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的我走了,
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
作別西天的雲彩……
安律師走得灑脫,連雲彩都沒再多看一眼;
雖說是電視劇裡很俗套很惹人厭的劇情,
但忽然就這麼的“跳過”了,
還真讓人有些不習慣。
“你就這樣跑了?”
安律師背上的庚辰很是不理解地問道。
他是認識馮四的,但他沒料到馮四會出手幫自己二人,他清楚的,如果不是當初馮四的背叛揭發,安不起不會混到現在這個地步,說不定現在已經判官筆加身了。
但既然人家幫了自己,殺了山鷹,怎麼就能把人家就這麼丟在那兒?
“我們是逃犯!”
安律師說道。
“他剛剛救了你啊……”
“我們是逃犯!”
“你就這麼丟下他了?”
“我們是逃犯!”
“你一走,萬一他被……”
“我們是逃犯!”
“…………”庚辰。
他抑鬱了。
這個世界上,確實有這種很純粹的人,並非是所有人都會選擇趨利避害地生活,而庚辰,就屬於這種人。
他的思維,他的理念,很難以去認同安律師的行爲。
事實上,
即使此時是在逃,是在跑,但安律師依舊咬着牙,眼睛微微泛紅。
他只能選擇逃,也只能選擇跑,
如果是讓馮四兒來選擇的話,他也肯定認同自己的做法。
自己留下來,看似是問心無愧了,但兩撥人一起被抓進籠子裡,要殺要剮,就真的是操之於他人之手。
這是最不划算的選擇,也是最虧本的選擇,
做這個選擇唯一的價值就在於可以滿足於自己內心的“愧疚”感,而這,實際上也是一種怯懦。
所以安律師跑了,
無論馮四兒是否會被殺,
自己跑了,
至少還有一個報仇的希望!
最最最重要的一點,
則是,
安律師看見了,
在那個狠女人身後,
整整齊齊地站着一排人,
是老闆他們!
當你難以選擇時,你可以甩鍋啊!
甩鍋給自家老闆,不正是應該的麼?
你讓我來的,你讓我參與的,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兒,
這鍋不甩給你,
甩給誰?
…………
“媽的,居然把鍋甩給我。”
周老闆在心裡罵道。
安不起跑了,帶着他的小庚辰雙宿雙飛去了。
但馮四兒還在眼前這個小女孩的腳下。
命運,對馮四兒開了一個玩笑,一同被玩笑的,還有那隻叫鵪鶉的小矮子。
因爲這個叫“慶”的女人,比預計時間早了幾個小時到了揚州城。
所以準備玩兒內耗的鵪鶉被殺了,
準備摘清楚自己把自己搞傷的馮四兒摔下來一看,當即懵了。
小女孩舉起手,
對着馮四兒落了下來,
周老闆閉上眼,
一咬牙,
腳往前踏出一步。
卻在此時,
小女孩收手了,她抓住了馮四兒的脖子,掌心連續地拍打下去,一道道封印轟上去,馮四兒整個人立馬變成了一個被密封的蠶寶寶。
周澤當即收住了腳步。
小女孩回過頭,
看向周老闆,嘴角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道:
“怎麼,你想救他?”
這個女人,真的好敏感!
若是尋常的捕頭,在這種級別的大人物面前,可能早就失去方寸了。
但周老闆的心理素質還是可以的,演技不行那是演技不行,但本色出演倒是難度不大,畢竟是每天跟幽冥之海的主人鬥嘴的人物,
誰沒見過世面咋滴?
“是,他是我的恩主。”
周澤指着馮四說道。
反正這件事,
執法隊的人應該也知道,也就沒必要隱瞞了。
同時,周老闆也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被地獄裡的真正巨擘知道贏勾還活着是死,但被眼前這個女人殺了也是個死,
兩種死法,
肯定選那種死前能讓自己爽一把的啊!
“唔……”
小女孩聞言,點點頭。
“嗡!”
馮四兒被她舉起,隨手丟向了周澤。
周澤伸手將馮四兒抱住。
“那就讓你來看住他好了,你大可以試試看,看你能不能把他封印解開。”
“屬下不敢。”
周老闆馬上謙卑地低下頭。
小女孩走到周澤身邊,伸手似乎想要拍一拍周澤,但因爲高度原因,她拍不到。
一邊的小蘿莉心裡忽然感同身受。
“你……很好,我很欣賞你。”
“多謝大人賞識。”
周老闆繼續謙卑。
“在這個年代,像你一樣懂得知恩圖報的人,越來越少了。
怎麼樣,這捕頭當得也沒什麼意思,跟我去執法隊吧,我許你一個更好的前程。”
周澤愣住了,
然後,
用一種很是爲難很是糾結地目光看着自己懷中的馮四。
“呵呵,小朋友,你知道是怎樣的一個機會,擺在了你面前了麼?”
“我…………”
周老闆額頭上出現了汗珠。
快演不下去了!
“行了,你,跟我來。”
小女孩伸手指了指林可。
咦,我?
林可有些吃驚,
但還是走了過來。
小女孩伸手牽住了林可的手,
搖了搖,
找呀找呀找朋友……
“我看到你就覺得親切。”
“多謝大人擡愛。”
如果說周老闆的“謙卑”和“恭敬”都是很勉強地裝的話,
那麼林可,就是真正的有感而發了。
能被一個大人物賞識,確實是值得激動和雀躍的事兒。
但好在林可心裡也清楚,
再怎麼大的人物,不說和老闆比了,連自己同僚體內的那隻旺財她都比不上。
“和我一樣,明明是老女人了,卻還是喜歡用小女孩的身體,呵呵,和我一樣的不要臉啊。”
“…………”林可。
旁邊的劉楚宇鄭強一起討好似的小雞啄米點頭,
就是就是。
“啪!”
“啪!”
小女孩目光一掃,
倆人被抽飛了出去。
月牙默默地翻了個白眼,這倆傻缺。
“行,你就陪我去逛逛街,買買衣服,幾十年沒上來了,這上頭的變化可真大,呵呵。”
說着,
小女孩就牽着林可的手往前走。
等到她和林可的身影消失在了居民樓門口時,周老闆才擡起頭,側了側脖子,這臉,剛剛因爲一直保持謙卑的神情而有些僵硬了。
鄭強和劉楚宇倆人捂着紅腫的腮幫子走了回來,很是尷尬地站在邊上。
老張則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湊到周澤身邊問道:
“她不去追安律師了?”
“你問我,我問誰?”
說着,
周澤把懷中的馮四一丟,
老張馬上伸手接住了,否則馮四都得摔到地上去。
“找個地方,先落腳,這幫大人物,似乎不弄得神神秘秘的,就覺得不夠有逼格似的。”
捂着腮幫子的劉楚宇和鄭強一起小雞啄米點頭。
周老闆很嫌棄地掃了他們一眼,
“丟人。”
…………
酒店房間裡,
蠶寶寶似的馮四兒被丟在了牀上,
周澤坐在沙發上,手裡拿着茶杯。
馮四兒醒了,但是不能動,他被封印得結結實實。
既然那個小女孩知道周澤是馮四的人了,卻依舊敢把馮四交給自己,證明她對自己的封印非常有信心。
呵,
蜜汁自信。
“能說話不?”
周澤開口問道。
“能。”
馮四有氣無力地道。
這次,
丟人丟大發了,
本來,
哪怕不敵,
但也不至於這樣。
這真的是活生生地作繭自縛……
“老安跑了。”周澤說道。
“跑得好。”
馮四很理解。
好吧,對二人的這種奇怪的關係,周澤已經見怪不怪了。
“她這是什麼意思?”周澤有些好奇地問道。
“放長線,釣大魚。”
“哦。”
周老闆點點頭。
“我也是她的魚,如果我只是一個普通巡檢,她不介意順手殺了,但我這次任務結束回去之後,有很大的機會衝擊到判官的缺位。
現如今,等於她捏住了我的把柄和罪證,可能,接下來,她會再來到我面前,讓我宣誓效忠於她。”
“這麼複雜?”
“不復雜……一點都不復雜。執法隊經過一場大變,元氣大傷,而且幾十年的圈禁之後,他們以前在陰司裡的人脈也都凋敝得差不多了。
如果能收一個判官成爲他們的馬前卒,對於此時的他們來說,是很值得的一件事。”
“但他們這次死了很多人。”
“他們還剩下一支甲等隊,五支乙等隊,這纔是執法隊現在的真正高層和精華,其餘下面的人,只需要從陰司體系裡招攬那些失意落魄的人進來填充就好,死再多,其實都無所謂。”
“哦,原來是這樣啊。所以,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她不在乎死人了?
她不去追殺安不起,也是爲了給你個面子,以方便收服你?”
“不光是因爲這個。”
“還因爲什麼?”
“以她的視角來看,安不起明明是一個戴罪之身,一個陰司的流亡者,出身文字都被剝奪了,就算僥倖沒死,也應該縮着脖子活得跟一隻下水道的老鼠一樣。”
但安不起這次卻主動高調地搞事情,殺執法隊成員。
所以,
她很可能認爲安不起背後站着某個勢力,她想讓安不起離開,然後順蔓摸瓜找到那個勢力,揪出那隻幕後黑手。”
“嗯?安律師背後站着什麼勢力?”
鄭強忽然很是意外地說道。
周老闆側過臉,看着站在自己旁邊的鄭強,目光裡,帶着關懷智障的溫柔。
緊接着,
周老闆端起茶杯,
小小的抿了口茶,
嗯,
尋找一下作爲幕後黑手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