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長安不但多了個孃親,還多了一位乾孃和小妹妹,別提有多開心了。
雖然他還是捨不得住持師父和師兄弟們,但是孃親答應他,只要他願意,可以隨時回來看望。長安就更沒有了牽掛,一路上都開開心心的。
但是,他的心裡還是存了個疑影。孃親說,他姓祁,名長安。
他生於青龍,長在青龍,即使不出寺廟,青龍王的名諱還是知道的。
記得孃親曾經說過,她的夫君已經去世了,那他的爹爹就不是青龍王,而是青龍王的兄弟了,但是師父說過,青龍王沒有兄弟……
提起爹爹,孃親的臉色也不好看,長安又不希望看孃親傷心,所以憋在心裡,遲遲沒能問出口。
“無憂哥哥,你怎麼了?”心玉身上戳了戳長安緊鎖的眉頭,“可有煩心事?”
“我沒事,”長安還是有些侷促,不習慣男女過於親密,輕輕推開了心玉的手,臉頰微紅,“你,你餓不餓?孃親帶了好多點心,我給你拿……”
一旁的陸小妹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詩婉說着這幾年青龍的變故,有些後悔自己當初不應該那麼對陸瑜。長安的這件事甚是蹊蹺,她越想越覺得事情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陸瑜向來事事以她爲先,那麼不利於他的理由,他卻承認得那麼堅定地承認了,而且就那麼容易就離開了,彷彿是等着自己趕他走一樣……
馬車緩緩停穩,郭嘉壓低聲音道,“主上,到了。”
“哦,好,你去開兩間上房。”
“是。”
陸小妹回過神來,用絲巾掩住面容,招呼兩個孩子下,和詩婉下了馬車。
郭嘉找的是青龍國最好的客棧,環境自然是極好的,假山花叢,小橋流水,連細節的陳設都很別緻。詩婉和兩個孩子都很新奇,在客棧裡到處轉。
陸小妹望着詩婉,見她帶着兩隻小糯米糰好像個孩子王,“你怎麼也和小孩一樣!”
“小妹,天色還早,我們去集市逛逛吧!”詩婉興致極好,和兩個孩子一起,可憐巴巴地望着她,好像她纔是那個霸道狠心的家長一樣。
“既然我們的長安和心玉想去,我又怎麼會攔着不許?”陸小妹摸了摸長安的頭,“市集上人多,我拉着你的手,你乾孃拉着心玉,這樣我們就不會走散了。”
“嗯。”長安狠狠點了點頭。
臨近年下,市集上人來人往,比肩接踵,熱鬧非常。
小妹拉着長安,詩婉拉着心玉,郭嘉跟在一旁護衛,這一行人身着華貴,又不似尋常青龍打扮,引得不少路人矚目。採買了不少衣食用物,全由郭嘉提着,小妹和詩婉拉着兩個孩子玩得不亦樂乎。
“呀,來,詩婉你來看看!”陸小妹發現了一處專賣首飾佩飾的鋪子,欣喜地喊着一旁看花燈的詩婉,“做得還真別緻!”
“客官您真識貨!”店家臉上笑開了花,趕忙討好,“我家祖孫三代在這王城下,可不敢以次充好,打了老祖宗的臉!這都是上好的山料,反覆打磨雕刻而成,每一件都要做百日以上……”
陸小妹看見長安個子不夠,踮着腳想看得仔細些,便俯身將他抱起來,“你和心玉妹妹同年同月同日生,也是有緣人,你選兩個孃親送給你和心玉妹妹可好?”
長安突然被抱起,有些侷促,拉着她相讓她放自己下來,可余光中瞥見了一枚同心佩,指着翠綠的同心佩,“這個……”
大小玉環相扣,竟沒有一絲縫隙,大環雕龍,小環刻鳳,這本是男女定情的信物。陸小妹看得這個高興,心想自己兒子太能幹了,從小就會拉攏女孩子:
“好,長安喜歡這個,店家我就要這個了!”
“娘,你快放我下來……”長安紅着臉,輕輕地喚道。
“怎麼,你心玉妹妹看着,你就不願意讓孃親抱了?”陸小妹有些吃味道,裝作生氣將同心佩交到長安手中,推他道:“你去找你的心玉妹妹好了!”
小長安見她生氣了,哪裡能轉頭就走?拉着女子的衣袂,急得都快哭了,“娘,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別生氣……”
他現在可是個小和尚模樣,孃親怎麼可以當街就這麼親暱,而且孃親怎麼還和小孩子置氣,孃親纔是個小孩子……
“你親孃親一下,孃親就不生氣了!”陸小妹蹲下身子,指了指臉頰壞笑道。
終於發現剛剛不過是陸小妹使詐,誆騙自己的把戲,自己卻上當了,但是又怕陸小妹真的生氣。長安輕嘆,紅着臉匆匆地在她的臉頰上啄了一下。
“長安真乖!”陸小妹也親了親長安的紅臉蛋,站起身來,“一會兒孃親帶你們去酒樓吃好吃的……”
長安見到女子的臉突然慘白,擔心地拉她,“孃親,你怎麼了?是不是又難受了?我們不吃好吃的了,我們回去休息……”
“……”陸小妹盯着不遠處的那個白衣身影好似見了鬼,匆忙將長安交到郭嘉懷中,“長安乖,和郭叔叔們在這別亂跑,孃親一會兒就回來!”
“孃親!”長安很是不安,他還沒見到孃親這麼驚慌的樣子,生怕她一去不復返,掙扎着想從郭嘉懷中離開,去追她,可是他哪裡掙脫得了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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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乖,你孃親一會兒就回來了!”詩婉連忙上前安撫,不解地望着小妹,“這是怎麼了……究竟是誰,竟然能讓她留下寶寶……”
但是,長安等了好一會兒,孃親也沒有回來。他們又不敢走遠,怕孃親回來找不到他們會擔心。
“長安別擔心了,你孃親很厲害!不會有事!”詩婉見長安皺着眉頭,眼巴巴地望着剛剛小妹跑遠的放向心疼道:“和乾孃去那邊的茶攤坐一會兒吃點心好不好?”
長安依然望着陸小妹消失的放心,“不,我要等孃親回來。”
“……郭大哥,這些東西先放在茶攤吧!”
郭嘉也很是焦急,陸小妹不會武功,萬一遇到了劫匪什麼的,便是自身難保,他想去追,可又不放心小公子。萬一真的出了什麼事,自己大包小裹的也不好追,於是拉着長安的小手道:“小公子,我先去放一下包裹,你和詩婉姑娘乖乖地在這等我,人流太擁擠,別走散了!”
“好,你去吧,郭叔叔,”長安看了看不遠處孤零零坐在茶攤的心玉,推了推詩婉,“乾孃,你也去照顧小妹妹吧!我就在這等孃親,我哪也不去!”
“沒事,心玉那邊有你郭叔叔,沒事的,等你郭叔叔回來……”
長安指着茶攤凝眉道:“乾孃!你快看!”
茶攤突然起了騷動,一名黑衣男子抱起心玉掉頭就跑,郭嘉緊追其後,詩婉也驚慌了,剛想去追,可又擔心長安會有危險……
“乾孃,你快去!”長安推着詩婉,“我跑不快,幫不上忙,我就在這等你們!你快去啊!”
“可是……你,”詩婉驚慌失措,生怕心玉會有危險,囑咐道:“長安,你哪都不要去!就在這等着我們!千萬別亂走啊!”
長安推了推詩婉,“嗯,我不亂走,你快去吧!”
“千萬別亂走啊!”
長安平靜地望着逐漸跑遠的幾個人,轉過身來,看見了不遠處戴着斗笠的藍衣男子。
藍衣男子走近,蹲下身來,微笑着問他:“你看見我了?”
“你一直跟着我們。”
長安皺着眉頭,打量着陌生的男子,“有人把孃親引開了,又有人將小妹妹和郭叔叔引開,如果我沒推開乾孃,剛剛在一旁想偷乾孃錢袋的男子也會將乾孃引開……你是誰?爲何要找我?”
“小傢伙,比你孃親還鬼機靈,”藍衣男子伸手摸了摸長安的臉蛋,“你孃親告訴你,你叫什麼名字了麼?”
“娘說我的名字叫祁長安,長安……”男子微笑,“真是個好名字。”
“大叔,你認識我孃親嗎?”長安打量着眼前的男子,男子雖然臉頰上生了鬍鬚,顯得很是滄桑,但是看起來還是英俊的。
藍衣男子開懷一笑,“豈止是認識,我和她很熟呢!”
聽說他和孃親很熟,長安眼睛亮了亮,激動道:“那大叔,你知道我爹爹在哪嗎?”
“怎麼,”男子眼中的光彩逐漸暗淡,“你孃親沒告訴你爹爹是誰麼?”
“……孃親說爹爹不在了……”長安難過地垂下眼簾,“我不知道爹爹的名字,只是知道他姓‘祁’,每次孃親說夢話總是喊一個叫做‘阿默’的人,我不想讓孃親傷心,所以沒有問……”
藍衣男子喉結滾動,緊緊地將小和尚抱住,“長安,你還小,有些事情……以後你孃親會告訴你的,你要好好照顧她,別惹她生氣,別害她擔心……”
長安嘟嘴,“我纔不會惹孃親生氣呢!”
“長安乖,”藍衣男子撫摸着長安的小腦袋欣慰地笑了笑,從懷中掏出一枚紅色的芙蓉簪花,放在長安的手上,“大叔前幾日惹你孃親生氣了,你孃親不肯見我,你替我將這簪花送給她賠罪好不好?”
“……”長安猶豫地看着手中亮晶晶的紅色水晶簪花,不解道:“孃親脾氣很好的,你肯定做了很過分的事孃親才生氣的,孃親不原諒你,我不能要你的東西!”
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焦急的呼喊:“長安!長安你在哪?長安,你應孃親一聲啊……”
“是孃親回來了!我得走了!這個我不能要!”長安扭頭想向聲音傳來的放心跑去,卻被藍衣男子拉住了手,重新將水晶簪花塞到他手中:
“將這個帶給你孃親,她會高興的……”
“可是……”長安剛想拒絕,藍衣男子就消失在人羣中。
女子夾雜着哭腔,焦急的聲音依舊在不斷地喊他的名字。只是因爲他太矮,身影淹沒在了人羣中,看不見女子在何處。
“孃親,我在這!”
已經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陸小妹終於找到了長安,直接跪在地上,死死地抱着長安,再也沒力氣。
剛剛如果不是見到一個酷似陸瑜的身影,她是絕對不會留下長安跑去追的。可是哪知她追了兩條街後,那身影竟然消失無蹤,再返回來的時候,竟然一個人都不見了,嚇得她魂都快飛了。這次如果長安再有差池,她只怕也會追着他而去了。
“孃親,我一直在這等你,你怎麼哭了?”
“你乾孃和郭叔叔呢?”
“他們……他們去追小偷了,一會兒就回來。”
“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我又找不到你了……”
“長安哪都不去,就在這等孃親,孃親不會找不到我的!”
長安微笑着伸手替她拭去眼淚,略有遲疑地將手中的簪花碰到她眼前,“這個是剛剛一個穿藍衣服的大叔讓我給你賠罪的,孃親不哭了好不好?”
“藍衣服的大叔?”陸小妹盯着長安手上的紅水晶芙蓉簪花,一瞬間明白了什麼,“他還說了什麼?”
“他問我的名字,讓我乖乖聽話,照顧孃親,他還說他惹孃親生氣了,怕孃親不肯見他,所以讓我送給孃親,說孃親一定喜歡……”長安心裡還是有些不安,孃親見到簪花的神情也不像是高興的樣子,吶吶道:“孃親,你,你不喜歡嗎?”
“……你給孃親戴上好不好?”陸小妹輕輕捏了捏長安的小臉蛋,“只要是長安給孃親戴的,孃親就喜歡!”
長安踮起腳尖,將簪花插在了她的頭上,微笑道:“孃親戴着真好看!”
不遠處傳來了詩婉的呼喊聲。
陸小妹拭去淚痕,牽着長安的小手,“走吧,你乾孃他們也回來了,我們回酒樓吃好吃的去!”
長安回眸,卻再也看不到藍衣男子的身影。
陰暗拐角處,陸瑜望着眼前的藍衣男子,冷冷道:“你也如願見到他了,我們的行動可以開始了麼?”
祁宇默轉過身,摘下斗笠,露出一雙堅定的眸子,“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