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被一路送到長老府。
長老府內早已張燈結綵,一副喜事臨門的樣子,傍晚胡森長老還特意爲這個義女舉行了歡迎晚宴,整個府邸熱鬧一片。
在這片熱鬧中,夏晴始終表現得羞澀拘謹,像一個常年居於深閨的女子,不善言談,卻溫和良善,小心謹慎,與傳聞中武功奇高,聰明機智的慶國皇后判若兩人。
晚宴上,一直有一雙眼睛在觀察着夏晴,目光犀利,正是胡薇。
胡薇是和夏晴打過交道的,並且還欠夏晴一個人情,她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夏晴,可夏晴卻彷彿一點也不認識她,胡薇覺得很蹊蹺,故意接近夏晴套話,卻一無所獲。
晚宴結束後,夏晴回到胡長老爲她準備的房間,正準備休息,胡薇前來拜訪。
胡薇走進房間,關上房門,轉身看向夏晴,直言道:“如今房間裡只有我們兩個人,夏小姐,哦,不,應該是夏皇后!夏皇后想必沒那麼快忘記我吧?我可記得,我還欠夏皇后一些東西,夏皇后說日後來了玉胡,會向我討要?”
“你在說什麼胡話,我怎麼聽不懂?”夏晴一臉愕然的望着她。
“夏皇后,你真的無需在我面前演戲!我就算認錯誰,也絕對不會認錯你,你當初給我的印象實在是太深了!我知道,你落到冥寒手裡,必然是有什麼苦衷,你不妨告訴我,你救過我的命,我胡薇最討厭欠下人情,所以我一定會幫你的!”胡薇循循善誘,“冥寒勢力雖大,但梅山島被奪,他元氣大傷,在玉胡這個地盤上,還輪不到他一手遮天,我完全有能力幫你,只要你告訴我實情!”
夏晴臉上露出驚恐的表情,“你,你說什麼?我不許你對寒不利,你不能傷害他,否則,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夏晴義憤填膺,兩隻小拳頭緊緊握起,對胡薇充滿敵意。
她的反應實在不像是裝的。胡薇心裡升起一股挫敗感,她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夏晴,但想不通夏晴怎麼會變成這副樣子。
胡薇又試探了一會兒,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只得先行離開。
夏晴躺在牀上,緩緩閉上眼睛,然而她並未沉睡,而是悄無聲息的將內力散發出去,漸漸覆蓋整個長老府。
經過這段時間的休養,夏晴的內力已經徹底恢復,在戰王府時,因爲怕被冥寒察覺,她並不敢這樣散出內力,但在這長老府內,怕無人及得上她內力的雄厚程度,也沒有人能夠察覺到她的窺視。
這麼一查探之下,夏晴發現長老府內的防守果然非常嚴密,明衛暗衛不計其數,若有人想偷偷闖入,恐怕非常艱難。
想起白日感受到的那股熟悉氣息,夏晴心頭漸漸涌上擔憂。她沒想到,南宮瑾真的會爲了她,舍下剛剛到手的慶國江山,不遠千里來到敵國都城,甚至爲了讓她知曉他的到來,不惜暴露自己的存在。
依南宮瑾的個性,必然不會眼睜睜看着自己嫁給冥寒,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救她,可她怎能看着他爲了自己置身險境之中呢?
夏晴在心中權衡一番,做出一個決定。
第二日,夏晴在檢查嫁衣時發現衣袖處有些脫線,夏晴於是命人去請紅軒坊的白草姑娘過來修補。
白草很快便趕來,細緻的檢查了一遍嫁衣,開始修補起來。
“白草姑娘手真巧,縫的真好!”夏晴忍不住讚道。
“多謝青兒姑娘誇獎!”假扮成白草的白芷俏皮一笑,將針線收起,“縫好了,青兒姑娘好好檢查一遍,看看還有沒有問題!”
“好,我看看!”夏晴接過嫁衣,細細看了一遍,笑道,“沒有問題了,白姑娘手藝精湛,這嫁衣我很喜歡!”
夏晴說着將頭上的一支金釵取下,遞給白芷,“我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這支金釵就當做是送給白姑娘的謝禮,請白姑娘笑納!”
“青兒姑娘不用客氣,王爺已經付過錢了!”白芷推辭道。
“青兒姑娘一定要收下,雖說王爺已經付過錢,但這是我的嫁衣,我還是希望能夠盡一份力,這樣纔有意義,請你不要推辭!”夏晴態度堅持。
“好,那我便收下了,謝謝青兒姑娘!”白芷打趣道,“後天,就該稱呼姑娘爲王妃了呢!”
夏晴低頭甜笑,滿臉羞意。
白芷眨眨眼,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跟這個失憶的夏晴打交道,但白芷還是很不習慣她時時刻刻流露出來的羞澀矯情的小女子作態,簡直驚掉下巴。
她那英明神武、霸氣外露的小姐,什麼時候能變回來啊?
別院房間內。
白芷將與夏晴會面的過程細細說了一遍,然後將金釵交給南宮瑾,感嘆道:“現在的小姐真的像變了一個人,那麼溫和善良,純真羞澀,真讓人不適應!”
南宮瑾沒有回話,而是細細觀察着那支金釵。
忽的,他手指用力,將金釵斷爲兩截。
白芷看得倒抽一口涼氣,心想這皇上真的氣瘋了,竟然跟一支金釵過不去。不過眨眼,她便睜大了眼睛,因爲金釵裡面好像藏着什麼東西。
南宮瑾取出金釵裡的紙條,打開一看,竟是長老府的防衛圖,每個地方有多少明衛暗衛都標得清清楚楚。
南宮瑾的眼眸不停的顫動,不是因爲圖上的內容,而是因爲,夏晴既然能夠用這種方式送出這張圖,說明她根本沒有失憶,她的心還在自己這裡。
意識到這點,南宮瑾感到一陣狂喜,忍不住放聲大笑,多日來的抑鬱一掃而空。
不過狂喜之後,便是濃濃的憤怒。
“這個夏晴,明明沒有失憶,還裝得那麼像,真是可惡!”想想昨日看到的馬車內兩人恩愛有加的情景,南宮瑾便怒從心起,冷冷哼道,“等處理掉冥寒之後,一定得好好教教你,什麼叫三從四德,什麼叫婦從夫綱!”
白芷還是第一次看到南宮瑾狀態如此失控,一會兒狂喜,一會兒暴怒,她不禁爲夏晴捏了把汗,弱弱說道:“皇,皇上,小姐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不要怪她……”
南宮瑾冷冷的睥了她一眼,“還叫小姐?”
“哦,不,皇后!皇后娘娘!”白芷立刻改口,被南宮瑾瞪得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她喊小姐喊習慣了,喊皇后真是各種不適應。
……
第三日白天,一切都很平靜。
長老府的歡慶活動還在繼續,一直持續到晚上。
這一夜,漆黑異常,夜空中沒有星光,也看不到月亮,只有無邊的黑暗,籠罩世間。
長老府內卻是張燈結綵,大紅燈籠成排掛起,遠遠望去,一片亮堂。
前半夜,風平浪靜。
夜半鐘聲響起時,無數道黑影忽然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玉胡城各處,開始一場血的洗禮。
皇宮、戰王府、長老府三地受到的攻擊最爲強大,混戰正式開始。
其實,冥皇、冥寒以及胡森等很多人都知道南宮瑾今夜會有所行動,他們早已安排妥當,只待南宮瑾行動後,將其在玉胡的勢力一網打盡。
可是,他們所有人都低估了南宮瑾的實力。他們本以爲,玉胡是他們的地盤,南宮瑾就算本領滔天,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然而他們都錯了。
冥寒對夏晴一而再再而三的覬覦已經觸動了南宮瑾的底線,惹得他徹底動怒。
這一次,南宮瑾不惜暴露煞影門的所有力量,也要讓冥氏家族就此消亡。
皇宮、戰王府、長老府三地都防守嚴密,甚至可以說是佈下了天羅地網,等待着闖入的賊兵,然而,這一夜進攻的黑衣人能力超乎他們的想象,更讓他們驚恐的是,他們防守內部竟然出現許多奸細,這些奸細隱藏極深,有的甚至是他們的親信,然而關鍵時刻,卻站在了南宮瑾那邊,與進攻的人裡應外合。
因爲南宮瑾事先得到了夏晴提供的長老府防衛圖,所以長老府的傷亡最爲慘重,煞影門的殺手們個個如同閻羅在世,以雷霆手段狂殺一通。
夏晴盤膝坐在牀上,散發內力,關注着府內的戰鬥。她知道南宮瑾今夜會來,但沒想到,他會調動這麼多人前來,她粗略預估下,夜襲長老府的人起碼有上千餘衆,而且個個都是武功高強的暗殺能手,這應該是煞影門的精銳力量。南宮瑾竟然爲了救她全部出動。
還好她事先給了防衛圖,讓他們進攻容易了些,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傷亡。
夏晴正暗自慶幸,忽覺有人前來,她急忙收功,鑽入被窩,佯裝入睡。
敲門聲響起,胡薇的聲音傳來:“青兒姑娘,睡了嗎?”
夏晴沒有迴應。
胡薇徑直推門進來,並且身後還帶着一個人。
胡薇關上房門,點上燭火,望向牀帳,意味深長道:“明日便要出嫁,青兒姑娘斷然不會這麼早入睡,還不快起來看看我帶誰來了,他可是你的舊友哦!”
夏晴翻了個身,佯裝被吵醒,迷迷糊糊的說:“胡小姐來了?我剛剛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夏晴坐起身子,掀開牀帳,朝外看了一眼。
這一看之下,夏晴心中一驚,沒想到跟在胡薇身後的人竟是寧梓凡。許久未見,寧梓凡身上風流儒雅氣質依舊,只是眉宇深處藏了幾分霸氣。他現在是小廝打扮,穿着一身淺灰色的粗布衫,不過渾身貴氣依舊無法掩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