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珍下意識地就叫了一句:“老爺——”鳳瑾元一愣,隨即將碗重重地擱到桌上,斥了句:“越來越沒規矩!”
忘川退後幾步,衝着鳳瑾元俯了俯身:“想來金珍姑娘定是有話要與老爺說,那奴婢就先退下了。”
鳳瑾元悶哼,金珍有話那不就代表是沈氏有話,對這位當家主母,他真是沒有一點愛意。之所以還保着她當家主母的位置,無外乎是鳳家現如今還需要沈家的錢財來週轉,再者,也爲他的沉魚留一個嫡女的身份。
鳳瑾元衝着忘川揮了揮手,“下去吧!”
忘川躬身而退,低垂的目光中帶着三分狡黠。一直到門外,還不忘將打開的房門再關起來。
守在外頭的小廝見她一個人出來,往裡瞅了瞅,問了句:“金珍姑娘還在裡面麼?”
忘川答:“想來金珍姑娘是有話要跟老爺說,應該是大夫人的囑咐吧。”
小廝不覺有它,領着忘川離開了。
而就在這邊送藥的同時,鳳羽珩帶着清玉也往舒雅園走了去。
她臨出門前挑了一枚和田羊脂玉扳指,外加從藥房空間裡帶出來的專治腰間盤突出的膏藥。
她心中有數,這枚玉扳指雖說珍貴,但也並非世間難見,老太太喜歡是一定的,卻達不到最好的籠絡效果。可這幾貼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膏藥,對於她的腰病來說,可真真是世間難尋之物。
只是鳳羽珩之所以選在這個時候到舒雅園送禮,一個是早上在沈氏面前已經將話扔了出去,這東西必須得送。再一個,便是她此行的最終目地。
“可都打聽好了?”她問身邊清玉。
清玉點頭,“小姐放心,大夫人眼下確是在舒雅園。而且不只大夫人,三姨娘四姨娘還有三位小姐也都在呢。”
“很好。”她冷笑,理了理並不褶皺的衣角,再一擡頭,舒雅園已經到了。
此時的舒雅園內正一陣熱鬧,離着老遠就聽到沈氏朗聲大笑,一邊笑還一邊說:“老太太要是喜歡,我就讓我那三弟再想法子去尋一塊兒羊脂玉來。據說那東西是年年往宮裡進貢的,咱們要能弄到一塊兒給老太太打枚扳指,那戴着才叫氣派呢!”
老太太也笑着應和:“那你就多費心了。”
鳳羽珩翻翻白眼,看來這老太太實在是沒什麼立場,說不好聽的,有奶便是娘,誰給她好的,她便向着誰。
如此到也正好,她捏了捏手裡裝扳指的木盒,面上泛了笑。
“喲!這是誰呀?”沈氏這一嗓子簡直是繞了七百八十多個彎,聽着比韓氏的嬌媚還讓人骨酥。到底是做妾的,什麼時候都放不下這身上不得檯面兒的本事。可惜,這人只能聽聲兒,臉是萬萬看不得的。“這不是阿珩麼,你說我是該跟你叫什麼呢?御王妃?”
沈氏今日心情甚好,鳳羽珩想着,八成是她認爲那碗藥已經順利喝到鳳子睿的肚子裡,等着看好戲呢。
想想子睿那小小孩子喝下那麼一碗藥,不死也要褪成皮,更何況是那樣羞人的藥。子睿若是犯了病,身子大傷不說,只怕這一生都會抹不掉這次陰影。
鳳羽珩理都沒理沈氏,施施然上前,衝着老太太就拜了下去:“孫女給祖母請安。”
沈氏尖銳的聲音又來了:“請什麼安哪!這早都過了請安的時辰了。你要有那個心,怎麼不早點來?”
鳳羽珩故作驚訝:“母親早上不是去過柳園嗎?子睿病了,母親還說要阿珩和姚姨娘好好照顧着,祖母這裡您自會擔待。”
沈氏啞了嗓,她去柳園是人人都知道的事,如果此刻否認了鳳羽珩的話,那就是說她不關心庶出的孩子,明明知道一個病了,還不讓鳳羽珩和姚氏留下來照顧。
可她真的沒有說過啊!
沈氏不甘心,張了嘴就要再說話,卻被沉魚把話接了過來:“母親一直惦記着睿弟弟的病,又怕祖母聽了着急上火,這纔沒敢說。還望二妹妹莫怪。”
一句話,又給鳳羽珩按了個讓老太太着急上火的帽子。
鳳羽珩不爲所動,只衝着老太太抱歉一笑,“是阿珩疏忽了。”
老太太哪裡還能像昨日那般給鳳羽珩臉色看,她現在巴不得能祖孫友愛,巴不得鳳羽珩跟她多露露笑臉。
“沒事沒事,阿珩無需自責。”然後招招手,“快來,到祖母跟前坐。”
見老太太伸了手,鳳羽珩便上前兩步,將自己的小手搭在老太太手上,然後就着她腳邊的軟凳子坐了下來。再等了一會兒,卻未見老太太問一句關於子睿的病情。
許是見鳳羽珩面色不好,安氏心思剔透,怎麼能不明白鳳羽珩心寒,乾脆開口主動提了一句:“二小姐,二少爺的病好些了沒有?”
見安氏這一問,老太太也不好意思了,便跟着也問道:“子睿怎麼樣啦?要不要緊?可請了大夫?”
鳳沉魚也關心倍至地追問:“府裡的客卿大夫醫術都很高明,二妹妹可有去請過?”
鳳羽珩要的就是她們這幾句“大夫”,她微擡頭,不着痕跡地撇了韓氏一眼,見她狀似不在意地在擺弄自己的手指甲,實際上卻帶着幾分緊張。而沈氏則翻着小白眼兒,脣角嵌着冷笑。
鳳羽珩亦冷笑了下,然後開口:“回祖母,看過大夫了。”再瞅瞅沉魚:“是今早母親帶到柳園去的許大夫呢。”
一聽到許大夫,沉魚的面色微沉了沉,別人看不出毛病,卻逃不過鳳羽珩的眼睛。
就連韓氏擺弄指甲的動作都頓了頓,沈氏也安靜下來,就想聽聽那鳳子睿到底把藥喝了沒。
似乎大家都在等着鳳羽珩把話接着往下說,可她偏不隨人願,突然話鋒一轉,將手中握着的小木盒子遞到老太太眼前:“說來真是巧呢,剛剛進院兒的時候就聽到母親說想法子尋一塊兒羊脂白玉給祖母做扳指,想來祖母就該有這個戴羊脂白玉的命。您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