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人衝到絕平城南郊大營時,鳳羽珩正在玄天冥的懷裡靠着,隨手擰着他的頭髮,笑得肚子都疼:“好像都是男人擰着女人的頭髮玩,可是你看,你們也是留着長髮,怎麼能讓人忍得住不動手動腳嘛!”
玄天冥對她媳婦兒一向沒有什麼抵抗力,今日適逢大婚,又喝了點酒,心裡總是有些念想在蠢蠢欲動。可他還是得憋着,因爲今晚古蜀必會攻城,這是他們一早就料想到的事情,可不能因爲兒女情長洞房花燭而耽了大事。於是,他環着自家媳婦兒說:“今夜且饒過你,但你都嫁給我了,早晚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鳳羽珩當然知道他這話是指什麼,不由得紅了紅臉頰,卻還是爲自己努力爭取了一下:“那什麼,我才十五歲,其實這個年紀並不適合圓房,女子的身體都還沒長開呢。”
“有人十五歲大婚,十六歲就當孃親了,怎麼就沒長開?”玄天冥不解,“這話你以前就說過,可普天之下,不都是這樣的麼?”
鳳羽珩知道這種事跟古代人說不明白,不過她畢竟心智成熟,身體又是練了武的,比起那些嬌弱姑娘來到是強上不少。她心中有數,圓房的話,其實還真的不礙事。想到這,便也不在這個事情上過多地糾結,只是又使勁地扯了一把玄天冥的頭髮,直看着他疼得呲牙咧嘴這才表示滿意。
玄天冥十分無奈啊!“人家女子大婚當日都嬌羞得不行,咱們家娘子還真是特別,跟個沒事兒人似的。我說,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今日是我們大婚?現在該是洞房花燭?”
“我怎麼不記得了!”小丫頭不幹了,翻過來跪坐在他面前道:“咱們這不是特殊情況麼!你聽——外頭是不是有點不對勁了?”
她這一說,玄天冥還真就把耳朵給堅了起來。大軍攻城,沙地上的響動是比不得平原地區傳得遠的,但喊殺聲卻已經傳入到絕平城內。他眼一亮:“古蜀人來了!”
“可惜,他們靠不得城牆半步。”鳳羽珩笑嘻嘻地起了身,慢悠悠地穿鞋子。
“何止城牆,就連南郊的大營都無法靠近呢!”玄天冥說着話,再挑眉看着她這一身還沒換下來的大紅喜袍,又看看自己,也是紅袍加身,不由得問了句:“怎麼?咱倆就這樣上戰場去?”
“不好麼?”鳳羽珩狡黠一笑,“今晚是咱們的新婚之夜,古蜀人不講究,挑這種時候來找茬兒,許是忘了今兒是什麼日子,那咱們就去提醒提醒他們,順便教教他們怎麼做人。”
玄天冥點點頭,“恩,本王瞅着咱們這兩身紅也挺好的,那不如就讓古蜀人也在這樣的紅色中渡過一個難忘的夜晚吧!”
他說完,二人對視一笑,皆明白所謂“難忘的夜晚”是怎麼個意思。待古蜀血流成河,可不就是這一片紅嗎?
事實上,玄天冥說得一點都不誇張,古蜀這次前來攻城派出三十萬大軍,可別說是絕平城的南城門,就是連大順紮在南郊的營地都沒能接近。就聽“轟隆轟隆”的雷炸聲響,古蜀先鋒只在眨眼之間就被炸得支離破碎血肉成河。
碧修人在後方,被大部隊包圍在中心,他遠遠地看着前方發生的一切,不由得流了一後背的冷汗。“怎麼回事?”他問身邊副將,“大順將軍一個都沒出來,怎的就炸起了天雷?”
那副將也是一臉懵圈,怔怔地道:“是啊!以往天雷都是大順人用手扔出來的,怎的這次連個人影子都沒看着雷就炸了?難不成……雷是在地下的?”
他們猜得沒錯,早在玄天冥這場大婚之前他就已經做足了準備,着西放在南郊大營再往南五里的地方布了陣法,將地雷埋進沙子裡,根本無需大順出兵,只要古蜀人敢靠近上前,雷區立即引發,毫不猶豫地送他們上西天。
可是碧修不懂啊!古蜀人也不懂啊!將士們甚至想不到雷是埋在地下的,在他們看來,這種東西就是天雷,一直以來人們傳說着的、渲染着的那種天打雷劈!而古蜀,現在就是遭到天打雷劈了!以至於大順人根本就無需露面,只要古蜀人往絕平城一靠近,天雷立即降下,將他們劈得一身焦糊血肉模糊。
古蜀大軍膽怯了,再不敢上前,而碧修卻不甘心,在軍中哇哇大叫,讓人們繼續往前衝,否則以軍法論處。
那些站在最前頭的將士最倒黴,衝也不是不衝也不是,可碧修乾脆拉弓射箭,對着那些猶豫着不肯上前去的將士腦後猛地就是幾箭射了過去。數人倒下後,人們也麻木了,也明白了上前也是死,後退也是亡,不如干脆一點去被雷劈死,也算是能感受一下天雷的威力。於是,又有一批人以身試雷,結果卻依然是在一聲聲炸響中送了命去。
漸漸地,雷區化成一片血沙,在月光下就好像是玄天冥與鳳羽珩穿着的大紅喜袍,再一次提醒了人們,今日是大順九皇子與濟安郡主大喜的日子,他們這樣子衝過來,連老天爺都看不過去,降下天雷懲罰他們了!
有人壯着膽子跟碧修提議:“將軍,今日不適合攻城,老天爺都不答應呢!”
這話頭一起,立即有無數的人跟着隨聲附和。他們不是不敢打仗,可這種差距太懸殊的仗到底該怎麼去打?以前好歹還能算是兩軍對壘,可現在居然連大順人的影子都看不到了,天雷直接劈下來,三十萬大軍瞬間又被削去了一塊兒,這根本就不在一個檔次上。
這一仗,古蜀將士沒了打下去的信心,碧修雖說心有不甘,可事實擺在眼前,他再不甘心又能如何?就連身邊副將都勸他說:“將軍,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咱們這些人都得交待在這兒!”
碧修咬着牙道:“難不成大順的天雷就炸不完嗎?三十萬人填不平他們的天雷?”
“可就算填平了又能如何?人家的天雷是能造出來的,咱們的三十萬人卻是炸死了就真的沒了呀!將軍,撤兵吧!再不撤一會兒大順將士殺出來可就一切都晚了!”
這道理碧修也明白,再看看自己這些人馬,真的已經被大順嚇破了膽,就是打也打不出個好結果來。於是他一咬牙,大聲道:“撤!”
然而,還是晚了,這一聲撤退的命令是已經出口,可還不等將士們轉身往回跑呢,就聽大順營地裡陣陣歡呼聲起,似乎有人在喊:“古蜀人!哪裡逃!”人們怔怔望去,但見無數大順將士從營地衝出,直奔着他們這邊衝殺而來。
碧修嚇得趕緊命人驅動戰車,拼了命的往回跑。身後,轟隆轟隆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人們一聲聲絕望的叫喊亦從身後傳來,他都不敢回頭去看,只能不停地催促着戰車,生怕那天雷突然之間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終於,月平城的大門就在眼前,碧修總算是稍微的鬆了口氣,也鼓起勇氣往後看了一眼,竟發現大順將士並沒有一舉進攻,人家甚至在離月平城還有一段距離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只是,那麼多雙眼睛齊唰唰地往他這邊看來,看得他毛骨悚然。
“將軍!”副將催促:“快些進城!大順人停不停下來根本沒有區別,他們的天雷,還有那種奇怪的暗器可是比弓箭的射程遠上太多,咱們可不能大意啊!”
碧修點點頭,再不停留,直接就衝到了月平城裡。直到古蜀大軍全部進城,也沒見大順將士有任何追擊行爲。碧修不解,自琢磨了一會兒,乾脆上了城牆。雖說上城牆也有一定的風險,但事到如今,敵軍就在城外,他怎麼着也得上去看一眼,不可能一直縮在城底下像個瞎子一樣的妄自猜測。更何況這幾次戰役下來,他的軍威在將士們心中本就下降了不只一點點,此時若是再做縮頭烏龜,怕是大順人不把他給吃了,自己的將士也得造反。
碧修踹着粗氣上了城牆,一方面是嚇的,一方面是累的,可當他往城牆底下瞅了一眼之後,又差點兒沒崩潰了!
玄天冥跟鳳羽珩來了,這二人皆是一身大紅喜袍,就跟拜堂成親一樣衝到了戰場上來。那兩身耀眼奪目的紅,刺激得碧修哇哇大叫!
“將軍,萬事小心。”副將在身旁提醒着,同時也不停地留意着大順將士的動作,就防備着突然哪個又放冷器,讓他們死得連個準備都沒有。可這副將做爲古蜀人,卻也不得不佩服對面大順的九皇子和濟安郡主,要知道,碧修和他上戰場,那可都是被將士們圍在中間的。在中間就意味着不管四面八方哪個角落有敵情,都不至於第一時間就打到他倆,他們有足夠多的肉盾,足夠多的擋箭牌,不管是前進還是撤退,都是最有利的。可人家大順的九皇子和濟安郡主,卻是直接就站到了隊伍前方,以高貴之軀正面迎敵,大膽得讓人肅然起敬。
“小娘們兒!”碧修死咬着牙狠狠地道:“不好好跟你的夫君洞房花燭,跑出來給本將軍添什麼堵?是不是大婚之夜不願見到你那個夫君,心裡想的是本將軍啊?”他淫邪一笑,一臉的猥瑣。
卻聽對面那紅衣女子的嬌笑聲隔空而來,嘴邊還是放着一個奇怪的東西,聲音就從那東西里頭髮出,大得幾乎讓整個夜空都能聽見。她說:“土撥鼠,即便是站在城牆上,好像也只夠露出一雙眼睛呀?看起來更是像只老鼠,不如腳底下墊塊磚吧!別整的像你身邊那副將正領着孫子上學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