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晴臉上始終帶着笑意,緩緩搖頭,深邃如潭的眼眸凝望着她,然後身體前傾,嘴脣緩緩湊近她耳邊,用細弱蚊蟲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夏紫菱,這一次,你是殺人犯!”
“你說什麼?”夏紫菱下意識的反駁,可是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只見夏晴抓着她的手臂上下左右揮動,口中厲聲尖叫:“夏紫菱,你要幹什麼?你快放開我!”
夏晴的喊聲很大,而且非常驚慌失措,整個畫舫裡的人都聽到了。
“你想幹什麼?”夏紫菱同樣厲聲反問,她用力掙扎,想要擺脫夏晴的控制,誰知夏晴力氣出奇的大,兩隻手如鐵般鉗制住她,晃動她的身體,她根本無法反抗。
寧欣等人聽聞動靜,急忙從畫舫內衝出。
就在畫舫門簾被掀開的瞬間,夏晴將夏紫菱朝裡面推了一下,然後鬆開她的手,整個人仰頭倒翻出去,如斷線的風箏一般跌入河中。
“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從寧欣等人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夏紫菱用力推了夏晴一把,致使她倒翻下去,夏紫菱則後退一步,好像是害怕自己被扯下去一樣。
寧欣等人瞬間呆愣在原地,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夏紫菱竟然把夏晴推下河去了?
這裡乃是兩山之間,地勢落差大,河流湍急,河水極深,她們全是千金之軀,都不會游泳,更何談救人?何況她們對夏晴都心懷嫉妒,並不想救她。
於是在有意無意的拖延中,衆人呆愣的時間有點長了。
直到夏晴呼救的聲音響起,衆人才反應過來,寧欣急忙道:“快,快救側妃!”
“救命啊!夏紫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夏晴適時的從水面中露出腦袋,尖聲喊叫兩句後,再度沉入河底。然後,她使出全力,用最快的速度朝河流下游游去。
此次出來,衆人意在遊玩,並沒有帶太多護衛,剛好帶的那幾個丫環護衛都不會游泳,衛萍焦急道:“這可怎麼辦啊?沒人會游泳!好像只有船家會,可是如果船家去救側妃姐姐的話,這畫舫就失去控制了……”
寧欣冷聲道:“先把夏紫菱拿下!”
兩個護衛急忙上前押住夏紫菱。夏紫菱掙扎叫道:“不是我推她的,這個蛇蠍女人,她是想嫁禍我!”
“用自己的命嫁禍你嗎?”寧欣冷哼道,“夏紫菱,沒想到你如此惡毒,竟然親手把自己姐姐推入河中!”
“我沒有!是她故意陷害我的,她就是個瘋子!”夏紫菱厲聲反駁,可惜沒有人信她。
孫巧玲道:“現在怎麼辦?”
寧欣道:“我們都不會游泳,跳下去也是送死,大家跟我一起高聲呼救吧,我們前面後面都有船隻,我們大聲點,盡力讓其他船隻上的人聽到!”
寧欣說完,第一個高聲喊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
其他人見狀也跟着一起喊。丫環護衛們也隨各自主子一起喊。夏晴這次出來原本帶着白芷,不過上畫舫的時候,因爲限制人數,所以夏晴主動讓白芷回府,如此一來,畫舫上並沒有她的人。
衆人不斷呼救,後方一個船隻上的人聽到呼救聲,迅速靠近過來,略作詢問之後,幾個精通水性的人跳入河中救人。
寧欣等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河面,臉上皆是焦慮之色,其實她們心中暗自竊喜,夏晴一死,她們的機會便來了。而且夏晴是被夏紫菱推下河去的,夏紫菱這次也逃不掉。
府中一下子少了兩個勁敵。她們都暗自祈禱,希望夏晴千萬不要被救上來。其實從夏晴落水到現在,已經過去很久了,大家都清楚她被救回的希望不大,很可能等她被人找到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在場人中,只有寧欣盯着河面,眼中神色變幻莫測。
夏紫菱把夏晴推下河?別人或許會信,但寧欣是不信的。今日這場出遊本來就是夏晴提議的,她莫名其妙提出一起出來玩,自然是有目的的,寧欣本來以爲夏晴可能會針對自己,沒想到竟是針對夏紫菱。
夏紫菱就算再恨夏晴,就算頭腦再笨,也不可能在這種場合公然對夏晴下手。
寧欣知道,夏紫菱辯解的話大有可能是對的,夏晴的確是爲了誣陷她,用自己的落水誣陷她。不過這一切只是寧欣的猜測,就算她一個人知曉,別人也不會信,大家剛纔都看得清清楚楚,夏晴與夏紫菱起了爭執,夏紫菱將夏晴推入河中。
寧欣沒有證據,無法拆穿夏晴,何況,她根本不想拆穿。她之所以引誘夏紫菱進府,就是爲了讓她和夏晴爭鬥的,如果夏紫菱不堪一擊,輕輕鬆鬆就被夏晴幹掉了,那隻能說明夏紫菱無能,如此無用的棋子,丟掉也罷。
夏晴,你如此大費周章,甚至不惜落水,真的只是爲了陷害夏紫菱嗎?寧欣在心中問道。
此處河流屬於彎道,前行不遠處便是一個轉彎,夏晴運轉內功,用最快的速度在水底遊過這段距離,期間冒頭呼叫兩次,趁機吸氣後,再次潛入河底,直到轉彎後,纔再次冒出頭來,拼命朝前游去。
在遊動過程中,夏晴陸續扔出一方絲帕,一朵頭花,踢掉兩隻鞋子,僞裝出被順流沖走的樣子。
又轉過一個彎道後,夏晴不再前行,而是游到河邊的水草叢中。藉着高高密密水草的遮擋,夏晴漸漸靠近河岸。此處河岸邊乃是崎嶇的山林,巨石嶙峋,雜草叢生。
夏晴行至一塊巨石後時,一道人影忽然出現,正是早已等候在此地的古皓然。
古皓然遞給夏晴一個黑色披風,讓她披在身上,然後迅速將她抱起,施展絕世輕功,用最快的速度離開。
畫舫處,搜救人員已經忙碌了半個時辰,還是沒能找到夏晴。
寧欣之前已經派人回去報信,擅長水性的護衛們很快便到達,衆人紛紛下水,沿着不同方向尋找。不久,宮裡面也得到消息,迅速派了大批人來,展開大規模的搜救。
今日,榮江註定不平靜。
夏晴被夏紫菱推入河中,生死不明的消息很快傳遍整個榮安城,人們議論紛紛,一邊罵着夏紫菱的心狠手辣,一邊感嘆夏晴苦命,好不容易傻病好了,嫁人了,還得到閒王寵愛,沒想到好日子沒過幾天,便被堂妹推入河中,做了淹死鬼。
因爲一直沒能找到夏晴,搜救半日,只找到她的一方絲帕和一隻鞋子,衆人都默認了夏晴已經被淹死的事實,那段榮江水正好處於地勢較爲險峻之處,水流湍急,很容易被暗流捲走。
皇上大怒,命人將夏紫菱關入天牢,等候發落,然後派遣大隊人馬,繼續在河中搜查。
轉眼便是兩日過去,負責搜救的人員依舊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林錦華聽聞愛女落水失蹤的消息直接昏倒過去,兩日未醒。
白芷聞訊後趕到出事的河邊,跪在地上,不停的哭着喊着。
皇上怕夏家老夫人承受不住這個打擊,特意下令不準任何人將此事告訴老夫人,違者斬立決。老夫人身邊的人都得到了這條密令,所以誰也不敢說漏嘴。
榮江之上的搜救工作整整持續了十日,依舊沒有任何收穫。
十日後,剛離開不久的南宮瑾騎着一匹快馬,風塵僕僕趕到出事的河段,不顧一身疲憊,翻身跳入河中。
夏瑞風緊接着趕到,但他沒有跳下,而是站在河邊,如同一顆枯死的樹木般,一動不動站了許久許久。
冥寒也曾來過河邊一次,並下河探查過一番,在沒有任何收穫後,他第二日便結束出使行程,離開榮安。
這十日裡,很多人都來過出事河段,每個人都有着不同的情緒,不同的念頭。
不過,這一切,已經離夏晴很遙遠了。
此刻的夏晴,正騎着一匹快馬,在千里之外的大道上疾馳。
她着一身白色短衫,外罩黑色披風,腰間別着一把細劍,墨發高高束起,一身男裝打扮,看上去清秀俊逸。
夏晴旁邊,古皓然恢復了男兒身,只是臉上依舊做了很多僞裝,雀斑仍在,皮膚抹黑了些,左臉上還畫了一道刀疤,使他整個人看上去猙獰粗獷了幾分,與以前的氣質判若兩人。
兩人一路向北疾馳,距離榮安城越來越遠。
又過了五日後,兩人終於到達慶國北部邊境城池瑞陽。
瑞陽城爲慶國北部邊境最大的城池,也是最重要的戰略要地,歷史上此城多次被漠國攻下,又被慶國收復,反反覆覆,使得此城飽受戰亂之苦,民不聊生。
夏晴和古皓然牽馬進入瑞陽,和榮安城比起來,瑞陽城可以用殘破不堪來形容,像樣的建築沒有幾座,百姓居住的房屋大多低矮殘破,街道上人煙比較稀少,兩旁的落魄乞丐倒是很多。
夏晴和古皓然行過街頭,兩邊的乞丐接連不斷的衝過來乞討,夏晴剛開始還讓古皓然施捨一些,後來發現根本於事無補,便不再施捨錢財。
瑞陽城物資缺乏,路邊賣食物的攤點很少,而且物價普遍比榮安城高出許多,所以很多流浪者吃不起東西。
夏晴和古皓然在城中轉了半日,終於找到一座名爲“瑞豐樓”的客棧,看上去還不錯。
兩人在此入住,洗漱一番後,命人上了一桌酒菜。
古皓然一邊吃着一邊彙報着得自煞影門的情報,“皇上下令將夏紫菱問斬,蘭妃下跪求情,皇上根本不理,半月後將行刑!”
“夏紫菱命大,也許死不了。”皇上的旨意和夏晴預想的一樣,以前皇上沒有對夏紫菱下殺手,只是因爲她是夏瑞風的侄女,現在夏瑞風和夏瑞雲兩家已經翻臉,夏紫菱更是害得夏晴生死不明,同時得罪了閒王和夏侯,皇上肯定是要將她問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