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延澤被送進這個尊師學院三年了。
他是仇百渡加入了這個寢室裡面呆在學院裡面最久的一個人。
這次也負責給仇百渡講解。
對了,現在名爲杜柏秋。
免得新來的不知道規矩反而把整個寢室給連累了。
規矩倒是很多。
像什麼早上幾點鐘起,做早操,誦讀經典,中午幾點鐘開始做反省,晚上幾點鐘又是大反省大冥想什麼的。
反正一次課程都不可以缺掉不去。
否則會連累整個寢室受懲罰。
不要妄想逃跑,不要妄想拿到什麼手機向外面求救。
這些只會帶來更多的麻煩和痛苦。
一點用都沒。
祁延澤這麼說着,心頭也是這麼想的。
只希望這個新人不要到處去碰壁,撞的頭破血流,渾身青紫,還得帶累着整個寢室受一遍苦。
仇百渡自然明面上都裝作畏畏縮縮的好像都知道了。
至於到底要怎麼行動,大人自然有大人的安排啦。
小孩子就應該早點睡。
於是仇百渡反過來把祁延澤趕鴨子似的趕上了牀。
祁延澤躺在牀上還有些懵,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這個新人搶了主導權,奇奇怪怪的,同時心頭一凝,這個新人,怕不是個簡單的。
心頭憂慮更重了。
只希望不要弄出太多麻煩纔好。
…
祁延澤三年的資歷也不是白混過去的。
他知道很多關於這個魔鬼學院的秘密。
比如哪幾個教官呆的最久,比如哪個教官更喜歡打人,比如哪個教官打人最疼,比如怎麼規避懲罰,比如哪個學生被弄得最慘,比如哪個學生最近又自殺了,又比如…怎麼獻祭隊友…
他剛進來的時候,被很多人欺負過,現在,他已經可以欺負別人了。
但他並不喜歡欺負別人。
他剛剛進來的時候十分懦弱,善良。
可惜的是,這些東西都不是這所學院做提倡的。
甚至是這個學院所打壓的。
祁延澤是因爲網癮進來的。
但他的網癮並不嚴重。
嚴格來說,網癮源於他的自卑,他在生活中一直都是一個懦弱的人,沒什麼朋友,互聯網卻給了他很多沒有包袱的快樂,互聯網上的友情彷彿天長地久,又彷彿江湖上一杯酒泯恩仇,即使是絕交斷交,也乾淨利落,瀟瀟灑灑,相忘於江湖。
不像是現實,即使絕交了,還可能天天見面,不得不打交道。
然而沉迷網絡,終究不爲父母所理解。
祁延澤他父母都是進城務工的農民,最是恨鐵不成鋼,信奉者棍棒底下出孝子。
當時很爽快的,就把祁延澤交給了尊師學院。
畢竟在他們看來,取名字叫尊師學院的,一定很有文化,而且還有政府那邊的備案,無數的成功的案例,雖然學費貴了點,但能把孩子變好,那也絕對值得。
祁延澤覺得這簡直可笑,可笑至極。
他不過就是多花了點時間上網,不曾偷也不曾搶劫,更不曾做任何違法犯紀的事。
只不過就是因爲他自己的平凡普通,他自己的不出色,就要受到這樣的待遇嗎?
難道這天底下都是那些優秀的傑出的人才能好好的活着嗎?難道像他們這些笨的,醜的,不太聰明的人,就一定要接受這種沒有人性的改造嗎?
祁延澤剛進來的每天晚上都會在心裡頭問自己,問他的父母。
而現在他已經漸漸不問了。
沒有意義。
時光在這所學院裡面沒有意義,情感也是。
只有摒棄掉那些沒有意義的東西,才能受更少的苦,活的更輕鬆。
那些曾經的善良和懦弱演變成了如今的冷淡和冷漠,祁延澤已經習慣了順從,也習慣了不去欺負別人,只一個人冷靜地過自己的生活。
不過,雖然祁延澤他並不喜歡欺負別人。
但有些時候,死道友不死貧道。
在這個學院裡總是要做出選擇,而祁延澤他在做選擇的時候,往往還是會選擇保住自己。
背叛和出賣幾乎無可避免,無所不在。
祁延澤已經不能算一個嚴格意義上的好人了。
他自己心頭也十分清楚。
但即使如此,他對這個學校的厭惡和仇恨,也遠遠超過對那些曾經欺負過他的,或者後來報復他、出賣他、背叛他的學生的厭惡和仇恨。
他無時不刻都在期待着自己逃離這個地獄。
然而三年了。
他的期待值已經降到了最低。
前不久的一件事,更讓他無比清楚地明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逃開這個地獄了。
就在之前,教官找到他,說是他們家裡父母在工地裡務工的時候出了意外,人沒了,自然也就已經交不起學費了。
但他還是不能回家,家裡當初那一紙合約,直接把他託付給學校了。
而學校也不能白養他。
他要額外做很多工作,當做養活自己的費用。
然而他並不想爲這個學院工作,他甚至寧願去外面打工搬磚,累死在工地裡面。
可惜,沒有這個選項。
…
第二天一大早,就開始晨練了。
所謂的晨練,就是一圈又一圈的跑步。
其實這算是個好事。
只是這些教官都不教一些正確跑步的姿勢和方法。
仇百渡記得他們軍訓的時候教官可盡職盡責了,怎麼跑省力,怎麼呼吸胸口不會疼,像什麼長呼長吸,跑快了鼻子和嘴巴一起用,看跑的時候只能用鼻子等等。
可這個學院啥都不教,讓你硬跑,而且還規定了時間,跑的慢了那彪形大漢還拿着鞭子在後面狂甩。
整一個趕牛趕羊的現場。
這是當***鴨鵝呢。
仇百渡突然眼神一凌。
居然還真敢甩鞭子打人?
趁着無人注意,仇百渡把自己的位置隱蔽的換了一下,假裝自己跑不動了,落到了那一位本來要捱打的同學後面,硬生生接下了那立刻甩下來的鞭子。
嘖嘖。
仇百渡還有空在心頭亂想。
不痛不癢,撓癢癢似的,再來幾鞭,我可以!
別說,打着還真有幾分舒服。
呸呸,可不能讓自己開發出奇怪的屬性。
但捱打還是要挨的。
總不能讓孩子們捱打吧。
仇百渡他可是個大人,還是個練武術的,可不就該扛起來嗎。
唉,我可真操心啊!仇百渡一邊伸出手護臉,把背留出來給鞭子打,以免臉上被打了卻沒有紅印子露餡,一邊裝出痛苦不已卻越發跑不動的樣子,給那個跑的最慢的女生保駕護航。
連女孩子都打,不是人!畜牲!
…
幾條鞭子並不在話下。
昨天晚上仇百渡雖然沒睡好,但也沒有出寢室有什麼大的動作。
甚至沒有開始打聽那個女人。
但關於學院的基本信息還是打聽的清清楚楚的。
畢竟這關係到進入此地的人的切身利益,不打聽才顯得奇怪。
初入此地,想來需要先按兵不動。
那個女人給了仇百渡他很大的危機感。
女人的直覺從來莫名其妙,不需要理由肯定。
仇百渡雖然無法理解,但是事實如此,不妨就依照結果與客觀事實來辦。
盡力的壓縮自己的存在感,讓自己像融入海里面的一滴水一樣,盡全力做到滴水不漏,天衣無縫。
反正,目前他還是佔優的。
看似敵暗我明,實則我暗敵明。
華國上下5000年的兵法教育,如果這樣佔優勢的情況下都還能輸掉,那就是智商不可挽救了。
仇百渡心頭給自己打氣,同時甚至不靠自己觀察監控那個女人了,全權交付於小天,那個人幹了什麼都給一個提醒就行。
太極的斂息的深意,仇百渡彷彿有所明悟,表面上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但是他內裡的骨骼血肉,開始以新的方式,組織流轉,那股無中生有的,彷彿內勁、內功、內氣一樣的東西,像一條貪吃蛇一樣,一直在逐漸壯大,多年的積累和持續性的量變,突然就迎來了質變。
仇百渡在鋪蓋底下轉了一個身,半闔着的雙目突然流光一閃,整個人與周圍環境彷彿更和諧了,完全融爲一體,天人合一一般。
與此同時,周詩停下了手中搖晃試管的動作,彷彿突然心生感應,有什麼巨大的危機,正在來臨。
爲什麼?爲什麼明明感覺之前關注自己的視線都已經消失了,反而心生了這般的危機感?
她突然折斷了自己的手指甲。
鮮紅的指甲油鮮豔詭異。
是了。
之前一直都注視着,卻突然不注視了,這不正是說明了問題嗎?
什麼情況下,纔會放棄持續性的監視呢?
當然是,棋子失去了價值。
迎來了終結。
“麗國,我記住了。”周詩溫婉的雙眼因爲情緒扭曲,反而顯得有些鋒利起來,更加隱晦的準備,開始了。
不過,她感覺對了,想卻確實想岔了,這種危機感,與麗國無關,只是來源於仇百渡。
可惜,在她心目中,仇百渡構不成這種威脅,反而是最近聯繫緊密的麗國,可疑度最高,最明顯又最隱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