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終了,楚修收回了亂七八糟的思緒,立刻放下手中的杯子對着李青鸞鼓掌道:“李家有女初長成,一曲琴音醉人心。”
其實楚修壓根就沒聽進去他彈了什麼,不得不說,楚修和楚汐顏在某些方面是極爲相似,比如一樣的腹黑,一樣的喜歡算計討厭的人。最重要的是一樣的對音律一竅不通,甚是有些反感外人在其面前附庸風雅、矯揉造作的表演。
“謝太子殿下謬讚。”聽到楚修的讚揚,李青鸞的臉上立馬浮現了嬌羞。太子殿下這是對自己滿意的意思嗎?雖然自己比她大三歲,但是女大三抱金磚,而且李青鸞對自己的樣貌才藝都十分有自信。
“李小姐爲本太子彈琴慶生,焉有不回禮之說。琉影,賞!有多少賞多少。”楚修大手一揮,異常豪氣的說道。
琉影撇了一眼對着自己眨眨眼的楚修,抿了抿脣,萬年不對的臉上不由的抽搐起來,感情這太子殿下都猜到了,顧慮好了,所以今天才回特意給我……
琉影默默的往懷裡掏了掏,然後素手一揚,“嗖”的一聲,劃破空際,以極快的速度讓兩枚印着建始年間的銅錢穩穩地鑲嵌在那把七絃琴的琴身上。
兩文錢!本來還眉眼帶笑的李青鸞一看到那兩文錢,還是鑲嵌在自己這把流傳已久的古琴上,如果可以罵人!李青鸞真想上前把那個像面癱一樣的黑臉侍衛罵一頓!
知不知道這把七絃古琴價值不菲,而且極難尋得,當初自己是花了多少心力財力才找尋到的,平時都不捨得拿出來彈,要不是太子殿下生辰,爹讓自己好好表演,李青鸞根本就不會拿出來,如今卻……李青鸞簡直是欲哭無淚啊。
時間彷彿暫停了一般,在場的都保持一個目瞪口呆的神色望着那兩枚銅錢,這是太子殿下的賞賜?!
一國儲君,居然就賞賜兩文錢!
楚修眉眼張揚,嘴角含笑的看着這些人,看來反應不錯,甚是滿意,看你們這羣老狐狸還敢打本太子的注意不!
琉影暗自嘆了一口氣,果然是和公主殿下一母同胞的親姐弟!如此腹黑!
身爲一國太子,楚修身上怎麼可能出現銅錢這樣的東西,這還是楚修特意從守夜的小太監那裡要過來的,然後就一早地將兩文錢遞給自己,神秘兮兮的對着自己笑着並吩咐她等待他的暗號!
這年頭當人家侍衛也不容易啊,幹這種缺德事,估計這下子,那個什麼李青鸞的琴聲都不值錢了吧。就算拿出去彈,被人家看到那兩文錢也會笑掉大牙吧。要是說是太子殿下賜的賞,更是貽笑大方,誰會相信啊。
“太子殿下?青鸞……”李青鸞淚眼汪汪的看着楚修。
說起來,李青鸞的樣貌也算的上是上層的,這樣一副柔弱啜泣的模樣,一般男人看了都要心神盪漾,揚起熊熊的保護欲。而咱的太子殿下,且不說才年僅十三,對於男女之事壓根就不感興趣,而且,一向以手無縛雞之力自居的楚修對於這樣比自己還弱的女人更加不喜歡了。
“李小姐千萬不要誤會,本太子絕無羞辱你的意思。自本太子接觸國事之後,才驚覺原來我大楚尚且有衆多子民食不果腹、衣不遮體。對此,本太子甚感心痛。
說到這裡,楚修頓了頓,努力的平息着有些凌亂的氣息,讓自己顯得更加悲痛,繼而又開口。
“作爲大楚的太子,高高在上,錦衣玉食,從未想過尚有人吃不飽穿不暖,想起往日,本太子深刻的覺得應當從儉,爲大楚子民省出一分一釐。所以,本太子每日身上都僅有兩文錢,如今全賞給你了,李小姐知書達禮,肯定能體諒本太子的對吧。”
長長的一段話,簡直就是發人深省、感人肺腑,楚修面的悲痛地看着殿下的衆人,最後將眼神留在了那個哭的梨花帶雨的李青鸞身上。
“青鸞謝殿下賞賜。”李青鸞欠了欠身子,哽咽的說道。原來太子如此憂國憂民,真是太令人感動了。
楚修煞有其事的裝做一副沉痛的模樣點了點頭,起身,左手負後,右手輕揚,示意李青鸞站起身來。
琉影明顯的感覺到頭上一陣烏鴉飛過般無語,尤其是在看到楚修負在身後的左手向自己豎起大拇指的樣子,嘴角的抽搐根本停不下來。
這個太子殿下!真的是敗給他了,明明是在羞辱他人卻又讓人覺得自己憂國憂民,提升了自己的形象還間接性的羞辱了別人,最重要的是那個蠢蛋還被哄的一愣一愣的,簡直……絕了!
“好了,衆位接着用膳吧,各位才女們也不必表演了,本太子已經沒錢賞賜了。”
此話一出,李青鸞立馬浮現了驕傲的神色,太子殿下這意思是看中了自己,你們幾個都不必再展示了。未來太子妃肯定是本小姐的了。
不得不說,李青鸞的腦補能力簡直無極,若是讓楚修知道這樣會讓人誤會,打死他也不講這句話了。
琉影連眼皮也不想擡的低首着,果然是一羣花癡啊。
東宮。
在正廳內,擺着一桌酒席,這是屬於皇家的家宴,也是用來專門爲楚修慶生的,在水榭宮的歡慶宴,與其說是歡慶,不如說是相親大宴,所以這種場面,楚汐顏和楚戰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畢竟那些老狐狸實在太煩人了,成天像個媒婆一樣,囉裡八嗦的。
酒桌上,與往年不同的是,除去楚戰、楚玉珂和楚汐顏,還外添加了已然是楚汐顏的駙馬的蘇淺白,還有對蘇淺白而言似其父的蕭何。
楚修率先站起身來,端起一杯酒,對着蕭何和蘇淺白由衷的感謝道:“蕭神醫,皇姐夫,這杯酒,修兒敬你們,謝你們救命之恩。”說罷,便仰頭喝下。
“客氣了,太子殿下。”蕭何依舊溫文儒雅的回敬了楚修便也仰頭喝下了。
這口感?還有這不同尋常的味?蕭何微不可擦的皺了皺眉,想了想,便將眼神移向了笑得異常奸詐的楚戰身上,後者則是對着自己眨眨眼,一副意味深長的模樣。
罷了罷了,這兩個孩子是該推動了一下了,尤其是那個頗爲死心眼的淺白,希望是好不是壞吧。
“不必多謝。”蘇淺白挑眉看了看這個一臉真摯的楚修,不得不說年齡小也是好處,明明自己酒量不好,可是卻也不能拒絕,總不能欺負小孩子吧。
一杯下去,蘇淺白白皙的俊臉上立馬浮現一絲紅潤。
看着蘇淺白喝了下去,楚修暗自鬆了一口氣,再接再厲爲自己倒了杯酒,“皇姐夫,這杯酒我依然敬你,謝你終於收了皇姐這……絕世美女。”本來想說妖孽的楚修看了一眼微眯着眼,一臉危險的看着自己的楚汐顏,艱難的將本要脫口而出的詞嚥了下去。
看着自己面前敬過來的酒,蘇淺白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自己真的可以說是三杯倒,這杯要是再下去……
有些猶豫的蘇淺白感受到自己手背上傳來的溫熱,下意識的擡頭,果然看到了楚汐顏那張絕美小臉上所帶的擔憂之色。
蘇淺白抿着脣,似赴戰場一樣壯烈,倒了杯酒,回敬了一下楚修,便仰頭喝了下去。
又一杯下去,蘇淺白臉上的紅潤更加的深了。感覺深邃的眸子浸滿了溼意。
看着這樣的蘇淺白,楚汐顏心疼的握了握蘇淺白的手,隨即將目光射向那個還妄想再敬酒的楚修。
後者收到這條充滿威脅性的視線,暗自嚥了咽口水,很是沒出息的將原本敬給蘇淺白的酒移向了楚汐顏。
“皇姐,這杯酒敬你,你永遠是我最敬佩的姐姐,祝你和皇姐夫白頭到老。”
“敬佩就不用了,只要你早日成長繼位,我和父皇都會很開心的。”楚汐顏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笑眯眯地看着楚修。
美人展顏歡笑自然是賞心悅目的,可是此時的楚修聽完楚汐顏這句話,又看了一眼那個似乎頗爲認同正在點頭的父皇,哪還有什麼心情去欣賞。
苦澀、苦澀,除了苦澀還是苦澀,一個個的都只會欺負人,好想找人哭訴啊,楚修不自覺的將眼神移向那個保持在三步開外的琉影。
楚修可憐巴巴地看了一眼琉影,後者則是斜睨了他一眼便閉上了眼,一副根本就不想鳥他的樣子。
太憋屈了!楚修忿忿的又擡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修兒,不要喝太多。”坐在一旁的楚戰輕聲的開口,對上楚修的視線裡卻帶着一絲精光。
楚修收到楚戰的訊息也只能無奈的放下杯子,只是在暗下的眸子裡閃過了一絲無奈,皇姐啊皇姐,一切都不可以怪我的,都是父皇壞!是他威脅我的,你可千萬別找錯人了!
“淺白,這杯酒朕敬你,希望你和顏兒長長久久。”上陣父子兵,兒子不行,老子來。楚戰笑眯眯的看着臉上佈滿紅潤的蘇淺白,笑得意味深長啊。
天府之酒,就不信灌不暈你這個三杯倒的人,只要暈了,抵抗力和控制力都會下降的,到時候……嘿嘿。
楚汐顏奪過蘇淺白欲舉起的酒杯,一臉不善地看着楚戰,說道:“既然是祝本宮和駙馬長長久久,那這杯酒就由本宮代勞。”
“本宮”都喊出來了,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麼護短!還眼神威脅!哼!朕纔不是怕你,是不和你計較。
楚戰氣呼呼的別過臉去自發的喝酒。
看着這一家子的小鬧劇,蕭何的薄脣不由的上揚,看來這兩個孩子的感情之路需要多刺激刺激,不然淺白那樣淡然,可如何是好。
染兒,如果你在天有靈看到了這樣的淺白,你會開心嗎?
“顏兒,果然是愛夫、護短啊。”
調侃聲起,楚汐顏轉頭看着自家姑姑那頗爲揶揄的樣子,有些不自然的咳了咳聲,卻很是意外的沒有回嘴。
雖然楚汐顏行徑大膽,作風我行我素,有時又經常挖苦楚戰和楚修,但是對於楚玉珂,這個自小扮演着孃親一樣的角色卻身子差的姑姑,楚汐顏在她面前從來不敢違背,一是敬重,而是怕身子被自己氣壞了。
楚玉珂勾着脣看着爲蘇淺白擋酒的楚汐顏也是感慨不少,這樣真好。自己也能放心離開了,畢竟這裡也沒有什麼需要自己留下的了。
想到這裡,楚玉珂還是不自覺的將目光放在了那個白衣男子身上,蕭何,此經一別,或許我們不會再有交集,但我一點都不後悔曾經對你感情。
楚玉珂自嘲了一下,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
楚戰看着自家妹妹那副模樣,自己真是又疼又氣,可是感情的事如何勉強呢?只希望自己能夠想通。
入夜,公主府。
酒席期間,儘管有楚汐顏擋了些酒,但是酒力欠佳的蘇淺白還是被灌了不少的酒,腳步有些虛浮,楚汐顏扶着蘇淺白走進房內,將他扶上牀,又走到一旁倒了杯茶給蘇淺白埋怨道:“你不會喝酒就別喝,看醉成什麼樣。”
蘇淺白喝了口茶緩了緩酒勁,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張絕美的小臉,聽着她的唸叨,只覺得原本被酒氣涌上心口的熱氣越發的灼熱,面頰也越來越燙,似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衝動破繭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