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婆子?”楚夕顏不由蹙眉道。
“小姐!就是咱們明月醫館剛開張時,夫人救回來的那個婆婆!”溫心提醒楚夕顏道。
“她神智清醒了?”楚夕顏的眼眸不由一亮。從除夕那晚那婆婆給她的那枚壓勝錢便可以看出,這個婆婆一定與宮中有着什麼關係。所以這段日子,她一直用銀針爲那婆子疏通着淤塞的血管,沒想到,她今日竟然清醒過來了!
“是!都好了!所以她才急着要見姑娘!估計是想向姑娘道謝吧!”阿良猜測道。
“妹妹!你好了沒有?”就在此時,楚沐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好了!”楚夕顏揚聲道,緊跟着她轉眸看向阿良,“這個時辰,白將軍家的女兒怕是已經出府了,我得趕去世子府!你先照顧好那婆婆,等我從世子府回來就去看她!”今日,她便要扒下重蓮的假面,所以時間耽擱不得。
“好!”
和阿良一起出了門,楚夕顏便看到一襲絳紫色龍紋錦袍的楚沐風和一位身着妃色、素雪絹雲形千水裙、戴着面紗的女子正站在門外。
“出什麼事了嗎?”楚沐風的目光從阿良身上轉到楚夕顏身上。
“沒事!我娘以前救了一位老婆婆,今日清醒過來想見見我!”說着,楚夕顏轉眸看向那戴着面紗的女子道,“這便是樂公主?”
“小姐!是我!”那女子將面紗撩起衝楚夕顏笑了笑。
原來竟是美景!
楚夕顏頷首,看向楚沐風道,“我們走吧!白小姐那裡怕是差不多準備好了!”
等楚夕顏和楚沐風幾人到了世子府的時候,正是雲寶和重蓮拜堂的時刻。雖重蓮一身的鳳冠霞帔,別說臉,就連頭也被遮的嚴嚴實實,但只從這身形,楚夕顏便確認,這所謂白將軍府上的義女,眼前的新娘子真是重蓮!
眼見那禮官高高唱和一聲,“禮成!送入新房!”雲輕的貼身小廝墨雨已不着痕跡的湊到楚夕顏身邊,“都準備好了!”
楚夕顏不由轉眸看向身旁的楚沐風,楚沐風衝她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會將雲寶和安陵王拖住!
當即,楚夕顏便和戴着面紗的美景跟着墨雨出了禮堂,一轉身,繞過正廳,順着一條偏僻的小路往雲寶所住的院子而去。
“樂公主想要見見新娘子!你們都下去吧!”到了新房門口,墨雨衝守在那裡的婢女小廝道。
“是!”衆人當即應聲退下!
墨雨衝楚夕顏丟了個眼色,將房門推開,楚夕顏和美景一前一後走了進去!
新房中,入目便是深淺不一的紅!紅木的櫃子、梳妝檯、牀榻,大紅色的箱籠,還有大紅色繡着百年好合、鴛鴦戲水花樣的錦被。紅色的錦被上鋪着紅棗、花生、桂圓、蓮子,而在這些寓意着早生貴子的吉祥物之旁,便坐着一身大紅色錦裙、蓋着紅蓋頭的重蓮。
“本公主有句話要與新娘子說,你們都先退下吧
!”帶着面紗的美景向房中陪着重蓮的兩個丫頭道。
“小姐?”兩個丫頭不由自主的看向重蓮,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聽這南楚公主的命令離開,還是繼續留下?
重蓮心中此刻卻如明鏡一般,此時來找她談話的怕不是這什麼裝腔作勢的南楚公主,而是她身旁的楚夕顏吧?畢竟,這楚夕顏纔是南楚真正的公主!
“來人!將她們帶下去!”不待重蓮再多想,美景已然又開口道。
她話音剛落,花影便從暗中顯出身形,一揚手,便將那兩名婢女劈倒在地,然後隨美景一起退了出去,又將房門閉上!
當下,這紅彤彤的新房中,便只剩楚夕顏和重蓮兩人了!
“重蓮!”楚夕顏喚了一聲暖榻上坐着的那一身大紅錦裙的女子,一手搖着腰間掛着的香囊,一步步向她走近。
而重蓮此時已將紅蓋頭撩起一角,看向楚夕顏淺淺一笑道,“這位姑娘認錯人了吧?的確有人說我與雲寶之前的亡妾重蓮十分相像,但小女不是重蓮,而是白蓮!”
“呵呵!”楚夕顏不由輕笑一聲,臉上閃過一抹嘲諷,“重蓮如何?白蓮又如何?不過是一個名諱而已!如果你高興,叫阿貓阿狗也沒關係!”
重蓮臉上的神色不由一僵,繼而努力勾了勾脣角道,“這位姑娘莫不是與那重蓮有什麼恩怨?但冤有頭、債有主,您可千萬要找對人!”
“你,”楚夕顏故意遲疑了一下道,“果真不是重蓮?”
“當然!我只不過與她容貌有幾分相似,也正因爲如此,雲公子才向我父親提親的!”重蓮眨了眨眼,一副十分委屈的神色。
“唉!”楚夕顏幽幽嘆了口氣,“看來是我認錯人了!那,我敬你一杯酒,算是向你賠罪吧?”
說着,不等重蓮拒絕,楚夕顏已然踱步到紅木圓桌旁,提起桌上的同樣繪着鴛鴦的酒壺,倒了兩杯酒,兩手各端一杯走近重蓮,遞了一杯給她。
“這……姑娘不必如此客氣!”重蓮可是知道楚夕顏是精通醫術的,又怎敢輕易喝她遞來的酒?
楚夕顏卻不理會,只將自己手中的酒杯向前一送,與重蓮已接到手中的酒杯相撞,發出“叮”的一聲脆響,然後一揚手,便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白小姐,該你了!”
“我,我實在是不善酒力!”重蓮依舊想要推脫!
“那白小姐的意思就是不肯原諒我的莽撞了?”楚夕顏把玩着手中的酒杯,看着重蓮道。眼前的人,還是那熟悉的模樣,只是眼眸中卻多了一些她不曾注意過的心思!
重蓮咬了咬脣,正準備故作無意將手中的酒撒掉,便聽楚夕顏不緊不慢道,“若是這杯酒白小姐撒了一滴,那我就將桌上的那一壺都請白小姐喝了!”
“這位姑娘,”楚夕顏愈是如此,重蓮愈不敢輕易喝下這手中的酒,“我都說了,我不是重蓮!”
“你喝了這杯酒,我就相信
你不是!”楚夕顏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道。
“我,我實在是……”
“喝?還是不喝?”楚夕顏不等重蓮將推辭的話說完,便已然又道,“或者是白小姐以爲,一杯酒完全不能表達我對你的歉意,那我也不介意再多陪你飲上幾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見實在是推脫不過,重蓮只好咬牙道,“是否我喝了這杯酒,你就離開這裡!”
“當然!既然我找錯人了,又怎會與你這麼一個不相干的糾纏下去?只要你飲下這杯酒,我就當你原諒了我,轉身就走!”
“好!我喝!”重蓮終於下定決心,左袖一遮,右手一揚,放下袖子時,手中的酒杯已空,“如此,這位姑娘可以離去了嗎?”
“當然!只是臨走之前,不知這白小姐有沒有興趣聽我講幾個故事?”楚夕顏眉眼一彎,笑吟吟的將一旁的圓凳挪到榻旁,徑自坐了下來,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根本就不等重蓮開口說什麼,楚夕顏已道,“我記性不大好,所以很久之前的事都記不住了!但從我那次大病初癒後,便是一位叫做重蓮的丫頭照顧我!那個時候,我們就住在一個小小的院子裡,她怕我被夫人害了,怕我被別的姐妹欺負了,一步也不許我出那個院子!”
“後來我的病好了!又是她給我介紹府上哪位小姐對我好,哪位小姐一心想要置我於死地,是她告訴我夫人的壞心思,是她告訴我,我娘曾經爲我做的每一件事!她是我最信任的人!沒有之一!”
重蓮垂下了眼眸,脣抿得緊緊的,什麼話也沒有說!
“當然,我這個人,也算是知恩圖報!她如此照顧我,我也保護她!爲了她,我不惜與府上的小姐、夫人們對着幹!我覺得我與她雖名義上爲主僕,但實際的關係說是姐妹一點也不誇張!後來,我因爲有事離開家幾天,可回來之後,發現府上死了兩個丫環,她們的死狀與我曾經的病症一模一樣!”
“再後來,便是二小姐和她的貼身丫環,還有三小姐,甚至四小姐!她們一個個都慘死了!你知道她們是如何死的嗎?”楚夕顏湊近重蓮緩聲道,“是被老鼠咬死的!活活咬死的!”
“白小姐好像不害怕?”見重蓮只是緊緊的抿着脣,臉上的神情除了憤恨再無其它,她不由又道,“或者,白小姐是因爲相貌與重蓮接近,所以性子也與她相像,不會害怕!或者說,這一切,就是白小姐做的?”
重蓮此刻已然明白,楚夕顏定然是有十足的把握證明她就是重蓮!既然裝不下去,那她也無需再僞裝!她驟然擡起眼眸,滿是憤恨的看向楚夕顏道,“是!是我做的,那又怎麼樣?我這一切,還不都是爲了你!”
“你看看你自己,”重蓮起身,上下打量着楚夕顏道,“從頭至尾,你的手乾乾淨淨,沒有沾染一絲一毫的鮮血,可你的仇人呢?卻一個個罪有應得的死了!難道這一切,你不該感謝我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