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我的孩子……”
陸小妹握住了女子的手,堅定道:“莫擔心,孩子會沒事的……我保證!”
滿頭大汗的女子放心了似的點了點頭,臉依然痛得抽搐,眼中卻有了希望的光芒。
“小妹……”詩婉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手足無措地立在一旁,“東西,東西都準備好了!怎麼辦?我,我只給產婆打過下手……這,這……”
好不容易平定下來的產婦,又開始擔憂激動,握着陸小妹的手明顯開始顫抖。
“別怕,”小妹寬慰產婦道:“我不會讓孩子有事,你要相信我……”
“詩婉!”陸小妹喚住了臉色慘白的女子,“我現在手腳無力,你不能慌!按照我說的做!”
“哦,哦!”詩婉被小妹的喊聲定住了神,嚥了嚥唾沫,硬着頭皮坐在了榻上,“你,你說吧!”
“好,”小妹的手被產婦握得發青,還是沒有甩開,“相信我,深呼吸,慢慢來,對……”
……
詩婉欣喜地叫到,“頭,頭出來了!”
陸小妹也放心地呼出一口氣,鼓勵產婦,“是順產,再用點力,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
“嗚啊……”
不知不覺中,天色已經黑了,她們終於如期聽到了孩子的啼哭聲。
“是男孩!”
詩婉激動地剪斷了臍帶,用乾淨的布包好了孩子,正想抱起給產婦看的時候,產婦身下滾滾涌出鮮紅的血來……
“小妹……這……”
詩婉驚慌地抱着孩子無助地立在一旁,產婦大出血,十有八九,是活不成了……
“不對……”小妹也顧不得擦去額頭的汗水,盯着產婦,恍然道:“還有一個……”
“什麼!?”詩婉驚慌地將剛剛產下的男嬰安置好,又埋頭坐在了榻上,可這一次卻總是不見嬰兒的頭出來。
“你不能睡……”
陸小妹搖了搖幾近昏厥的產婦,手上加了力氣,緊握住產婦冰冷滿是虛汗的手,“你還有一個孩子,如果你睡了,他必然是活不成了……這裡條件,我也沒辦法剖腹……你必須撐着,才能讓他活下來!”
“孩子……”產婦猛然睜開了迷濛的眼,泛着氤氳,“要救他……”
“對……”
陸小妹只覺得有些體力不支,有些許暈眩,站了兩個時辰,腹中隱隱也覺得不適,但此刻情況危機,她也未顧得上許多,摸了摸肚子,拉着產婦的手,“要用力!跟着我,深呼吸,對,慢慢來……你可以的……”
“快出來了!”詩婉驚呼,嗓子都有些喑啞,“快出來了!”
……
一個時辰後,嬰兒的啼哭終於讓三個人安下心。
詩婉仔細將嬰兒清洗包好,難以抑制地欣喜道:“是個女孩子!”
“太好了!”陸小妹緊繃着的神經終於得以舒緩,握着產婦已然無力的手,“是龍鳳胎!”
產婦虛弱,氣若游絲地微笑,無力地吐出幾個字,“謝謝……謝謝你……你會有福報的……”
“你先莫說話了,婉兒,你快將孩子抱來讓她看看啊……”
陸小妹轉頭,望見詩婉怔愣地抱着兩個孩子,立在榻前,陸小妹一驚,順着詩婉的目光望去,榻上,已經被鮮血滲透,還依舊持續不斷的被鮮血浸染,血流順着榻邊滑落,滾滾地在地上蔓延開來……
大出血!?
“你……”
陸小妹激動得手都開始顫抖,盯着詩婉,產後大出血,這女子顛簸至此,還連着生了兩個,虛弱至極,若再大出血……而未及時發現……
雖然心已經沉到了底,但陸小妹仍不打算放棄,正起身打算讓詩婉去準備鍼灸湯藥的時候,產婦猛然握住了她的手臂,力量之大,不容掙脫。
陸小妹轉身上前,“你莫擔心,我會救你……”
“不必了,”產婦搖頭淺笑,虛弱中參雜着一絲看破塵世的超脫,“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姑娘,錦瑟不過是一軍妓……賤命一條,死不足惜……不必救了……”
“不!”陸小妹緊握着她的手,怒喝道:“性命都是一樣,哪裡有什麼貴賤之分!”
“姑娘仁義……只是不想孩子孤苦無依,最後求你,求你幫忙,找到孩子的父親,孩子的父親……是……是……”
陸小妹附耳,耳畔的聲音微弱孱虛,卻如警鐘,炸開在腦子裡,小妹不由地猛睜大了眼。
錦瑟的手無力,滑落了她的手臂。
孩子的哭聲響了起來,似乎感知到他們的母親,還未見上他們一眼,就離開了人世。
“小妹……”詩婉抱着孩子,哽咽無助地立在原地,不知所措,“對不起,我,我沒發現,我要是早些發現,她,她可能就不會死了……”
陸小妹伸手覆上錦瑟的眼,扶着牀榻柱子直起身來,還未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轉身欲走,卻踏在了*的血液上,倒在冷硬的石板地上。
“小妹!”詩婉驚呼,將孩子放在榻最裡端,撲上前去,扶起跌倒在地的陸小妹,“小妹,你,你怎麼樣啊?你別嚇我啊!”
時過子夜。
爲了接產,她們已經忙了四個時辰。陸小妹想站起身來,手腳卻已經無力,長時間的戰立,手腳更加腫脹。她定了定神,搭上了自己的脈……
“去,”陸小妹手微微顫抖,推開詩婉道:“準備催產的湯藥……”
“什麼……催產?”詩婉僵坐在原地,愕然地盯着小妹的肚子,“寶寶,寶寶剛過了七個月……”
“快去!”陸小妹腹中痛入刀絞,呼吸都急促起來,“快……”
“哦,好好,小妹,你一定要堅持住!”
小妹身下的白裙已經染上了血色,詩婉終於回過神來,衝出門外……
……
幫着接生折騰了八個小時,又在劇痛催產的折磨後,小妹直到最後,都沒來得及看看出生的孩子,便暈了過去。
她知道,是個男孩。
孩子的哭聲很響亮,即便是早產的,想來也是健康的。
醒來的時候,孩子安穩地睡在她枕邊。
“寶寶……”小妹俯身,吻了吻睡得安穩的孩子的額頭,小心翼翼地伸手摸過孩子的眉眼,孩子的眉眼清秀,睡得正香。
詩婉抱着那女子留下來的兩個孩子,淚眼婆娑地望着她:
“錦瑟姑娘……村子裡來人,幫忙安葬了……就在村頭的山上……也不知道她姓什麼,還沒來得及給孩子取名字,就走了……”
“錦瑟……”陸小妹眼中劃過一抹不安,擡眼望了望詩婉懷中的孩子,沉默了半晌,“孩子沒了娘,可是不能忘記生他們的人,將錦瑟姑娘的名字拆開給他們命名吧……男孩叫巾白,女孩叫心玉……”
“心玉,巾白……真好聽……他們可真好看……”詩婉滿眼寵溺地吻了吻嬰兒的頭,擡眼望了望小妹,又笑着看了看小妹身旁的寶寶,“倒是寶寶的名字,你和公子商量了那麼久,都沒個結果!”
“選擇太多,反而沒了主意,等他回來吧,等他回來……來,給我,”陸小妹伸手接過了兩個孩子,解開衣裳,“出生到現在還沒吃飽過,真是可憐,我的還算充足,分給他們吧……沒了孃的孩子,真是可憐……”
“你先喂着,我去給你燉些催乳的膳食來!”詩婉很是不捨得地將嬰兒遞給了小妹,轉過身,仔細交代,“錦瑟姑娘的孩子我用的是藍色的布包着的,寶寶用的是純白的包的,可別弄混了……”
“混不了的,”陸小妹微笑地看着巾白和心玉,又看了看自己的寶寶,“別說,錦瑟的兩個生得都不錯,和寶寶還真有點像!巾白早了一點,心玉和寶寶也算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了,真是有緣分呢!”
門外,詩婉背靠着門,眉眼閃過一抹愧疚之色,轉瞬即逝,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