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上徐子煜的眼神,夏清歌沉默不言,慕容鈺都親自說了那番話,她又在夢境中親眼看到了他和芙兒的前世癡戀,她還敢奢求什麼?可笑的是,徐子煜這番話卻讓她不自覺仍舊抱着一絲希冀。
徐子煜見她沉默不語,繼續道“有些事情旁者不易多說,還是要你自己去用心體會。”
用心體會?這四個字猶如一縷微風輕輕劃過心頭,心境慢慢沉澱下來,也許就如徐子煜所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在他們這些外人眼中,慕容鈺的變化着實匪夷所思,如今連她自己靜下心來也覺得事情過於蹊蹺。
“你可是知曉什麼?”不然,依徐子煜事不關己,淡然處世的作風,即便她是他的徒侄兒,他也定然不會說出這番勸阻的話來。
“你覺得慕容鈺那種性子,他會和我說什麼?我只是站在一個男人的角度去思考,性格轉換的太快只有兩種可能,要麼不再愛你,要麼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自然,我也不能排除第一種可能,但仍舊有一半的機率是後者不是麼?”
夏清歌仔細回想那日在慕容鈺書房內的情景,似乎從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透那雙瞬子裡究竟參雜着什麼。
更讓她費解的是,若鄭元姬真是慕容鈺所要尋找的芙兒,自己又爲何偏巧在八歲那年丟失了兩年的記憶?
且與慕容鈺和慕容逸二人遇到芙兒的年紀時間又十分吻合,在加上這次的夢境,這一切看似平常的事情,如今串聯起來卻讓她產生了不少的疑慮,若她只是一個旁人,爲何冥神又要帶她進入慕容鈺和芙兒的前世裡?其用意究竟爲何?
這一系列的事情疑點頗多,想起這些她不免苦笑,真如徐子煜所說的這般,關心則亂,她就是因爲太過於傷心難過而忽略了這麼多的細節,如今想來,慕容鈺那日的神色也頗爲不正常了。
正待這時,門外傳來木槿的敲門聲“小姐,王爺和少主來了。”
夏清歌收起思緒朝門外應了一聲“讓他們進來!”
話落,房門應聲打開,爲首的男子闊步進入屋內,他身着一件銀灰色錦絲蟒袍,身段挺拔秀麗,面容俊雅絕倫,而此時他的面色卻帶着極大的陰鬱之色。
“可好些了?”瑾王走到牀前坐下,伸手摸向夏清歌的額頭,確定退了燒氣方纔安下心來。
夏清歌微笑“父王不必擔心,已經不礙事了。”
瑾王和雲崢的面容均略帶憔悴,眼神內滿是擔心之色。
“這兩日多虧了徐世子在此日夜堅守,若不是徐世子醫術高明,只怕歌兒她也不會好的這麼快。”
“瑾王不必掛懷,我是清歌的師叔,爲她治病理所應當。”
二人寒暄一會兒,徐子煜叮囑了夏清歌一些忌諱,便藉故便起身告辭了,等他離去之後,屋內只剩下了父子三人,雲崢坐在徐子煜剛纔所坐的椅子上潤聲道:“這幾日就別想着離京之事了,還是好生在府裡調養着吧,還好京城裡有徐世子在,若在回藥王谷的路上發病,可真是難以想象後果。”
瑾王也點頭贊同“你兄長說的是,如今這身子不易上路,你放心,這莊園很是隱秘,外人只知這莊子乃是萬家的產業,況且莊子四周均是父王的人暗中保護,即便你住上數月也不會被太后發現。”
夏清歌乖巧的點了點頭,剛纔徐子煜那番話也讓她改了主意,爲了將事情調查清楚,她決定暫留京城,況且明日是慕容鈺和鄭元姬的大婚之日,她倒是要看看,這婚只是他的一個局還是真的想要與鄭元姬共結百年好合。
明日的變局直接關乎她的決定,所以即便心裡在如何難受,也要等到一個結果不可。
瑾王見她如此爽快就答應下來,心知她還是忘不下慕容鈺,於是開口勸慰道:“這幾日你好生在府中養着哪裡都不許去,父王可能有些事情要去處理,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你只記住,無論聽到了什麼都不要相信,父王一定會回來。”
夏清歌皺眉“父王這話是何意?難道你要離開了嗎?”
瑾王這些年並未居住在京城,這裡畢竟是天子腳下,太皇太后懷疑他並未真的死了,這些年一直未曾間斷派人尋找瑾王下落,所以這些年他幾乎很少來京,如今即便夏清歌和雲崢已經認祖歸宗,可礙於如今形式,他兄妹二人卻一直都未曾將名字改過來,爲的就是不打草驚蛇。
如今若不是提早知曉夏清歌回京,只怕他還不會回來。
瑾王清潤的瞬子微微一閃有些躲避她直直看來的視線“你是知曉的,我不能長期留宿京城,況且外面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京城有你哥哥在,你留在這裡我也放心。”
夏清歌看似並未注意到瑾王神色的變化,沉默片刻點頭道:“父王既然有事,女兒自然攔不住你,不過你今後去了哪兒定要給我和哥哥捎帶一封書信,這樣我們也好知曉你的去向。”
瑾王嘴角流露出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她的長髮,慈愛的看着自己和鳶兒的孩子“嗯,父王省的,無論去了哪兒都定會按時給你和崢兒捎帶書信過來。”
夏清歌安心的笑了,拉過瑾王的手,自己則靠在他的肩膀上,而另外一隻手則握住雲崢的手,心裡無比溫軟的道:“有父王和哥哥在,這纔像個家。”
一家三口就這麼看着彼此,雖他們錯過了太多的時間,可如今老天眷顧,他們終於可以相聚,誰都不捨的將這份親情淡化,尤其是瑾王,看到自己的兒女如此出色,他恨不得將這些年錯失的父愛全部給了這兩個孩子,奈何,如今還有太多的事情未曾完成,還不是他真正能卸下擔子的時候。
想起明日即將發生的事情,瑾王的瞬眸凝聚出一道暗光!
興許是身體還未徹底康復,和瑾王、雲崢二人說了一會兒子話,夏清歌的突然感覺睏意襲來。
“可是困了?”雲崢幫她攏了攏被角,擡眼朝她的臉上看去。
“無礙,這春季裡就是容易打盹兒,在加上如今又下着雨,着實的惱人。”
“且是身子還沒調養好,我和你哥哥不再耽擱你了,時辰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瑾王說完話便將夏清歌扶着躺下,爲她蓋好了被子方纔直起身,夏清歌躺在牀上片刻便覺得睏乏之感席捲而來,心裡帶着困惑,卻覺得眼皮子很是厚重,想要睜開眼睛送父王兄長出門都未曾及時。
瑾王站在夏清歌身側,低頭看着她沉睡中的面容,心中百味雜陳,從前他是爲紫鳶而活,如今他是爲他們的兒女活着,眼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女子一日日憔悴下去,每一次見到她,都如一把刀子在挖着他的心頭肉一般。
“我離開的這些日子照顧好你妹妹,尤其是明日,無論想什麼辦法都不要讓她離開莊子半步。”
“父王,您真的不打算告知她實情嗎?”雲崢面色上閃過爲難,他曾經答應過清歌,無論發生什麼,他都絕不會隱瞞她半句,可如今,他怕是要失信於她了。
瑾王走至窗前,眼神沉入漆黑的夜色之中,牀邊的冷風吹進屋內,吹起他鬢角的一縷髮絲,銀白長袍輕輕吹拂而起,在燭光下看去,他的背影如此落寞消沉。
“如今沒有更好的辦法,告知歌兒這一切不過是讓她徒增煩惱,弄巧成拙罷了,若她知曉我們明日的計劃,斷然是不會同意的。”
“可若她明日知曉了,且不是更加傷心難過?”
瑾王轉頭朝牀榻上安睡的人兒看去,目光堅定“我相信我的女兒是堅強的,現在的痛苦是爲了她將來更好的生活,慈恩大師曾言,歌兒命中帶煞,這一劫數早晚是要過的。”
雲崢心裡生出不捨,坐在牀前看着夏清歌,聲音帶着憤恨“爲何當時她選擇的是讓清歌受這份苦?”爲何不是他?他多希望自己能代替她來承受這份痛苦。
瑾王迴轉過身,嘆息聲淹沒在漆黑的夜色當中。
……。
旭日
京城街道上家家戶戶都懸掛着紅色彩條,道路上揮灑着絢麗的花瓣,成羣的隊伍朝平南王府的方向跑去觀看,皇室成親自然隆中非常,十里紅妝,百里綢絹,在加上平南王世子慕容鈺美名在外,如今這位被百姓稱頌的秦武第一名將,天下第一公子終於如願抱得美人歸。
且聽聞這位傳說中的新娘子乃是太皇太后身邊的御用二品女官,更是京城難得一見的美人,還有人聽聞,鈺小王爺和這位美人實乃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璧人兒,如今相聚自然是郎情妾意,共結連理之好。
這場大婚不免勾起了塵封的記憶,想起多年前京城傳出的那則謠言,鈺小王爺曾對修國公府的大小姐傾慕有加,奈何佳人早去,小王爺三年不曾在談及婚娶之事,因此,這修國公府的大小姐可成了當年響噹噹的人物,有人曾說她是京城第一廢物,長相醜陋,性情低劣,而見過這位小姐的人卻說,謠言可謂,這夏府的大小姐長得不但不醜,反而美豔不可方物,即便是京城當時赫赫有名的美人,二公主和明珠郡主都不及此女子分毫。
曾記得夏府的小姐早亡時,百姓們還曾替鈺小王爺惋惜不已,命運捉弄這對錯命鴛鴦,他身在千里之外,連佳人最後一面都不曾見到,而今老天有眼,終於讓秦武王朝這位大英雄找尋到了如意良配,想必這新娘子定然是美豔不可方物,方纔能落入鈺小王爺的眼裡。
自然,這是百姓只見傳出的版本,各種說法衆說紛紜,好不熱鬧,這只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