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易風彷彿被人當頭澆下一盆涼水。他一陣悲哀。她竟真的成了如此市儈的人,她以爲自己的公司要倒閉了,就急於想擺脫自己了。
“夢兒,我們曾經說過的那些誓言呢?你說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說以後即使我沒錢了,你也陪我,會跟我在一起……”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夢兒不耐煩的打斷。
她做了個打住的手勢,神色不耐:“你能不能不說以前的事,我以前之所以說那些話,是看你是夜氏國際總裁,如果你不是了,那些話自然都是假的,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樣的生活,我要享受。我這麼年輕,又有一副好皮囊,怎能把青春都浪費在塵埃裡。我要活的明亮又耀眼,站在世界的最頂端。你如果給不了我,就放了我。”
夏易風又是久久不動。
“回家吧。”許久以後,他轉過了頭,發動車子。
夜色涼如水。夜景璀璨,風一般的從眼前掠過。江夢兒看的恍恍惚惚。看了一會兒,她閉上了眼睛,頭部靠向車窗。
夏易風停了車,知曉她已經睡着。他伸手撫摸她依然紅腫的臉,又心疼,又心涼。他寧願她不愛他!寧願她還和過年時一樣,拒絕他,抗拒他。也不要她變成現在這樣。
爲了錢,她可以去出賣自己了……
“夢兒,不要改變……”夏易風抱起她上樓,吻着她的額頭輕聲祈求她。
睡到半夜,江夢兒睜開眼睛。她早在一個小時前就醒了,胡思亂想了一個小時後,她扭頭藉着窗外的月光,看他的臉。
她突然想起他說的話,只有她睡着,他才能安睡。而她醒來,他也會第一時間醒來。她早已醒了一個小時了,而他呢?
看了他一會兒,見他是真的睡着了,她輕嘆了一口氣,垂下眼睛。再擡了眼睛看向他時,她一驚。
夏易風眼眸明亮,毫無半點睡意。
“夢兒,我愛你。”他突然摟緊了她,緊的要把她揉入自己的身體。他聲音沙啞低沉,帶了濃濃的酸楚。
“別對我太殘忍,夢兒,別對我太殘忍。我不相信這段時日以來,你對我的愛都是爲了我的錢。你不該那樣,如果這種愛意我沒嘗過也就罷了,可我現在很想哭一場,爲什麼給了我那麼甜蜜的愛,現在又要對我說一切都是假的。別對我太殘忍………”他乞求着她,眼角竟真的滑下了一滴淚水。
承認了吧夏易風,你害怕了。你怕懷裡的小人兒不愛你。在你品嚐過愛情的滋味以後,如何還能捨得下那份美好。
江夢兒死死咬着下脣,冷冷的笑起來。
“你確定你還要我嗎?即使我以前真的做過小姐?”
夏易風埋進她脖頸的臉龐肌肉一緊,他睜開溼潤的雙眼,沉默了幾秒。然後,他同樣冷了聲音,在她耳邊低聲,一個字一個字的說:“你再說一遍剛剛的話。”
“我說,我在那兩個月裡,偶爾去酒吧做過小姐,你去救我那一回並不是我第一次去,在那之前,我已經去過一回。拿到了兩千元的小費。”她眼眸看着黑暗,也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的清楚。
“江夢兒!”他掐上她的脖子,扭亮了檯燈,眼眸紅的要滴出血水來。他滿臉都是頻臨死亡的瘋狂。
“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告訴我,你剛剛是在說謊!”他嘴角下垂,表情猙獰的像個魔鬼。
“我沒說謊。夏易風,我在外面的頭一個月,餓肚子餓到要暈過去,我在路燈下睡覺,下着雪的冬夜無家可歸,你開着車在路邊看見我,卻只把煙扔出去開着車就離開。那次在廣場我看見你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餓,我餓到去拿別人不要的麪包吃。你小時候也嘗過飢餓的滋味,你可知餓肚子有多痛苦?你不讓我上學,我沒有畢業證,去找工作別人也不要我,我全身上下除了這個身子可以拿出去賣,還有什麼可以賣的!”她痛苦到也流出眼淚,只是她的眼淚,是別的原因。叔叔,我不想離開你,可我又要離開你……
“那你來找我,江夢兒,你就算不來找我,也可以去找之朔和程漠!你爲什麼不去找他們!”夏易風死一般的絕望,她陪別的男人上過牀……
可他又厲聲問:“你既然說自己做過小姐了,爲何我救你那回,你卻不願意?”
“至於那一回,自然是他們人太多,六個人玩我自己,我會死的!還有,我就偏不要找他們,我離了你們也可以過的很好!”
“你就下賤到出去賣來讓自己過的好是嗎?!”夏易風控制不住自己,伸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江夢兒被這一巴掌打的眼前一黑,全身都彷彿失去了意識。
“江夢兒,你讓我噁心!這句話,我今天還給你!”夏易風對牀上的她說,他掀開了被子快速下牀,彷彿牀上有多髒似的。
聽見猛烈的關門聲響起。江夢兒才睜開了一直緊閉的雙眼。眼淚斷了線的流,不是因爲臉上疼,而是心裡疼。
她也不怕他去查,她賭他不敢去查!他怕查出來萬一是她說的是真的,她真的陪別的男人上過牀。她賭他害怕去查!
起身照了照鏡子,她這一晚上捱了太多巴掌,臉腫的像個包子。其實現在可以收拾東西離開了。她知曉,他快要死心了……
坐了一會兒,她真的開始收拾起東西來。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好收拾的,不過是拿幾件換洗的衣服而已。
裝了一個揹包,她背起來要走。又忍不住看着屋內擺設,她與他在這裡住的這些時日,每天歡聲笑語,愛意綿綿。
每一份每一秒,她這次都是用了心愛的。她真的愛上了他,很愛很愛他,纔不捨得他三十幾歲,還要落入生活底層苦苦掙扎……
要出門的那一刻,江夢兒竟邁不出那一步。她的腳伸出去,又縮回來。這樣了好多次後,她又關上了門。
她還是想再見他一面,這次再一分別,她有預感,會是生死陌路。在她說了她陪別的男人上過牀以後。他連死都不會再願意看她一眼。
可她如今還是不想走,她在等他會不會回來再見一見她……
江夢兒在房間裡等了兩天,他都沒有回來,她的最後一絲信心,也消逝了。就這樣吧,這不就是她想要的麼。
而今他終於不要她了,宋甜心手中的視頻,也失去了威脅他的意義。她拿起那個兩天前就收拾好的揹包,推開了房門,又扭頭看了一眼,輕輕的關上了門。
鑰匙,留在了客廳的飯桌上。
江夢兒坐電梯下了樓,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小區。這樣一個深夜,她不得不走的決絕,他不肯再回來看她一眼。也是,如果她是他,也一定不願意再回來看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