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魚腦子“嗡”地一聲就炸了開!
“大少爺”三個字一下子就將她的思緒拉回棲鳳山頂的墳地邊,無數畫面又閃現在眼前,有那一片片的墓葬,有鳳子皓跟倚月的苟合,有她舉起石頭把倚月砸了個腦漿迸裂,還有鳳子皓把她壓倒在地湊過來的那張噁心的臉。
鳳沉魚“啊”地一聲大叫,一把將頭抱住,臉深深地埋進膝蓋裡,嘴裡不停地叫着:“走開!走開!”
鳳家人發現這邊的異樣紛紛上前,鳳瑾元走在最前面,剛一過來就聽到忘川正在問:“大小姐,您怎麼啦?”
他快步上前,伸手就想把忘川推開,可惜,推了一下沒推動。鳳瑾元尷尬地斥她:“讓開。”
忘川這才退後了兩步,同時也不忘提醒鳳瑾元:“二小姐的屋子着了火,鳳相爲何從頭到尾都沒問過一句二小姐如何了?”
鳳瑾元的手剛抓到沉魚的胳膊上,聽到忘川這樣說,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真的沒有問過鳳羽珩如何了。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想法——“你們小姐身邊不是有暗衛麼?”
“可您是她的親生父親。”忘川緊盯着鳳瑾元,一朝的丞相,居然能冷血偏心到這般境地。對親生女兒尚且如此,更何況對一國百姓。
“你是在教訓本相?”鳳瑾元也怒了,“雖然你來自御王府,但也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到底只是個奴婢,本相的家事還無需你來操心。”
忘川泛了個冷笑於脣角,對於鳳瑾元的警告根本也沒當回事,她只是又看了一眼鳳沉魚,隨即就轉了話題:“大小姐是身子不舒服麼?怎麼都不見丫頭在身邊服侍,那位跟着大小姐一起來的倚月姑娘呢?”
沉魚一哆嗦,猛地擡起頭來看向忘川,心裡不停地在思索着一個問題:“難道她殺死倚月的事情敗露了?”拼命地想從忘川眼裡探出答案,可忘川一臉冷清,目光清澈見底,哪裡容得她去窺探。
鳳瑾元不明究竟,也跟着問了句:“你的丫頭呢?”
沉魚搖頭,呼吸又急促起來,“不知道,女兒不知道!父親,女兒好怕,剛剛又看到母親和祖父了!”
她裝病裝瘋這麼久,這一套再熟悉不過,鳳瑾元一聽她這樣說立馬就閉嘴了,生怕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刺激到沉魚的神經。
到是忘川接了一句:“大小姐放心,過幾日就去鳳棲山頂祭祖了。”她特地強調了“鳳棲山頂”,成功地又把沉魚嚇出一個冷顫。
這時,姚氏的叫聲更急促起來:“阿珩!阿珩你在哪裡啊?”屋子裡一直也沒有動靜,除了救火的人,根本沒見到一個人從裡面衝出來。姚氏苦求着黃泉:“你去救救阿珩吧,你不是會武功嗎?現在火也不大了,求求你救救我的阿珩。”說着話就要往地上跪。
黃泉趕緊將人扶住,又再一次告訴她:“小姐真的不在房間裡,奴婢們已經找過了。”
“那她去了哪兒?爲什麼鬧出這麼大的動靜都不回來?”
黃泉不知道該怎麼答,爲難地向忘川求助。
忘川也走了回來,與黃泉一起拉着姚氏,開口勸慰道:“小姐有事要辦,天還沒黑就出去了。”再湊近姚氏耳邊小聲說:“小姐身邊帶着殿下送的暗衛呢,沒有事的。”
姚氏這才稍微放下心來,可還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急着問:“她是有什麼事啊?”
在一旁同樣焦急的安氏和想容也圍了過來,安氏勸着姚氏,想容到是拉着忘川問道:“忘川姐姐,我二姐姐真的不會有事吧?”
忘川點點頭:“三小姐放心,沒事的。”其實她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事,這場火燒得她莫名的煩躁,總有一種不太好的感覺,可當着姚氏的面又不能說。
鳳老太太是最後一個趕過來的,她到時,火已經撲得差不多,只是空氣中瀰漫着的煙味兒依然嗆人,老太太才一進院兒就連着咳嗽了幾聲,再一看那被燒得只剩下框架的屋子,立時呆在了當場。
鳳家的老族長也站在院子裡,對着那間屋子緊緊地擰起了眉。
他覺得這場火起得奇怪,鳳家祖宅屹立百年,從來也沒起過一次火,爲何這次京城那一支人回來就莫名地着了大火?
耳邊還有鳳沉魚偶爾的尖叫,老族長看着那個坐在井邊的、被稱爲鳳家最美麗的孩子,總覺得她的眼神裡夾雜着一絲兇殘,就連她看似發病狀的胡言亂語都那麼的虛假不堪。
他不明白,看似精明的鳳瑾元和鳳老太太怎麼可能被如此拙劣的演技給糊弄過去?
但他更氣的是這祖宅起火!
鳳瑾元一支要鬧要鬥他都管不着,偌大京城隨他們鬥個你死我活與他都沒有關係。但如今卻禍水東引連累到祖宅這邊,這就讓他忍無可忍了!
“既然你祖父思念你,我就派人送你上山,親自對着你祖父的墓碑磕上三個頭,總比你終日受到驚嚇來得好。”老族長盯着沉魚,不帶一絲感情地開了口。
沉魚下意識地就又尖叫到:“不要!我不要上山!不要去墳地!不要!不要不要!”
鳳瑾元死抓住她不停揮舞的雙臂,沉聲道:“沉魚!你清醒一點!”
老族長聽着沉魚的叫喊,不由得納悶道:“既然病從心頭生,爲何不從心頭治?你們回來祭祖是爲什麼?不上山,不拜祖墳,何以去了這丫頭的病?”
老太太這時終於緩了一些過來,見族長在說着沉魚,趕緊打圓場道:“還是等到她祖父冥壽那天全家人一同上去吧!”
族長看着老太太,不解地問:“有病爲何不早治?”
老太太不知該怎麼答,忘川卻開了口道:“不如請大少爺下山,兄妹情深,大小姐許是能得些寬慰。”
“不要!”沉魚的叫聲比之前更加尖利,“我不要見到他!我死也不要見到那個畜生!”
“不許胡說!”鳳瑾元是真生氣了,“爲父看在你惡疾纏身才一再縱容,沉魚你不要不知好歹!”
“就是。”一直站在一旁看熱鬧的韓氏也開了口,“那是你的親哥哥,也是老爺的親兒子,你罵他是畜生,那老爺是什麼?”
“你也給我住口!”鳳瑾元覺得丟死人了!當着族長的面,當着祖宅這麼些下人的面,他這小妾和女兒怎麼都這樣不省心?
“火撲滅了嗎?撲滅了就回屋睡覺去!這裡沒你的事!”他喝斥韓氏,面上盡是厭煩,再沒了從前那般疼寵。
韓氏心裡委屈,眼裡含淚,一扭身就走了。
一直跟在鳳瑾元身後的金珍有些着急,她留意看了忘川和黃泉的神色,總覺得這裡面似乎有些不大對勁。如果鳳羽珩真的沒事,何以這兩個丫頭如此慌張?
“老爺。”她輕步上前,開口柔聲道:“大小姐的病左右不是一日兩日能好的,不如先扶回屋子去歇着,老爺現在當務之急是找找二小姐啊!”
鳳瑾元當然知道應該關心鳳羽珩究竟如何了,可他從心往外的希望這個女兒最好突然死掉,最好被這場火燒成灰燼,這樣不知道給鳳家省去了多少麻煩,他從今往後也不用再跟那九皇子打交道了。
金珍侍候了鳳瑾元這麼久,哪能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可是金珍可不希望鳳羽珩死,只有鳳羽珩在,纔能有她的好日子過。
於是小聲提醒:“二小姐是跟着家裡一起出來的,若是出了事,只怕九皇子那邊也不好交待。”
鳳瑾元無奈地點了點頭,吩咐了兩個下人把沉魚扶回屋去,直接着沉魚出了院子他也還在納悶,爲何沉魚帶來的丫頭一直不見人影?
見沉魚走了,老族長這才又再開口:“瑾元,你女兒是不少,可是上了我鳳家族譜的可只有阿珩一個。”
鳳瑾元皺了皺眉,想反駁幾句,卻始終沒敢。
大順朝以孝爲先,如果他公然對抗族長的事情傳到皇上耳朵裡,那可不是什麼好事。
“孫兒知道。”他恭敬地答,然後再問忘川和黃泉:“你家小姐到底去哪了?”
忘川此時也有些着急了,按說以班走的尋人手法和輕功速度,若是鳳羽珩就在附近,早就應該找到了,可爲何直到現在也沒有半點動靜?
她算過時間,從她們從棲鳳山回來,一直到鳳羽珩睡下,她跟黃泉再出屋,再到起火,總共也不過半盞茶的工夫。是什麼人有如此大的本事,不但在班走的眼皮子底下把本身就功夫不弱的鳳羽珩給劫走了,而且還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藏得天衣無縫?
忘川怔而不語,就連鳳瑾元都跟着疑惑起來,難不成鳳羽珩真的燒死了?
“忘川姑娘。”金珍着急了,“二小姐到底如何,你到是給個話呀!”
姚氏也覺出忘川的不對勁,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下意識地就要往那已經被燒成一片廢墟的屋子裡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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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和想容拉着她,也是一臉擔憂。安氏見忘川不吱聲,就又問黃泉:“到底出了什麼事?”
黃泉一跺腳:“算了!就實話實話吧!”她上前一步面對着鳳瑾元大聲道:“我家小姐不見了。”
“什麼?”所有人齊呼,連那老族長都動了氣——“什麼時候發現的?”
“就是起火的時候。”忘川把話接過來,“丑時剛過奴婢跟黃泉還去屋裡看過小姐睡得好不好,小姐那時還好好睡在榻上,之後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就起了火,咱們再衝進去救人時,小姐就不見了。”
“你們確定屋子裡全都找遍了?”老太太一聽說鳳羽珩不見了十分焦急,她這一路舟車勞頓,還指望着鳳羽珩明日給她調理調理身子,怎的才一晚上,人就不見了?“每一個角落都找了嗎?牀榻底下有沒有找過?這裡是祖宅,可不是京裡她自己睡覺的地方,萬一是認牀睡不踏實,翻到了牀榻底下去可怎麼整?”她還有一句話沒說,那豈不是要被燒死了?
鳳瑾元卻覺得老太太說得有理,不由得感嘆道:“我那可憐的女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