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陣子,宮女攙扶着柔妃走到寢殿的前堂,瞧見一襲墨色銀紋長袍坐在座上的攝政王,柔妃的心頭不禁打了個寒顫。
她緊緊攥起藏在袖中的雙手,笑了一聲說道:“本宮讓王爺久等了,不知王爺今日着急前來宮中,是有何事呢?”
百里宸風擡起鳳眸,瞥了一眼眼前人,絲毫沒有行禮的意思,薄脣挑起一個冷傲的弧度道:“本王有何事,柔妃娘娘恐怕心裡很清楚吧。”
“什……什麼?本宮不明白,還請王爺指點一二。”柔妃的雙腿不禁一陣發軟,坐在了身後的椅子上,她施着厚重粉黛的臉泛起蒼白的顏色,額頭上也冒出了一排冷汗。
百里宸風脣角的笑意漸冷,幽幽開口道:“說起來,本王許久沒有見過太子殿下了,不知殿下近來可好?”
他的語氣淡淡的,卻讓人有一種千斤壓頂的窒息般的感覺。
柔妃裝作一臉什麼都不知道的模樣,揮了揮手,對身後人吩咐道:“乳孃,還不快去把太子殿下抱過來給攝政王看一眼?”
柔妃喝了一口茶壓壓驚,她絕對不能趕在前頭露出馬腳來,那樣的話她可就全盤皆輸了!
一旁的乳孃瞭解柔妃娘娘的脾氣,誰敢怠慢了娘娘的意思,待會兒攝政王走後可就有的苦頭吃了。她趕緊點了點頭,應聲道:“是,奴婢這就去。”
不一會兒,乳孃便抱着小太子走上前來。錦黃色的上好絲綢包着嬰孩小小的身子,嬰孩閉着雙眼睡得正香,乍一看去與尋常孩子沒有什麼不同。
百里宸風接過小太子,伸手撥開嬰孩頭上的胎髮,確認無誤後將孩子送回到乳孃的懷裡,擡眸說道:“太子殿下的額頭光滑圓潤,可本王怎麼曾經聽接生的太醫說過,太子殿下出生的時候額角帶着一塊紫青色的胎記呢?難不成是本王記錯了?”
他有意望向身後面色慘白的柔妃,看她還能裝到什麼時候!
“這怎麼可能?”柔妃笑着迴應道:“攝政王說笑了,太子的頭上自出生時起便與尋常嬰兒一樣,身上哪有什麼胎記?本宮也覺得應該是攝政王記錯了呢!”
這下可糟了,百里宸風竟然懷疑到了容妃當初的死因和太子殿下的身份!
怎麼會這樣呢?
當初容妃因爲在冷宮裡染上了嚴重的風寒之疾,生下的孩子又未足月,所以胎兒一生下來便面色發紫,患有心疾,沒過多久便夭折了。
爲了確保計劃順利實施和穩固她未來太后的位子,南宮湛和她謀劃了這樣一個以假亂真的計策,用從宮外買來的一個跟小太子同月同時出生的男嬰代替了小太子,又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真正小太子的屍體埋在了御花園後面的密林裡,估計現在早已連屍骸都找不到了。
柔妃敢肯定,當初參與過此事的太醫和下人都被南宮湛派去的殺手殺人滅口,無一生還,按理說知道這個秘密的人就只有她和南宮湛兩個人,消息怎麼可能還會流露出去呢?
難不成當初留下了漏網之魚?
不,這不可能!南宮湛的心狠毒辣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他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無窮的後患呢?
柔妃越想心裡越亂,在座位上坐立不安。
“哦?”百里宸風順手拿起棋案上的一顆黑色棋子,在指尖一邊把玩一邊有理有據的說道:“太子殿下的生母是原本待在冷宮裡的容妃,你我都知道,後來因爲容妃難產逝世,先皇這纔將太子殿下過繼給了柔妃娘娘,於情於理,柔妃一個半路當上母妃的女子都不該知道那麼多吧?作爲太子的繼母,你一口咬定太子殿下出生之時身上沒有胎記……莫不是容妃生產的時候你也在場?容妃產後崩而死的時候你也在場,這麼說來,本王可就對容妃的死大有懷疑了。”
說罷,百里宸風一個用力,手中的棋子便在一瞬間化爲齏粉散落在棋案上。
“攝政王可不要血口噴人!難道攝政王懷疑本宮從中動了手腳不成?”柔妃拍案而起,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咬定了自己是清白的。
她不相信百里宸風的手上還能有什麼有力的證據證明她是殺容妃的兇手!就算他有再大的能耐,還能讓死人開口說話不成?
“本王不是懷疑柔妃娘娘……”百里宸風拂袖起身,冷魅的挑起鳳眸,“而是確定!”
見到攝政王如此肯定決絕的樣子,柔妃頓時陣腳大亂,心底徹底慌了起來。
她怒指着眼前人道:“百里宸風,本宮現在可是太子的母妃,是大曆國未來的太后!你如此污衊本宮,有本事的話就拿出證據來!”
“證據……呵,本王既然能來此對峙,就自然少不了指證柔妃娘娘狸貓換太子的證據。來人,帶郭盛過來!”百里宸風的眼底閃過一抹殺意,柔妃已經難逃罪名,今日她就別想活着走出這座寢殿了!
對付曾經對小汐兒下毒手的女人,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聽到郭盛這個名字,柔妃瞪大的雙眼,口中喃喃着自言自語道:“郭盛……他、他竟然還活在這世上?這不可能!這不可能!”
可是出乎她的意料的是,侍衛帶上來了一個身着布衣的男子,這個男子的臉她曾見過,他是當初被南宮湛帶進宮裡爲容妃接生的太醫之一,郭盛!
“草民郭盛,參加攝政王!”郭盛走上前,跪地行禮道。
百里宸風瞥了一眼渾身顫慄發抖的柔妃,不屑的嗤笑了一聲,開口對跪在地上的人問道:“郭盛,本王聽聞你曾在太醫院任職十幾年,而後突然辭去太醫之職還鄉,至於這其中緣由,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本王,本王定會爲你主持公道。”
“攝政王英明,草民有冤屈在身!”郭盛鬆開了咬緊的牙關,攥起拳頭開口道。
他日夜期盼能再回到宮中,如今終於如願,蒼天有眼,他全家人慘死的大仇終於能得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