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玄天華看到鳳子睿帶着個小丫頭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的內心那是崩潰得不能再崩潰了。從京城到福州,同樣級別的驚嚇雲妃已經給他上演過一次,怎麼現在子睿又來?
與其相反,當雲妃看到子睿的那一刻,內心那是激動得不要不要的!風一樣的撲上去,一把將那孩子給摟住,啪啪的就往臉上親啊!
子睿眼瞅着一個戴着面紗的美人朝自己撲了來,本來還以爲能是個美事,畢竟這女人雖說看不全臉,但那雙眼睛是真好看呀!可這美人有點兒過於熱情了吧!隔着面紗,他都能隱隱地感受到那熱情的口水,子睿囧了,想躲,卻沒躲開。
玄天華擺了擺手,對那侍從說:“的確是來找我的,你先下去吧。”待侍從離去,又把門關好,他這才把雲妃和子睿二人給扯了開,然後盯着子睿問:“跟誰一起來的?”
子睿一臉苦相地抹了一把被雲妃沾上的口水,然後低了頭,對着手指可憐巴巴地說:“誰也沒跟,自己來的。”然後又拉了一把櫻草:“她是跟着我來的。”
玄天華腦袋嗡嗡地響,縱是神仙般的他,此時此刻也沒有辦法淡定了,他實在無法想像這兩個小孩子是怎麼從京城大老遠的跑到了東界福州,這一路上雖說不及往北界那邊兇險,可對於小孩子來說,難度也實在是大了些。
“華兒。”雲妃扯他的袖子,“孩子來都來了,怎麼也得很把飯吃了再說。”
玄天華覺得自己在這飯廳裡都是多餘的,一個娘他都侍候不過來,現在又來倆祖宗,這真是要了他的命啊!
“罷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罵?他罵不出口。打?他也下不去手。就只能順着雲妃的話往下說:“先吃飯吧!”
得了他的許可,雲妃趕緊拉着兩個孩子去洗手擦臉,子睿有些蒙圈,時不時地看雲妃一眼,心裡琢磨着,這女人誰啊?跟七殿下叫華兒,如此親暱,難不成是淳王妃?不對不對,七殿下怎麼看都不像是會娶王妃的樣子。可不是王妃又是誰呢?
這個問題在子睿的腦子裡一直轉悠到這頓飯吃完,卻還是沒想明白。玄天華見兩個孩子終於吃飽了,這才道:“你們暫且歇兩日,回頭我叫侍衛送你們回去。”
子睿一愣,趕緊擺手:“不回去不回去!七哥哥,我是來幫你的,我不能回去。”
“幫我?”玄天華失笑,伸手把子睿攬到自己身邊,學着鳳羽珩平常的樣子去捏他的小臉蛋。這孩子從京城到福州,這麼遠的路途顛簸,居然小臉蛋還圓乎乎的,可見這定是從家裡帶了不少銀子,這一路上吃得不錯。“子睿要幫七哥哥什麼?”
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微怒,再到現在不得不接受事實,玄天華已然調節好心緒,再說話時,又恢復了那種出塵儒雅。子睿到是見慣了,櫻草卻從不知道天底下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她看着玄天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老半天都合不攏。
對於他到底能幫上什麼忙,子睿很認真地告訴玄天華:“幫七哥哥看兵書,分析兵法。從前在蕭州時讀了很多兵書,山長說我在這方面極有天份,七哥哥,我來幫你你應該高興纔是,至少在兩軍對壘時也能多個幫手。”
玄天華哭笑不得,“東界不打仗。”
“恩?”子睿一愣,“不打仗?不打仗你來幹什麼?”不對啊,他在京郊大營的時候,可是聽說東邊的局勢也很緊張,大戰一觸即發的呀!
雲妃瞅着這二人笑得前仰後合,不時地伸出手去揉子睿的臉,“這小傢伙太好玩兒了,簡直是太好玩兒了。”
子睿都快哭了,死抓着玄天華的胳膊哭喪着臉問他:“這位姑娘是誰啊?七哥哥你能不能跟她說說,請她自重。”
雲妃笑得更囂張了,指着子睿道:“你說我是姑娘?哈哈哈哈!華兒聽到沒有,爲娘在外面還是有些行情的。”
玄天冥撫額,“孃親,說穿身份也就算了,後面那句又是什麼跟什麼?”
這一聲孃親出口,子睿一下就反應過來,原來他這一路上都沒想明白到底去哪裡了的雲妃,就在眼前啊!
孩子趕緊從椅子上下來,拉了櫻草一把就要跪下給雲妃磕頭行禮。畢竟這是長輩,又是妃子,大禮總是要行的。
可才跪一半就被雲妃給攔住了,然後又一把扯到懷裡,開始下一輪的捏臉揉頭。
子睿認命地從了。
最後,關於要不要送子睿回京城這件事,玄天華還是在雲妃的“母上威嚴”下表示了妥協。於是,接下來的日子,東界新任將軍、七皇子玄天華公務纏身早出晚歸,疑似七皇子妃的天哥,則帶着一個男孩和那男孩的丫頭開啓了數福數日遊活動。三人基本上就一個宗旨:逛吃逛吃逛吃!吃到最後,子睿眼瞅着又胖了一圈兒,連因爲底子沒打好而一直面黃肌瘦的櫻草都恢復了不少血色。
於是,民間傳聞又盛行起來,有人說:“那個少年定是七殿下跟天哥的孩子,雖說七殿下沒娶正妃,但是當皇子的,這麼大的人了,府上總也該有幾房小妾或是通房丫頭之類的。那天哥雖是女子,可看起來野性得很,想來不是大戶人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閨秀,許是在外頭認識的,帶回府裡養着了,還生了兒子來。”
他分析得頭頭是道,說的就跟真事兒似的,可還是有人反駁他:“不可能!你看那孩子都多大了?多說十歲,少說也得超過八歲,七殿下能有那麼大的孩子?總不能沒及笄就有子嗣?”
這筆帳這麼一算,人們便又覺得之前想的也不對,可若說不對,那天歌和那個少年,到底是什麼來路?
整個兒東界的將士,從上到下,終日裡都在尋思着這一樁“奇案”,在雲妃和子睿的渲染下,氣氛到是比玄天華剛到時合緩了許多。
而此時的北界,卻是迎來了鳳羽珩到了此地之後的最大一場雪。
她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場大雪,只覺比之前年京城的那場冬災來得還要更猛烈一些,最主要的,這下的並不完全是雪,還有細小的冰粒。更有雪重時,大片大片的雪花會滾成一團自天而降,摔到地上後四分五裂,可砸在人身上就有些疼。
玄天冥的大軍在昨日傍晚到達鬆州,於城外十里紮營。大雪給將士們紮營帶來了極大的困難,可是鬆康告訴鳳羽珩,這樣的大雪在北界十分常見,比這還要兇猛的雪他都見過。鳳羽珩這纔想起鬆康從前就是端木青手下的人,他在北界生活得久,自然對這邊更爲熟悉,於是她問鬆康:“你說,這樣的大雪,北界百姓是如何渡過的?”
鬆康告訴她:“就是在家裡窩着,不出門就行。北界的房子都盤炕,燒得熱乎乎的,屋裡外頭兩個世界。而至於吃的,這邊本就四季積雪,祖祖宗宗的傳統就是將魚肉以及醃製過的菜都埋到雪地下面,吃的時候再挖出來,保證新鮮,可以存放很久。甚至一天吃不完的飯菜也都用罐子封好了埋到雪地裡,什麼時候想吃就挖出來吃。所以,冬災實際上對於北界的百姓來說,並不是什麼實質性的災難,他們早就習慣了。”
鳳羽珩擰着眉心,她想起當年鳳瑾元往北界來鎮災,如今看來,北界一行,除去端木家族百年來一直往朝廷報憂之外,也有鳳瑾元的主觀因素在裡面。北界一行,他圖的,八成是與千周之間的近一步聯繫。
“風雪大,進帳去吧!”身後,玄天冥的聲音傳來,鬆康知趣地告了退。
鳳羽珩上前一步,把手伸到他掌心裡,感受着傳來的陣陣熱度,她說:“在外頭站一會兒也好,鬆州城頭上已經掛了六個人,明天一早就會有第七個。”
“恩。”玄天冥點點頭,面具主遮蓋住的臉上看不出任何喜怒,他只是道:“並非本王心恨,只是那些肯放棄在家裡平安過年的機會,千里迢迢跑到北界來,他們所安的心、所圖的事,想想便讓人心寒。”他說着,伸開手臂攬住鳳羽珩的肩頭帶着她往雪裡走,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得十分艱難。“這樣的大雪,走路都費勁,別說上陣殺敵了。之所以這麼多年容忍千周,除去其冰寒之地易守難攻之外,中原大軍很難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也是很重要的一個原因。”
這話說得十分無奈,北界氣候條件擺在這裡,縱是他有千軍萬馬,有戰神美譽,在這種自然條件下,也不得不讓步。
鳳羽珩深知玄天冥的無奈,別說是玄天冥,就是她這個來自後世、又帶着一個神奇空間的人,都在這樣的大風雪下皺了眉頭。
兩人站在原地,任大雪沒膝,良久都沒有說話。直到肩頭都落了一尺多厚的雪,忽然的,二人一齊扭了頭,相互看着對方,齊聲道:“我們進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