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皇子相邀家宴,鳳羽珩自然是樂得高興,如今忘川和班走都不在,身邊就只黃泉一人,黃泉便勸她:“府裡暗衛多,小姐再帶上一個吧,要不奴婢叫仇書或者元飛來?”好歹熟一些。
鳳羽珩無語,“我是去淳王府,又不是去旁的地方,帶暗衛做什麼?更何況你沒聽說傍晚時分會有宮車來接嗎?你覺得七哥會不安排好護我周全的人?”
黃泉想了想,也是,只道自己多心,拉着鳳羽珩歡喜地走回院子了。
這一日到是清閒,清玉下午時來了一趟,說百草堂的人跟鳳瑾元約了明日上門看診,問她診費應該怎麼收。鳳羽珩只說照着規矩來,不吃虧也不坑他,清玉表示明白。
直到傍晚時分,她一身湖藍秋裝,清清爽爽的站到府門前,很快便看到白澤親自駕着宮車來接,黃泉這才放下心來。鳳羽珩她笑實在是想太多,樂呵呵地坐上了車子。要說黃泉這丫頭迷糊的時候是真迷糊,但細心的時候也是真細心,她知白芙蓉一直住在郡主府裡,白澤跟在九皇子身邊卻是事務繁忙總沒空來看,此時見到鳳羽珩一定是想問些什麼。於是主動到車廂外把白澤給替換下來,白澤感激地小聲說:“日後必有重謝。”說完,一轉身就不客氣地進了車廂裡。
鳳羽珩對於誰來裡面陪着她到是沒所謂,到是白澤有些拘束,坐在她對面搓着手不知道怎麼開口才好。她就不解:“白澤,要論認識先後,你是除了玄天冥以外我第一個認識的人,我們之間怎的弄得這般生份,不應該呀?當初拿劍抵着我脖子的膽兒哪去了?風采呢?”
白澤連連搖頭:“不是生份,誰說生份了!”再又無奈地道:“王妃您就別總提當初那檔子事了成嗎?我還不是爲了主子好,你說深山老林的,突然就冒出來一個你,誰知道你是什麼人啊!”
鳳羽珩就笑了,“現在你就知道我是什麼人了?連我親孃都不認我這個女兒。”這話說得有幾番無奈在。
白澤卻聳聳肩,無所謂地道:“左右不過是主子喜歡的女人,管你是鳳家二小姐,還是濟安郡主,主子喜歡,你也不害人,就比什麼都強。”話一說開了,他也不再拘束,本來麼,對於旁人來說,他跟鳳羽珩認識的才叫早,應該更熟絡纔是。於是換上笑嘻嘻的表臉,跟她問道:“白家小姐近日可好?”
總算是問到了正題,鳳羽珩也不逗他,實話實說:“見好了,日前開始咳出黑淤血,再咳兩日就差不多人能醒來。外公配的針劑很管用,我們現在就是把她被毒素掏空的身體一點點補回來,另外我還補了一些東西,說了你也不懂,但無外乎是對她的恢復有益的,你相信我就是。”膠原蛋白什麼的,她怎麼解釋呢?
白澤一臉感激,作勢就要給鳳羽珩磕頭,卻被她攔住:“我現在受你的禮算什麼?這個頭就是要磕,也是等你倆大婚時一起給我磕。說起來,芙蓉以身涉險,也是爲了保我平安,我那時能順利的進入北地,與她指使千周人南轅北轍有着很大的關係,我得謝她纔是。”
說起當初的經歷,白澤總是難以釋懷,眼皮子底下的人被灌了藥,要不是有鳳羽珩在,命都沒了。
鳳羽珩見他心情不好,便也不再多說,一路再無話,很快就到了淳王府門口。
二人下車,由淳王府的下人引領着往內院兒去,最終在一片園子前停了下來。
淳王府如今大變模樣,雲妃在府上住了段時日可是沒少折騰,特別是園子裡,早換了花草,唯有成林的銀杏樹還留着。快至中秋的季節,落了一地的黃葉,特別好看。
她站在園子外頭瞅了一會兒,但聽裡頭有個熟悉的聲音悶哼一聲:“來了就瞅什麼?快點進來。”
鳳羽珩小鼻子一皺,不樂意了,“看景都不行?你一個御王府的王爺,跑淳王府來做的哪門子主?七哥還沒說話呢!”
裡頭傳來玄天華的笑聲,隨即是玄天冥的無奈:“管不了了,小時候宮裡有個惡妃子指着我對父皇說,這孩子再這麼慣下去,將來必無人能夠約束馴服,定無法無天,六親都不認的。可是你看看現在這光景,連個小丫頭都敢對着我大吼大叫,我這過的是個什麼日子?”
說完,一回過沖着往這邊走來的小丫頭伸出手,“來吧,剋星!”
小丫頭美滋滋地坐他身邊兒去了,白澤則留在園子外頭沒有再跟,整個兒園子,就只三位主子圍桌而坐,好不愜意。
梧桐樹下,石桌石椅,腳邊落葉,入鼻花香,雲妃也不知道是從哪兒移了好多開在秋季的野花來把這園子重新裝點,不似從前玄天華一人獨住時那般清逸,卻更像是一人間妙處,仙意更甚。
“好樹,好花,好酒。”她湊近桌上美酒用力吸了一下鼻子,不由得道:“這酒至少得藏五十年往上吧?”
玄天華搖頭,“再猜。”
“不止?那……八十年?左右不過一百年。”
玄天冥揉着她的頭,寵溺地告訴她:“足足一百二十年,還是先輩們留下來的。”
“先人的酒啊!”鳳羽珩不客氣地拿起玄天冥面前那一小盅,一仰脖就給喝了。一陣辣氣劃過嗓子,醇香隨即而來,浸了五臟六腹,竟連呼吸也帶着酒香了。“原來酒鬼酒鬼,並不是人貪酒,而是酒勾人。”她幾番感慨後,兩隻眼睛又直勾勾地惦記起玄天華面前那一盅。
玄天冥無奈地拿了空酒盅給她也滿了上,同時也提醒:“醇酒易醉,雖不至於當時就倒,可後勁卻是極大的,你可悠着點兒。”
她卻滿不在乎,“左右是在七哥府上,我要是喝醉了,他還能不騰一間屋子出來給我住是怎麼着?對吧七哥?”
玄天華苦笑,“住是隨你住,就是喝醉酒之後的滋味可並非飲酒時這般美妙。”
“無礙。”她是看中了這個酒,只要給喝,什麼都無礙。
玄天冥嘆道:“是娶了個酒鬼回家。”
她卻反駁:“還沒娶回家呢。”
“左右不過明年。”他說,“你生辰是在四月裡,咱們的大婚就訂在及笄當日,待過了中秋,宮裡就要着人給我們預備着了。”
到底是待嫁的姑娘,說起這個到還真有些不太好意思。鳳羽珩擡手又喝了一盅酒,故意引開話題:“七哥怎的想到今日擺宴?”不過再看看這石桌上,除了酒就是落花落葉,哪來的宴啊?
玄天華到是很認真地告訴她:“你們往北界,我往東界,一年沒能好好聚上一回。最主要的……”他環看四周,面上帶了幾分笑道:“孃親把我這裡改頭換面,總該也叫你們來看一看,若是覺着好,便不動了,往後就這樣。”
鳳羽珩失笑,“就這樣?淳王府也要有紅粉大花?”不過再看看這四周景緻,卻也跟着感慨說:“母妃想要的不過是從前的生活,身回不去,就讓心回去。而我們呢,沒經歷過,所以心也回不去,那就讓眼回去,總歸是個念想。”
玄天冥也道:“可惜她相中的是你這淳王府,我到是想讓她到御王府也去折騰一番。”
說起雲妃,兩兄弟都漸漸有些情緒渲染起來,於是不再多言,開始喝酒。
鳳羽珩自然是樂意喝酒的,只覺這酒甜甜的,有點果香,還有點花香,不烈,回味卻悠長。於是跟着二人一盅一盅地喝,不知不覺地,三人竟也喝了半壇下去。
她坐在玄天冥身邊,能聞得到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也能看得出他臉頰間泛起的微紅。可玄天華卻還是跟沒喝時一樣,面不改色,話不多說,任夜風吹起時散了長髮,仿若仙人。
她看着看着就看進去了,盯着玄天華瞅了老半天,直到玄天冥有些醋意,使勁兒地拍了下她的小腦袋瓜,這才反應過來,卻是傻呵呵地笑道:“七哥真好看,怪不得她們都喜歡你。”
玄天冥無奈地搖頭,這丫頭最拿手的就是犯花癡,他始終記得他們初次相遇,死丫頭看着他的臉,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朵桃花。
玄天華卻有意聊聊,故意問她:“都有什麼人喜歡我?”
鳳羽珩酒喝得多了些,微微酒意上來,說話也沒了那麼多考慮。再者身邊這兩人是她最放心不過的,便笑嘻嘻地把肘間拄在石桌上,雙手捧着小臉兒跟他說:“鬧得最歡的就是那個俞千音啊,人家爲了你可是不遠萬里呢。”
玄天華苦笑,不願提那人,卻又問她:“可是還有?”
“有。”鳳羽珩點頭,“還有我們家想容,她可喜歡你了,我能看得出來,是特別特別喜歡的那種。”
玄天冥笑她:“怎麼着,這是給自家妹子做媒來了?”
鳳羽珩搖頭,“沒有,七哥是這世間難見的存在,沒有人配得上他,他應該……恩……”她斟酌用詞,“應該廣遊天下,就像神仙一樣,自由自在,無牽無掛。”
一句話,卻是說出玄天華多年以來心中所盼。而這個盼,玄天冥顯然是知道的,兩人互看了一眼,但聽玄天華道:“知我者,珩珩也。”
小丫頭美滋滋地聽了誇讚,點點頭,照單全收。
“良辰美景不負,知己心意不負,冥兒阿珩,可願聽七哥彈奏一曲?”
玄天冥眼一亮,又聽玄天華朗聲吩咐園外下人:“取本王的冰骨琴來。”一時間,激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