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話音剛落,便是一聲更加巨大的聲響,楚汐顏足尖一點,飛上屋頂,一把拽住祁雲初的衣領,巨大的衝擊將祁雲初壓下了屋頂,翻滾下來後花園的石壁上。
額啊!真疼啊!上次摔下來是個軟泥花圃,還有個免費的傻人肉墊,不算什麼,可是這次不但沒有肉墊,還撞上了堅硬的石壁,這痛感不足以道矣。
祁雲初很是悲催的想着。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楚汐顏赤紅着眸子,如狼一樣的目光盯着祁雲初,不放過她臉上一絲一毫的神態。
“好痛啊……你這女人這麼粗魯,也不知道哥哥是怎麼忍下你的!”祁雲初一把扯開楚汐顏拽着自己領子的手,沒好氣的說着。
“哥、哥哥?”楚汐顏訝異地看着祁雲初,一下子不知所措,這個結果是她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不過,不是親生的哦。”祁雲初突然間又十分狡黠地說着,果然看到了那人變了的臉色,被摔着生疼的後背瞬間治癒了不少,“那個傻女人是要蘇淺白給我個名分的,但是人家不願意啊,一心只在某人身上,所以就想了個折中的辦法,誰知道某人都不領情。”
聽着祁雲初的話,楚汐顏的臉色就像調色盤一樣,從黑變青又變成了淡淡的粉紅,又忽得轉爲蒼白。
母后,我到底該怎麼辦?蘇淺白他真的對我很好很好,可是我能夠釋懷嗎?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爲什麼一切都變了。
楚汐顏倒退了兩步,神態恍惚,目光漸漸地溼潤了,卻沒有掉下一滴的眼淚,而是在赤紅的眼眶中打轉着。
“東宮桃花林,去了解一下曾是太子的他吧。”丟下這樣一句話,祁雲初便離開了,不論解釋了多少,她也沒辦法完全的去除那人自己心中的執念,只有靠她自己去想開了。
東——宮——桃花林?
楚汐顏愣愣地呆在原地,垂着眸子,眼簾上的溼潤漸漸地風散,只是眸中的神色依舊讓人心疼。
風平浪靜的夜裡總是帶着顫抖人心的冷意,讓人不自覺的縮緊肩膀,去汲取着微弱的暖意。
而楚汐顏就這麼一動也不動地呆在原地,眸光失焦,靜靜地站了一夜,月光也不忍看着這樣的一副絕美淒涼的身影站在寒風的夜中,只得偷偷的藏匿到雲中,從縫隙中散落了幾分的月色,微弱的光照着她的背影異常的孤寂。
翌日。
東宮。
楚汐顏穿着一身帶着夜晚溼氣,沾着清晨露水的藍裙,沒有往日的飄塵出逸,原本熠熠生輝的眼眸也渙散着,負手而後,漫無目的地踏着步子,一步一步地走着。
金碧輝煌的皇宮,此時正是花開滿地的時節,陣陣的花香,伴隨着隨風偶爾飄落下的幾朵桃花垂落在楚汐顏纖細的肩上。
肩上本是微不可察的重量,卻讓迷惘的楚汐顏停下了腳步,伸出素手,覆上自己的肩頭,視線隨着右手的動作緩緩地移向肩頭。
那是一片嬌豔欲滴的桃花朵兒,如粉紅的玉般透着晶瑩的光彩,指腹拂過花瓣,柔軟的觸感彷彿讓人摸上心口一般,觸動心靈。
楚汐顏手裡捏着這一小片花瓣,卻不自主的擡眸看着身後的那棵桃花樹,準確來說應該是桃林,一大片盛開着桃花的林子。
四月的氣溫,正是桃花盛開的節氣,枝椏錯綜的桃林,大片環着小片,小片銜着大片,竟然看不到邊際。
而這誘人的紅,一樹一樹,綴滿枝頭,宛若一場紅色的大雪降過,其間偶而幾株稀疏的,卻給整片林子憑添了幾息靈動氣韻。
和風輕輕,桃林陣陣微漾,一股股馨香直透心扉,落下漫地的嫣紅。
光從隙縫裡輕瀉下,沐浴中的花瓣,竟如粉紅的玉,晶瑩剔透,煞是好看。
楚汐顏垂下眸子,看着桃花漫地的沉醉,一時間有種悲傷感迎上心頭,久久不散。
聽聞,這是前朝太子命人種植的桃花林……
蘇淺白,這是你以前種的嗎?
看着燦爛枝頭,繁華似錦倏然間便是漫地嫣紅的淒涼。
人生、命運也都是這樣嗎?
從花開花落,到雲捲雲舒,看透了人世間的名利追逐,只想閒散的活着。這就是你想要的恬靜的生活,不爭不搶,只願安安樂樂一生。
一陣的微風拂動,吹起了散落滿地的嫣紅,枝頭葉動着的是絢爛的粉色,飄過人們鼻尖的是沁人心脾的陣陣幽香。
一片桃花林看盡了滿世的繁華和蒼涼。
楚汐顏微微地擡着頭,看到了枝頭最上沿的一朵,那是一朵殘花,花枝已然有些殘敗,而花瓣也有些軟嫩,在風中顫抖着,搖曳着,卻讓人仍然倔強地綻放着。
這樣的花瓣,就像我們之間的感情一樣,已然有些殘破,但是卻仍舊還是倔強的存在着,可是,真的是如此嗎?我真的還有資格嗎?
“明白了一些嗎?”身後又想起了嘲諷和調侃的聲音。
楚汐顏沒有回頭也知道,那人便是祁雲初,沒有說話,沒有理會,楚汐顏靜靜地的仰着頭,看着那朵殘敗的嫣紅,搖曳中幾次險些飄落,卻一次又一次直直地堅持着。
“呵。”祁雲初好笑地單手支着下巴,看着一直在掙扎的某人,何苦呢?
祁雲初袖手一揚,飛身而下,揚出的雪白的綢緞,纏住了楚汐顏纖細的腰肢,帶動着她跟着自己的身形遠去。
十里坡深處的石魔森林,處處透着詭異,十餘丈高的蒼天大樹,望不見的頂端枝葉繁茂,幾乎掩住了所有的光線,僅有幾縷偶然幸運的透過樹葉的縫隙間折射進來,在潮溼泥濘的地上形成一個個光圈。
而每隔着幾棵禿底光滑的樹幹下襬着四方的石塊,石塊四面切的整齊錚亮,擺放着的角度看似凌亂卻有着整齊的方式。
楚汐顏跟着祁雲初看似凌亂卻有着異樣步伐的輕功腳步,看着從城外的十里坡,深入內部的樹林,再往內,竟是更爲詭異的森林,似乎名叫石魔森林。
看着這樣佈滿着陰森的場景,楚汐顏的眸光帶着訝異和思慮,她這是要帶我去哪裡?暗祁內部嗎?
很快的,灰暗的森林前方有着一束光口,隨着距離越來越近,光亮也越來越明顯。
突然間,楚汐顏的整個視野都被放亮了,一下子無法從灰暗到光亮的過程中適應過來。
楚汐顏眯起眼來,用手背擋在自己的雙眼,等過了許久,楚汐顏才緩緩地放下手,顫抖了幾下眼簾,隨即濃密的睫毛慢慢地掀起,睜開了雙眸,卻被眼前所看到的驚訝了、震驚了。
祁雲初收回來纏在楚汐顏腰間上的緞帶,和楚汐顏一起站在高臺之上,看着偌大的谷底憑空出現的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城牆上掛着一塊燙金着“暗城”的門匾。
這就是暗城,是暗祁的容身之處嗎?楚汐顏驚駭地看着這座城池,這樣一座離楚都城外不到十里的城池,若是,若是暗祁要攻打楚都,那麼大楚何以安穩至今。
“暗祁是一支擁有三萬人的軍隊,拿下楚都並不是虛無縹緲之事。”祁雲初的薄脣上揚,看着這座暗城,有着無限的驕傲,卻也有着無限的愁緒,自己走到這一步,雙手都是沾滿了血腥的,不然何以從暗祁的殺手中脫穎而出,成爲暗祁之主。
三萬人!
楚汐顏不可置信的轉頭看着祁雲初,三萬人的軍隊,楚都的御林軍也不過一萬,若是攻陷楚都,那駐紮在百里之外的定北軍,根本就是救援不及的。
祁雲初沒有去在意楚汐顏的震驚,這本就是意料之中,身爲大楚的公主,當得知有這樣一個巨大的威脅正時時刻刻都威脅着楚都的時候,怎還會平靜下來。
“但是,這些都是你的。”祁雲初的下一句,卻讓楚汐顏更加的錯愕。
祁雲初瞟了一眼插在楚汐顏腰間的璃蕭,繼而道:“璃蕭就相當於軍隊的虎符一般,可以調動所有的暗祁之兵,只要你用其吹動浮生若夢。”
楚汐顏瞳孔緊縮,掏出腰間的璃蕭,細細地撫摸着上面的紋路,就好似,這樣的精緻的紋路是那人一般。
蘇淺白,我何德何能,令你待我如此。
“想看看他嗎?”祁雲初瞟了一眼仍處於震驚中久久不能回神的楚汐顏,直接一把扯過她的手臂,足尖一點,飛身進了暗城。
古樸的房門外,祁雲初放下楚汐顏,看着有些顫抖着身子的楚汐顏,嘆了口氣,“他還沒有醒,蕭叔叔說這一切都要看他自己的願念。”
蘇——淺——白。
“這是你的東西。”祁雲初掏出懷裡的錦袋,那個曾經雪白的錦袋,此刻上面粘着點點的血絲,原本嫣紅的血如今已化作深紅,深入骨髓般刻印在錦袋的表面。
楚汐顏接過錦袋,看着上面的血,是那口心頭血嗎?還是混着蘇淺白那日的傷口流出的血液。
不論是哪個,都是那日的悲情,這樣深刻的印在上面,是在曾經的濃情蜜意中帶着悲涼的情意嗎?
“你自己進去吧。”說吧,祁雲初便離開了,留下楚汐顏一人面對着關閉的房門。
透着古樸氣息的房門緊閉着,帶着滄桑的歲月之感,好似那人曾經緊閉的心房一般,讓人不自覺地想要打開。
可是,打開了,我卻又好像自己將它關上了。
楚汐顏苦澀的笑着,一手覆上門面,“嘎吱”一聲,輕輕地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