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頤聽着鳳羽珩的問話,心頭大駭。
她心裡明白,鳳羽珩這邊遇襲,自己是首要懷疑目標,可是這不是她做的。
“我不知道。”她搖頭,看向鳳羽珩,“千周也有死士,但我公主府沒養過,我也從來沒有用過。”這話是在跟鳳羽珩表明立場,“我嫁到鳳家來就是鳳家的媳婦兒,對於我來說,你們幾個孩子跟茹嘉是一樣的,都是我的女兒。不管對方還會不會再派人來,阿珩,你都要萬般小心。”
康頤說話時,鳳羽珩的目光一直沒離開她的眼,兩人對視着,康頤每一次瞳孔收縮的力度和頻次都被鳳羽珩看在眼裡,終於得出結論——不是康頤做的。
可新的問題又來了,不是康頤,又會是誰呢?玄天夜嗎?
一時間,兩邊的人誰也沒有說話。
僵持持續了近一柱香的工夫,老太太終於從衆多屍體的震驚中緩過神來,開口說了句:“要不,阿珩你搬回府裡住吧?一個人在這邊實在是讓人不放心。”
鳳羽珩眨眨眼,脆聲道:“謝謝祖母,阿珩是有打算近日就搬回去,就是不知道父親和其它姐妹怎麼想。”
想容離她最近,趕緊道:“二姐姐回去也行,咱們也好有個照應。”
鳳瑾元沒表態,到是沉魚說了句:“縣主府這邊有百名侍衛把守,還有這麼多暗衛高人,如果二妹妹搬回去,這些守衛就得移到鳳府那邊了吧?可如果移過去了,姚……姚夫人怎麼辦?”
鳳羽珩笑着道:“侍衛和暗衛自然是要留在這邊保護母親,而我……”她說着話,看向鳳瑾元,“女兒住在家裡,父親總該能護得了我的安危吧?”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鳳瑾元還能說什麼?雖說他是一百個不願意鳳羽珩住到鳳府,但這是他的女兒,他縱是再不樂意,也不能說個不字,只得無奈地道:“那你就搬過去吧!”
“行。”鳳羽珩點點頭,“那我明日就搬!夜深了,大家快回去吧,只是一定要小心防範,萬一賊人打我的主意不成又跑到鳳府去發泄,到時傷及無辜可就不好了。”
鳳瑾元想想也是,趕緊帶着衆人回府,然後又派了暗衛和護院加強防範。
鳳府的人一走,小院兒裡又復了寧靜,班走閃身出現,問鳳羽珩道:“真要搬到鳳府去?”
“恩。”她點頭,“不但要搬回去,還得把消息放出,就說我已經不住在縣主府了。”
忘川想了想,道:“小姐是怕連累夫人?可如果把暗衛全留下,小姐自己也不安全啊!”
“沒事。”她擺擺手,“我的安危不成問題,你們把心思放在外頭就好,每晚只要我入睡,即便屋子裡進了人來你們也無需擔心,我自有辦法應對。”
班走嘴角一陣抽搐,“你能有什麼辦法?提鞭子跟人硬拼?”
鳳羽珩神叨叨地說:“當然不是。但究竟怎麼做,我就是不告訴你,自己着急去吧!”一邊說一邊笑着跑回房間,關了門揚聲道:“我要睡覺了,你們把院子收拾一下就散了吧!”
外頭的人面面相覷,經了這麼一場風波,他家小姐還睡得着覺,真是……心大啊!
黃泉無奈地搖了一會兒頭,然後又叫了幾名暗衛出來收拾現場。而屋裡頭的鳳羽珩也開始有了行動,就見她從櫃子裡翻出被褥枕頭,統統塞進空間裡,然後人也跟着進去,不一會兒的工夫就將休息室的牀給收拾好了。
看着自己的勞動成果,鳳羽珩十分滿意。以後還是睡在空間裡好了,雖說她身邊高手衆多,但一來搬回鳳府之後有一部份人要留下來保護姚氏,二來,大半夜的被吵醒,真的很招人煩,她還想睡安穩覺呢。
這一晚,鳳羽珩就睡在藥房空間,直到次日天大亮才轉醒過來。從空間出來時,黃泉剛好端了洗漱的水從門外進來,冷不丁的看到鳳羽珩就迷迷糊糊地站在地中間,到把她嚇了一跳。
“小姐,怎麼站這裡了?”再一瞅,蒙了,“小姐你穿的是什麼玩意?”
鳳羽珩一低頭,好吧,吊帶睡衣,昨天在空間裡翻出來的。
“睡覺穿的衣服。”她說,“新做的。”
黃泉挑眉,“什麼時候做的?奴婢怎麼不知道?”
她很不要臉地答:“揹着你們做的。”
黃泉不再問了,對於一些突然出現的、不合常理的東西她已經有了一定的免疫力,主動自覺地把那些東西歸爲:從小姐的袖子裡拿出來的。反正她知道,她家小姐有一隻神奇的袖子,能取能塞,說不定整個大活人也能塞得進去呢。
黃泉並不知道,鳳羽珩的袖子裡的確能塞得下人,還不只一個。
用過早膳後,忘川帶着一衆下人張羅着搬家,鳳羽珩則帶着黃泉去給老太太請安。
今日的舒雅園到是有幾分熱鬧,因鳳瑾元昨日留宿錦福院兒,正式與程君曼圓了房,側室不同於妾,雖及不上主母,但在府中也算是有一席之地的。圓房之後,程君曼就要很正式地再給老太太請一次安,老太太也要對其有所表示。
鳳羽珩進院兒時,鳳瑾元也正攜着程君曼往院兒裡走,程君曼年不過二十,保養得當,兩人站到一處看上去就像是父子。年輕漂亮的女人誰都喜歡,鳳瑾元經了這一夜,竟也覺得自己跟君曼這樣的人在一起,心態也跟着變得年輕了許多,連走起路來步伐都輕盈了。
見鳳羽珩也到了,程君曼趕緊叫着縣主給她行禮,鳳羽珩一把將人扶住,笑着道:“咱們都是一家人,論起輩份你在我之上,以後就叫我阿珩便可。”
鳳瑾元也道:“就是,說起來,她也算是你的女兒。”
“妾身惶恐!”程君曼低下頭,面上泛着嬌羞,目光卻不着痕跡地往鳳羽珩這邊撇來。兩人眼神交換,皆在對方目光中看到示好之意。
正常來說,側室的地位雖比小妾高上許多,但到底也是在主母之下。府裡的孩子只認主母爲母親,如今鳳瑾元卻說了這樣一句話,看來他對這位新來的側室到是十分滿意。
鳳羽珩心想,新夫人進門,卻被側室搶了頭彩,此時此刻,康頤的內心不知道崩潰到何種程度。
“女兒要恭喜父親得此賢惠姨娘了!”她看向鳳瑾元,目中含笑,“不知道君美姨娘的性子是不是也如姐姐一般,父親千萬不要冷落了纔好。”
程君美與程君曼生得很像,但卻不同於君曼的清秀淡雅,君美要更活潑一些,一雙眼睛明豔動人,早已經勾了鳳瑾元的心。如今鳳羽珩這麼一說,他更是在心中打定主意,今晚定要往日月軒走一趟。
君曼看出鳳瑾元的情緒變化,自是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於是也開口道:“君曼兒時學畫,妹妹自幼習舞,老爺今晚可定要記得讓妹妹爲您跳上一支舞蹈助興。”
鳳瑾元被說得春風得意,哈哈大笑,攬過君曼的香肩就進了堂廳。
鳳羽珩在後頭跟着,嘴脣勾起一抹邪笑來。這二人不但是皇后娘娘的侄女,更是由玄天冥親自送到府上來的,她有理由完全相信。
堂廳中,鳳家女眷均已到場,鳳瑾元和鳳羽珩落座之後,程君曼便上前跪地叩拜,給鳳老太太行了大禮。
老太太像模像樣地囑咐道:“你既已嫁入鳳家,便要一切以夫爲重,希望你們夫妻和睦,琴瑟和鳴,早日給我們鳳家開枝散葉。”
一番話,說得康頤尷尬不已,鳳羽珩憋着笑差點兒沒內傷。
老太太這幾句磕到底是誰教的?夫妻和睦?琴瑟和鳴?
她看向康頤,就見康頤一張臉憋得像紫茄子似的,到也覺得十分過癮,於是也站起身邊,跟着補了句:“阿珩祝姨娘與父親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她一說這話,想容便也跟着站起來重複了一遍。粉黛做這種事向來是隨大溜的,於是也起了身,一番恭祝。
沉魚早已覺得不妥,本還想提醒老太太換幾句詞,可她的三個妹妹都做出這番表態,她若再說別的到是顯得突兀。更何況,她有注意到鳳瑾元的反應,卻見她這位父親不但沒有異議,反而十分受用的樣子。
沉魚一下就明白了,父親喜歡這位側室。
她在心底輕嘆了聲,無奈地也起了身,跟着說了一句:“早生貴子。”
老太太很滿意這些孩子的表現,又一揚手,立即有下人端着一尊玉觀音走上前來。老太太說:“這是一尊送子觀音,君曼,我今日便把它送給你,你帶回去好生供奉,相信很快便會懷有子嗣的。”
程君曼趕緊謝恩,然後將雙手舉過頭頂,將那尊觀音接了過來。
鳳瑾元親自將她從地上扶起,剛站好,就見康頤也走上前來,面上神色已然恢復如常,很是親切地拉着程君曼的手道:“妹妹大喜,能夠侍候老爺是福氣,姐姐眼下沒有什麼太拿得出手的東西——”她一邊說一邊從腕間褪下一隻玉鐲套在程君曼的手上,“這是當年父皇還在世時送給我的,姐姐就把她轉送予你,希望妹妹能夠多爲老爺分憂,解老爺寬心。”
程君曼看着腕上玉鐲,有些不敢做主地又看向鳳瑾元,怯生生地問了句:“老爺,妾身可以收嗎?”
這態度簡直太對鳳瑾元胃口!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不但不恃寵而驕,不但不仗着身份居高自傲,反而還這樣以他爲重,真真是懂事至極。
鳳瑾元心中大悅,點了點頭道:“夫人給的,你就收着吧。”
“是。那君曼就收下了,多謝夫人擡愛。”一邊說一邊又往那玉鐲上撫去,一臉喜歡的樣子。
卻聽這時,鳳羽珩突然問了句:“不知千周先帝是在何時送的這玉鐲給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