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如出水芙蓉的女子,年紀跟自己相仿,面容姣好,除了身上紅衣,就連束髮的髮帶也是紅色,手中所持長劍,竟也是紅的。
論身形,比向起略微矮上一些,卻也到了發育的年齡,臉頰微微鼓起,櫻桃小嘴,柳葉彎眉,一雙水汪汪的眼睛,好似受了別人欺負,看得向起心神盪漾,只道這世上竟有這般女子。
向起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身邊咒罵聲響起:“他奶奶的,本少爺怎能讓你,這後天圓滿不入流的傢伙跑到前面!”
那綠袍男子,一臉氣沖沖的樣子,額頭上已滿是汗珠,強行催動體內靈力,再次衝到了向起前面。
“哎哎哎!這位姑娘留步!在下韓越韜,敢問···敢問姑娘芳名?”
這綠袍男子只顧着跟向起比個快慢,此時才發現,原來這批入試弟子中,竟還有一美貌女修,登時兩眼放光。
韓越韜,向起撇了撇嘴,城南韓家的公子,也難怪這廝如此,韓家在燕國,也算有些實力。
那紅衣女子聞言,倒是並未搭理,腳下一快,將距離拉遠了些。
“哎哎哎!姑娘莫急!日後都是同門,本公子年長些,姑娘可喚我一聲師哥,以後師哥定會罩着你的!”
這般調侃,卻是讓那紅衣女子頗爲生氣,疾行中,回頭瞪了韓越韜一眼,眼神中滿是厭惡。
那微微鼓起的兩腮,皺起的眉頭,被風揚起的髮絲輕撫過臉頰。
美豔不可方物!
向起都看得有些恍惚,身旁一道陰冷的氣息飄過,危險感十足,向起這才斂下心神。
是那青衫男子!
這青衫男子所修功法,絕非善類,數次交替,每每越過向起時,向起都能隱約聽到一陣奇異的嘶吼,從那男子周身黑氣中傳出,仿若亡魂一般!
藉着青衫男子再次超過的瞬間,向起不由得定睛望去,原來這男子周身那淡淡的黑氣,均來自腰間攜帶的一把長刀!
這長刀通體如墨,在刀柄位置,還鑲有一個骷髏,這傢伙,不好惹。
向起暗暗咂舌,若非需要,他可不想與這傢伙爲敵,雖然表面看去,這傢伙修爲剛剛達到先天境界,距離圓滿尚差一絲,誰曉得這傢伙是否跟自己一樣,刻意隱藏了修爲,加上這詭異的武器,小爺我能躲則躲。
謹記!我向家祖訓!
這短暫的光景,四人中,向起已經落在了最後。
快步疾行中,向起擡頭看了看,隱約已經能夠看到臺階盡頭似有一座大殿,雲霧繚繞中,好似仙境。
估摸着半炷香的時間還有富餘,向起也懶得再去追了,索性不遠不近的跟在三人身後,細細觀察起來。
入門大殿,蚩尤堂堂主左宗嗣,深邃的目光好似能看清一切,望着一身白衣的向起,幽幽道:“此子年紀不大,心智倒不弱,隱藏修爲,暗自觀察,惹人喜歡啊。”
“怎麼,左堂主這是已經準備搶人了麼?”烈山堂田虎不悅道。
這時一道女聲響起,“其他人我不管,那女孩,我魁隗堂先定了。”腰身一擰,魁隗堂堂主周身一道靈力波動驟然散開,倒也不顧及宗主及三位長老在場,一身築基中期修爲毫無保留散出!
在燕國二流門派中能達到築基期的本就不多,能達到築基中期修爲者,更是鳳毛麟角,而這魁隗堂堂主南宮璐卻有如此實力!
這陡然散出的氣勢,大殿內其餘幾位堂主,登時沒了聲。
田虎瞪了南宮璐一眼,
臉上頗有無奈。
“嘿嘿,依老夫看,那韓越韜也不錯呀。”打破尷尬的是神農堂堂主楊墨,作爲太乙門六堂中唯一精於煉丹的堂主,與俗世間聯繫最爲頻繁緊密,畢竟煉製丹藥所需的材料,不少都是山下藥鋪供給。
“哼,楊堂主,怕不是那韓家給了你什麼好處吧?”一直沒有說話的四嶽堂堂主唐林峰斜了一眼。
“姓唐的,你可莫要胡說八道,血口噴人,敗壞我名聲!”楊墨一下子站了起來,厲聲道。
“楊堂主如此激動,莫非被我說中了?”唐林峰左手掌中把玩着一把銀色小刀,隱約有類似異獸般聲音傳出。
“你···你····”同爲六堂堂主,楊墨卻是六人中修爲最弱的,此時被唐林峰出言譏諷,一時間只能語塞。
“夠了!”太乙門門主沉聲喝道,一言說出,周遭天地靈力瞬間停止,甚至就連六堂堂主體內靈力運轉,都跟着不暢起來!
結丹期修爲,恐怖如斯!
六堂堂主均是不敢多言,各自心思暗轉,紛紛將目光向大殿入口望去。
剩下的半燭香已經快要燃盡,太乙門收徒,十年一次,此番就看看能有幾人入得山門,又是誰,第一個走入殿來!
很快,一道青色身影搶先出現在殿外,其身上淡淡的陰冷氣息,六堂堂主中,只有魑魅堂堂主南宮璐眼睛一亮,似乎對此人也頗爲滿意。
太乙門六堂,魑魅堂行事狠辣,在門中司刑罰一職,歷來觸犯門規者,皆由魑魅堂處置,其所修功法,也多與魂魄有關,照此說來,這青衫男子顯然很符合。
青衫之後,紅衣女子,韓越韜,向起,依次站在了殿外。
四人到達殿門後不久,另有六人在規定時限內到達。
“倒是比上次多了兩人。”哈哈哈,大殿內也不知是誰開口。
向起掃了一眼另外六人,並未過多留意,只因這六人修爲境界,比自己都要差上一些,其氣息也沒有任何令人詫異之處。
記得宗門外隨向起他們一同上山的,足有數百人之多,而今卻只剩下這十人。
這太乙門雖盛名在外,但距離一流修真門派,尚有不少差距,如此看來,想要入得一流門派,豈非難如登天?
如今十人站在殿外,一個個看着殿內,並未有一人率先踏入。
只因這殿門處設有某種陣法,入目看去時,似乎有一層屏障,將殿內與殿外隔絕成兩個不同的空間。
這陣法玄妙,視線不可穿透,就連氣息都被阻隔,向起小心翼翼的散出一絲靈氣,卻在觸碰到這陣法的剎那,被那陣法驟然吸了去。
如此一來,殿內如何,誰都不知道。
像向起這般想法,散出靈氣探查的,顯然不止他一人,就連那公子哥韓越韜,此時面色也略顯凝重。
“進來吧,入得此門,即入了太乙門。”絲毫不帶感情的聲音從殿內傳出,飄蕩在這山巒之上,散與雲霧繚繞間。
聽得此言,向起這才注意到,這大殿門匾上題有一道字。
只見那青衫男子往一側挪了一步,只因韓越韜往前踏了一步,顯然想要第一個走入殿內。
“小師妹,看師哥的!”臨了,韓越韜還扭頭衝紅衣女子笑了笑,目光輕佻。
這廝,倒是有意賣弄。
那青衫男子顯然很樂意讓別人先來,面色陰沉中,嘴角微微揚起,一雙眼睛死死盯着殿門,想要從中看出端倪來。
莫看韓越韜一臉輕鬆,內心卻有些緊張,若是細看,那率先擡起就要邁入殿門陣法的左腳,還在微微顫抖。
讓在場所有人驚訝的是,隨着韓越韜這一腳邁入,整個陣法好似湖面一般,除了隱有波紋迴盪,並無任何異常。
韓越韜的左腳已然踏入殿內,甚至可以說輕輕鬆鬆踏入殿內!
向起皺眉,如此簡單?
韓越韜顯然也沒有料到,整個過程中,除了接觸到殿門陣法的剎那,左腳有一絲遲滯以外,他並沒有感受到其他任何阻力存在。
“小師妹!看看!看看!怎麼樣,師哥厲害吧!”韓越韜更爲得意,心中警惕全無,右腳擡起,整個身體眼看就要沒入陣法,進入殿中!
恰在此時,異變突生!
原本平靜宛如湖面的陣法,好似沸騰一般,強大的靈力波動驟然散出,韓越韜一個不察,好似被人一拳轟出,一個踉蹌從殿門摔出,痛呼一聲,摔到在地。
向起兩眼一亮,暗道一聲:“是了!”
向家雖幾代人,爲燕國鐵騎提供戰馬,可自向起爺爺那代起,向家就喜好蒐羅天下任何與修煉有關的書籍,尤其是向起的叔父向遠珉,向起所修玉靈訣,就是向遠珉所贈,這些書籍中,不乏許多與陣法有關。
這類書籍自幼便被父親逼着看,雖說這殿門口的陣法,向起不知其名,可韓越韜被甩出時,那陣法波動中,剎那隱去的一道符文,向起卻是識得,加之從陣法中傳出的靈力波動,足可斷定,此陣,可破!
微一思量,向起剛要踏步,那青衫男子似乎也看出了什麼,手腕一翻,那把帶有骷髏的黑色長刀拿在手中,體內靈力催動,盡數灌注與刀身之上。
一道黑色虛影從刀身透出,好似鎧甲一般,籠罩在青衫男子體表。
“魂鎧獸,有意思。”大殿內,魑魅堂堂主沈離饒有趣味的看着這一切。
一身半透明的魂鎧加身,那青衫男子一個健步衝向殿門,舉刀便劈!
看樣子,他是想強行進入殿內!
見此一幕,向起心中對於這傢伙,不由得高看了幾分。
沒錯,這陣法所屬應該與禁錮有關,此類陣法,除了禁錮與防禦以外,基本沒有任何殺傷力,破此陣法,若本身修爲境界高出施陣者許多,自不多說,揮手即可破掉,若修爲不如施陣者,唯有拼盡全力,自這陣法所在的縫隙中,強行擠進去!
陣法,不外乎符文勾畫,引天地靈力困與其中,相互搭配,以達到施陣者目的。
若將陣法拆開了看,均是一道道符文組成,這些符文間自有縫隙存在,而這些符文縫隙處,靈力匱乏,一般來說,以此爲突破強行闖過,倒也算不得難事。
佈下這殿門陣法的人,其修爲,絕非向起他們可比,破此陣,難,強行進入,卻有機會!
青衫男子所想顯然與向起一樣!
一刀劈下,裹挾着勁風,刀鋒所至,似有無數鬼魂瘋狂撕扯,長刀劈砍處,陣法漏出一道縫隙來!
透過縫隙,向起這纔看到殿內似乎坐着幾人。
沒有片刻遲疑,這青衫男子一刀已過,一刀又至,愣是將那縫隙劈的再開了些。
縫隙兩側,一道道符文快速涌動,想要將這縫隙修補,這青衫男子哪敢怠慢,其身上魂鎧竟生出兩條手臂,兩隻虛幻大手,快速伸入縫隙內,隨着一聲大喝,青衫男子額上青筋暴起,硬是將這縫隙撐大到可容一人踏入!
也就是這一剎,向起看清了殿內情景,不過除了能分清幾道身影外,這幾人的模樣,向起卻是一個都看不清。
實在是修爲境界差的太多,那六道身影,在向起看來,應該是太乙門六位堂主,而正對殿門的那道光團,莫非就是傳說中修爲已達結丹期的太乙門門主!
向起能感覺到那光團中的人,此時正打量着自己。
向起皺着眉,只覺自己好似被脫光了一般,周身所有的秘密盡數暴露在那道目光裡,呼吸不免急促起來,體內靈力運轉紊亂,氣血上涌,喉嚨一口腥甜,被他用力壓下。
應該是太乙門門主了,向起毫不懷疑。
結丹期境界,恐怖如此,單單是這一眼就差點能讓自己死掉!
隨着青衫男子強行的進入,被劈開的陣法快速復原,那道籠罩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這才收了去。
剎那的注視,向起卻覺得好似過了數年!
穩住心神,將體內紊亂的靈力略作調整,這太乙門,他向起入定了!
結丹期,他向起有朝一日也可以!
眼見青衫男子已經進入殿內,殿外剩下的這九人,除向起外,一個個躍躍欲試,尤其是之前毫無準備,被陣法拋出的韓越韜,作勢再要一試。
只是,一道紅色身影已經搶先站在了殿門。
隨着紅衣女子站定,其所攜佩劍竟自行飛出,環繞在紅衣女子周圍,道道劍影翻飛,破空聲此起彼伏,看得向起心中暗驚。
御劍術!
向起曾聽叔父向遠珉講過,這御劍術修煉到極致,威力不容小覷,只是這功法跟自己所修玉靈訣一樣,尋常人家少有機緣遇到,更別說修煉了。
向起注目看去,這紅衣女子那柄紅色長劍,亦絕非凡品,雖不如自己的青岡劍,其靈動飄逸,劍風凜冽,勉強間也能達到下品寶器水準。
御劍術,下品寶器,有意思。
韓越韜此時已張大了嘴巴,顯然他沒料到紅衣女子竟然這麼強。
劍陣環繞,看着紅衣女子架勢,顯然是要以陣破陣!
劍陣雖強,可是向起能夠看出,這紅衣女子操控起來頗爲勉強,劍陣與陣法相撞,竟有略顯沉悶的撞擊聲響起。
相較於青衫男子的迅速,這紅衣女子卻好似踱步一般,眼看劍陣將這入門陣法衝開一道縫隙,卻也只能極力控制着劍陣,使得入門陣法不得癒合,緩慢從這衝開的縫隙中走入。
接連兩人進入,向起不再等待,玉靈訣運轉而起,以向起爲中心,方圓百步之內,所有樹木花草如微風拂過,微微抖動,一道道靈力快速聚攏而來。
這太乙門要入,更要入的漂亮!
一身先天圓滿的修爲毫無保留,盡數調動而起,加上這些聚攏而來的靈力,一個呼吸的時間,向起已然將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若以下品寶器青岡劍,如先前兩人強行進入,自然不難,可此時的向起卻並不想那麼做!
佈下此陣之人的修爲,至少也已達到築基,以我先天圓滿的境界,破掉此陣,斷不可能,可是今日,我卻偏偏要把此陣破掉!
“爹,孩兒還真要好好謝謝你!”向起嘴角揚起,邁步走到殿門陣法前。
看過不少有關陣法書籍的向起,已然看出這陣法精妙所在,佈下此陣者太過隨意,只在幾處關鍵地方以符文加持,勉強成陣,這也使得向起只需將其中幾道符文略加修改,使得此陣符文相互排斥衝抵,如此一來,破此陣,不難!
只見他右手彈出,食指如筆,驟然沒入陣法內某處,與此同時,體內靈力調動而起,盡數在食指指尖凝聚。
隨着向起手指移動,一道道靈力所畫曲線,在陣法內緩緩成形,陣法中幾道符文,被向起所畫曲線引動,快速匯聚而來,並最終與那些曲線凝在一起,其符文形狀也發生了改變。
一陣無力感涌上心頭,做完這一切的向起,腦中眩暈之感越來越強。
大意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單單修改那幾道符文,就險些用光自己體內所有靈氣。
向起深深吸了口氣,身後驚呼聲傳來,只見這入門陣法此時銀光大盛,一道道詭異的波動在陣法表面產生,緊接着如布帛撕裂的聲音傳出,整個陣法表面,一道道裂紋接連顯現!
這陣法,破了!
韓越韜包括他身邊的另外幾人,此時全都一臉震驚的望着向起。
“這人什麼來路?”有人低聲說道。
此時紅衣女子的目光也看了過來。
“這可是太乙門入門比試陣法,他···他這麼輕易就給破了?”
“這陣法破了,這···這···我們豈不是隻要走進去就好了?”
相較於外面幾人的竊竊私語,殿內,六堂堂主雖然沒有表現出來,可每人看向向起的目光中,均帶有一絲驚訝。
自玄門建宗以來,已歷百年,門中弟子數千,這入門陣法被破,尚屬首次!
所有人的目光,此時都集中在向起身上,先前率先進入的青衫男子和那紅衣女修,臉上驚訝之色最濃,強行通過此陣,只有他們知曉這陣法的難易。
先前殿內有人曾言,入得此門,入了太乙門,如今陣法被破,入此門,輕而易舉,可是向起就站在門口,對於這個在他們看來,揮手間破了入門陣法的傢伙,他不動,他們哪敢動!
向起就站在門口,入殿門,不過擡腳般輕易,可不是他向起不想入殿,此時的他,體內靈氣近乎消耗殆盡,玉靈訣催動下,隨着向起快速吐納,十息過後,腦中眩暈這才減弱了些。
身體極度虛弱的他,面上不漏半分,略作調息後,最終擡起腳,衆目睽睽下走了進去。
突然有些後悔了,自己這般行事要是被父親知道了,豈不被家法伺候,未免太囂張了些。
向起也覺得奇怪,自己平日裡可是低調的很呀,莫非因爲那紅衣女修?
向起看了紅衣女修一眼,未曾想對方也正看着自己,或許是眼花,向起覺得對方似乎朝自己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