼不客氣的打斷,可他這會兒卻顧不上惱怒這個,九小姐陷害李姑娘這事,他一聽就知道是真的,可能陸離不知道原因,他卻知道的一清二楚,小九想嫁給陸離,鬧了不止一回兩回了,陷害李姑娘,必定是因爲嫉妒。
唉,小九從小心眼就少,他看她憨憨的被人取笑欺負了也茫然不覺,實在不忍心,不免偏疼了她許多,沒想到竟疼出這麼個結果!
現在怎麼辦?鐵證如山,沒法不承認,可承認了……
怎麼處置小九?怎麼安撫陸離?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陸離和柳相公對面而坐,眯眼盯着柳相公,手指慢騰騰一下接一下敲着茶几。
“來人!把這個拿給老夫人,讓她立刻查問,立刻回話!”柳相公重新封了元壽的口供,叫了個婆子進來吩咐。
這件事鐵證如山,容不得他不認帳,也不能不認,不然陸二真要是鬧起來,柳家姑娘的名聲就全毀了!
唉!還是談談條件吧。
“陸賢侄重情重義,老夫欣賞得很,這位李姑娘我也聽閔老夫人說起過,說是醫術極其高明,閔老夫人還想保送她進宮給貴妃娘娘治病呢。”柳相公一臉和藹笑容,和婉低調的拉開了談條件的大幕布。
等婆子返回來回話時,陸離臉上已經隱隱有了笑意,婆子的回話自然跟元壽的交待一樣,柳相公當場發作了所有涉事的僕從丫頭,或打殺或發配,命人即刻將柳七小姐關進祠堂抄經清修。
陸離告辭出來,直奔華府。
閔老夫人,也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李兮再見到楊公子,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義診開始的很早,天還沒亮,李兮就起牀洗漱收拾,剛擺上早飯,沈嬤嬤就親自進來通傳,二爺來了。
楊公子看起來精神很好,先將李兮上下打量了一遍,“就穿這衣服去義診?太簡素了,不是有幾件緙絲的衣裙,怎麼沒穿?”
“不能穿好衣服,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病人,要是碰到消渴症晚期這樣的病人,衣服上很難保證一點不沾上,就算沒有這樣的病人,回來之後衣服也都要會藥水泡的,象這樣的絲綢,”李兮低頭,提了提裙子,又心疼又可惜,“根本沒法用藥水泡,一泡這衣服就全完了,找了半天,都是絲綢的,我從前那些本白的麻的棉的衣服……”
“幾件衣服能值什麼?髒了就不要了,你喜歡什麼花色款式,讓人再多做幾件。”楊公子看起來又是憐憫又是心疼,打斷李兮的話,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