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就因爲這個,”司馬六少說的很慢,一字一句,“這幾件事不能怪……至少不能全怪他,甚至不能怪他,換了我,也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天真爛漫。”
司馬六少神情透出幾分嚴肅,“皇上老了,朝廷暗流洶涌,你這樣的醫術,人又這麼單純,一旦離開樑王府的庇佑,不知道有多少人使盡手段,要把你收入囊中,再說,陸二也不是省油的燈,你要離開他不一定容易,你還是好好想一想。”
李兮直直的瞪着司馬六少,他說的這些話都是實情,是替她着想,可是,她不離開樑王府,以後要眼睜睜看着他娶妻生子,一家子恩恩愛愛和和美美,她能看得下去?怎麼活得下去?
她就是想一想,就心如刀絞!無論如何,她要離開他!
“多謝你,你說的暗流,不就是皇上百年後,哪個皇子當皇帝麼?你們司馬家不是有選擇了?我就站在你這邊,到你囊中好了。”
司馬六少聽呆了,半張着嘴,好一會兒才恍過神,“你?我!”
他只是一個浪蕩子,司馬家和他無關,他沒有能護佑她的那個‘囊’,可這話,他不願意說,他非常願意做她的‘囊’,好好守護她。
只要他低一低頭,他完全有能力守護她,象他守護五妹妹一樣。
“陸離對你?不好?難道不好?他那樣待你……不好?”司馬六少定定的看着李兮,兩隻手亂揮。
昨天陸離待她如珠如寶那樣子,他看在眼裡,亂在心裡,要是這樣還不算好,那怎麼樣纔是好?難道陸離在作戲?難道有什麼內情?
“你們娶妻嫁人,難道不講究門當戶對?可是,我沒有門也沒有戶。”李兮也說不清爲什麼會跟他說這樣的話,大約是因爲實在沒有人能跟她說說這些話,在心裡憋的太久,再不說出來一點,她會憋出毛病的。
而且,她覺得在他面前很自在,不用武裝、更不用僞裝自己,她不怕他笑話她,也不怕他瞧不起她。
司馬六少看起來很意外,愣了好一會兒,“你想……你喜歡他?是我愚蠢了!我早該想到了!果然是這樣!他有什麼好?不就長的好看點?位高權重點?打仗厲害點?他有什麼好?”
李兮愕然看着突然間滿腔憤然,恨恨不平的司馬六少,長的好看,位高權重,打仗厲害,這還不夠嗎?再說,他字寫的那麼好看,對她那麼溫柔……
這還不夠嗎?
“……是人都有瞎眼的時候,這不能怪你!”司馬六少一通憤忿,斷然下了個結論。“陸家和蘇家正在議親,這事你知道吧?”
經過上一次,再普通再常識的事,司馬六少都不敢確定李兮一定知道、一定懂。果然,李兮一臉呆滯,“議親?誰和誰?”
“還能誰和誰?陸家兄妹四人,陸離一兄兩姐早就嫁人了,陸家下一代還小,現在的陸家,能議親的只有陸離!蘇家就是那位蘇四小姐,寧王世子妃嫡親同胞妹妹!”
司馬六少一臉的我就知道,李兮臉色發白。
原來那天去夷山,他是專程去看望蘇家姐妹的……
“原來……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李兮喃喃。
“你見過蘇四小姐?嗯,蘇家和華家是世交,你在華家見的蘇四小姐?確實郎才女貌吧?而且門當戶對,蘇家和陸家也是世交,蘇四小姐的祖父蘇老丞相以身殉國,蘇家在士子心目中位置極高,陸離現在議親蘇家,必定是看中了蘇家在天下士子心目中的地位,陸離……雄心勃勃!”
李兮心神恍惚,怪不得青川表情那樣怪,怪不得崔先生總是話裡有話……司馬六少的話,李兮聽一句落一句。
“他在議親?那他還對我好?”李兮幾乎要哭出來了,雖說她想過這種可能,想過各種不可能,可在事實擺到眼前的時候,她還是覺得整個人象是要崩裂一般的痛苦。
“他議親歸議親,對你好歸對你好,這是兩回事,”司馬六少心念一閃,猛的‘呃’了一聲,“難道你想嫁給他?你怎麼會這麼想……也是,你一直在山上,連魚袋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當然不知道他身份有多貴重,他是樑王……詔書很快就頒下來了,象他這樣的親王,除了王妃,還可以再請朝廷誥封兩位夫人,也就是說,做他的妾侍,只要他高興,也能有誥封,也能做個堂堂正正的一品夫人,他對你很好,你又有這樣的醫術,這兩個夫人的位置,他必定能給你一個,雖說……”
“我沒想過嫁給他!我從來沒想過要給他做妾!我從來沒想過給人家做妾!我有手有腳能養活自己,我爲什麼要給人家做妾?我幹嘛要嫁人?”
李兮急急的打斷了司馬六少的話,他的話太刺心,刺的她血肉模糊。
“自己養活自己?你一個姑娘家……好好好!就算你能自己養活自己,這跟你嫁人有什麼關係?做妾……雖說做妾是不大好,可給親王做妾和給普通人做妾是兩回事。”司馬六少耐心解釋。
“別說親王,皇帝的妾也是妾!”李兮說的咬牙切齒,司馬六少猛的一聲嗆咳,“喂喂喂!你小聲!我告訴你,這話在我面前說說就算了,千萬別在外面說!什麼叫皇帝的妾也是妾?你這簡直是……是是!大逆不道!你說你這十幾年是怎麼活過來的?你師父教你醫術,就光教你醫術?人情世故不說了,這天道至理他也不教教你?那他還敢放你出來?就不怕你有來無回?”
李兮冷眼橫着司馬六少,看的司馬六少那股子忿然嫋嫋而止,“……好吧,我不該妄議你師父,我這也算不尊師長,你要離開樑王府,就因爲陸離不肯娶你?你又不願意給他做妾?”
“我離開樑王府是因爲我想離開!我跟樑王府有什麼關係?半個錢的關係也沒有!我不過就是和他們搭夥一起進的京城,他們帶我進京城,我給他們當大夫,從前我以爲我佔了便宜,現在我知道我沒佔便宜,那就好!我心安理得,我不欠他們,我想走,就走!怎麼啦?不行嗎?”
李兮惱羞成怒,口水噴了司馬六少一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