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赤明清徹嘹亮的喝聲,身着錦衣華服、腳踏翻雲履的陸塵,攙扶着綠袍加身的綠鬥從殿內走了出來。
陸塵穿着正式,並見引起多大震動,但昔日那不可一世的綠鬥卻是讓在場所有人等大吃了一驚。
曾經仙風道骨的老人,往昔餘威不再,雖然着裝還算整潔,但一頭蓬亂的頭髮卻盡是枯黃之色,綠鬥眼窩深陷、目無慧光、空洞洞的掃過全場,絲毫壓力沒有,那片茫然給人一種雖生猶死的空寂之感,綠鬥胸前死死的抱着一塊灰色的石板,彷彿珍如性命般不肯撒手,只有他右手攥着一枚金色令牌散發着淡淡的金光。
那令牌上刻着一枚小小的錘子,正是曾經成爲仙匠時,由五宗三族等各大勢力合力打造的仙匠牌,此牌一直在綠鬥手中,存在了至少數千年的時間。
從殿內出來,綠鬥幾乎是在陸塵的攙扶之下蹣跚着走出的,腳步之虛浮,沒有半點力量感。而到了殿外,陸塵也不多話,悄悄運起仙訣,在足下聚出一團慘白的冰霧,將綠斗的身體託着飛上雲端,直到那宗主寶座的雲團,放才把綠鬥安然的扶到座席上。
此後,陸塵平靜的站到了老人的身後,綠鬥則是抱着那石板一動不動的望着天空,形同一癡傻老人。
“這就是綠鬥?這就是曾經的仙匠?”一些從來沒有見過綠斗的後輩修士不由升起了鄙夷之心,側目打量着枯老瘦弱的老人嘰嘰喳喳的議論了起來。
再怎麼說,綠鬥曾經也是直逼大乘期的高手,如今落得這步田地,看來外界傳聞他身染重疾的消息已經作不得假了。
而不少熟識綠斗的存在,也開始搖頭嘆氣,神色衰然……
“昔日威風一時無兩的仙匠,竟然沒有半點氣勢,連入雲都要靠身邊的伺童,真是可悲啊。”妖宗一族來的人乃是妖雀王,渡劫中期高手,扇尾鱗光因爲情緒的波動而產生了數圈紫藍光彩。在他身後的衆人中,九扇下意識的打量了陸塵一眼,不知在想些什麼。
興嘆中,五宗三族各大高手同時嘆了口氣。
綠鬥氣勢皆無,但還是赤煉宗主,踏入雲端列坐之後,漫山遍野的赤煉宗弟子,包括周雲、朱平思、忠禮三老在內盡皆拜倒在地,恭恭敬敬齊聲施禮:“弟子參見宗主……”
數萬餘士的齊聲吶喊,如同九霄雲雷在此片空間徐徐迴盪,聲音入谷,激起陣陣渾厚的迴音在羣山、谷內迴旋不息。
峰巒絕頂,一片哀寂,鴉雀無聲……
朱平思和周雲雖然神情寂然,但心裡卻是樂開了花,綠斗真的跟陸塵說的一樣,對於他們兩人再好不過,尤其是朱平思。其子朱然馬上給朱平思傳音道:“父親,看來綠斗真的瘋了,重的不能再重,日後赤煉宗就是父親一個人的了。”
朱平思沒有迴音,不過眉宇間很顯然有着一抹喜色閃過。
周雲冷靜的觀察着綠鬥,半晌後,欣喜的對周長傑傳音道:“好,老傢伙果然不行了,長傑,無需要理會老傢伙了,一會動手,儘管給我殺。”
“是,父親……”
兩人各懷鬼胎,而赤明卻是老淚橫流,沒有宗主發號施令,沒有人敢站起了。
陸塵見狀,慢慢的湊到綠鬥面前,耳語了兩句。綠鬥彷彿回過神兒來,看了看面向自己跪地的衆人,這才說道:“哦,都起來吧。”
綠斗的聲音很小,沒有一點威嚴,五宗三脈以及那無數宗派的首領聞之,皆是失聲發笑。
“呵,這老頭真的不行了啊。”圍攏起來的雲層上,血魔嗤嗤的笑着說道。
黃青竹則是一臉的陰沉的盯着陸塵,在他身邊,更加惡毒的目光來自黃注、黃憐兒父女。太周黃家四老中的琴老並未離去,此際看到綠鬥,倒是深深的出了口氣。
烏浩一臉事不關已的閉目養神,看上去跟他沒什麼關係,不過在內心中,烏浩看着周圍這些人的表情,卻是打心眼裡鄙視:笑吧,過會你們羣王八蛋就會嚇掉下巴了。
器寶殿的李修和不遠處大佛寶剎的一名身着金色袈裟的大和尚對視了一眼,突然從座席上站起,恭敬的對着綠鬥打了一個道號與佛偈。
“李修、三念見過前輩。”
同爲煉器中人,綠鬥無論年齡還是輩份、甚至是本領都在兩之上,衆仙域傳聞中很早的時候,兩人跟綠鬥爲三大煉器大宗師,煉器修爲不相上下,自從綠鬥煉製出了罩幽八寶爐後,兩人對綠斗的本領便深深佩服,每次見面都以後輩之禮相待。儘管其中有諸多不情願,但兩人還是依舊如此。
若是放在往常,綠鬥也就客套兩句,但是現在綠鬥故意裝傻,自然不可能理會二人。還是望着天空、飛旋的青鳥、雪白的仙鶴髮呆。
陸塵卻不一樣,李修他本來就見過,這也沒什麼,關鍵是對方報上名號的時候,那“三念”二字讓陸塵深深吃了一驚。
觀之那肥頭大耳的和尚,面蒼紋皺、光煥容發,一身浩然正氣儼然達到了極致,此人腳下有着金蓮佛臺一座,散發着幽然的金光,其後佛臺豎起的地方,刻着整齊的佛法金字,每一個字都有濃厚精深的佛理蘊藏其中。三念背後,更是因爲氣勢達到極致,而有着巨大的佛像光影徐徐呈現,一看便知其修爲達到了化境。
正當這時,綠鬥不自覺的有着一絲法力波動出現,很弱、很快便消失……
“呵,三念,他居然趕在這個時候出關了,不過小友,你要注意了,此人突破了,十年光景,他與老夫也不相上下了。”綠鬥神識傳音過來。
陸塵愕然的應了一聲:“三念達到渡劫後期了。”
綠鬥再沒回答,也不搭理三念與李修,讓兩人極爲尷尬。
陸塵見狀,馬上裝模作樣的在綠鬥耳邊低語了兩句,隨後綠鬥機械性的轉過頭來,看着李修和三念,笑道:“兩位不必多禮、不必多禮。”
李修和三念聞言,臉色這纔好了不少,不過經此一事,不少的目光轉向了那個身份低微的陸塵,露出些許驚容。
連續兩次,綠鬥都是在陸塵提醒下才迴應的,雖然沒注意去聽他說什麼,但給人的感覺,彷彿是他在控制着綠鬥說話,又或者沒有他的提醒,綠鬥根本不屑去理會這些人。
如此纔是讓人感覺到驚奇的地方……
李修和三唸對視一眼,目光中稍的疑議,而陸塵這時突然踏前一步,很有禮貌的說道:“兩位前輩,老祖身體抱恙,精神無法集中,怠慢兩位前輩,玉湖代老祖向兩位賠罪了。”
三念點了點頭,並沒說什麼,像他這種身份,自然不會理會一個小人物,要是這句話是綠鬥託付他說出來,也就罷了,這只是陸塵自己的意思,所以三念根本不予搭理。
李修曾經見過陸塵,當初沒有動手,陸塵卻言之不恭,給李修的念想便狂妄,今天一見,陸塵自作主張的行爲更讓這般感覺有所加深。不過李修比三念好不少,回道:“小友客氣了。”
只回了一句話,李修便重新落座。
這兩位高手的表現立時引起了觀禮人羣的非議,但都是因爲他們的舉動而引到了陸塵的身上。
“呵,這小子以爲自己是誰呢?綠斗的一個伺童而已,妄想攀高身份跟李修、三唸對話,吃鱉了吧。”
“你知道什麼,別看人家玉湖在外面人眼裡只是綠鬥一個伺童,赤煉宗內可是少有的地位尊崇之輩,沒看周雲和朱平思當初對他巴結到什麼程度了嗎?連御風車和雲霄仙甲都送給他們了。”
“巴結?言重了吧,還不是籠絡嗎。一個極品法寶換來仙匠令,擱我我也幹啊。”
“總之小人得志。嘿嘿。”
“放心,他時間不長了,如今朱平思掌權,以後還會搭理他這種人嗎?玉湖也夠傻,現在不走,日後恐怕連御風車和雲霄仙甲都保不住了。”
“我看不能吧,只有綠鬥一天沒死,玉湖也許還能繼續耀武揚威下去。”
“切,你懂什麼,大權在握了,誰還會管綠鬥死活,再者說,你看綠斗的樣子,恐怕也活不了幾天了。”
“……”
低語的產生之處來自一些小門小派,大多都在私底下議論着,聲音漸漸變大,讓無數赤煉宗的弟子大爲窘迫,還好這聲音沒有持續太久,便自行消失。
赤明臉色漲紅,看着一臉茫然的綠鬥生出哀傷的情緒,無奈的是,那畢竟是綠鬥,不是他隨便能夠斥責的。
不想再等下去,赤明高聲道:“大典開始。”
號令一下,全場肅然……
赤明拿着一方火焰符文的卷軸走到場中央,先未打開,而是對着在場羣修抱了抱拳,開場白的說道:“赤明感謝各位道友光臨赤煉峰,爲此次大典作以見證。我派宗主綠鬥老人昔日曾被衆仙域各位命爲仙匠,但如今卻因惡疾纏身無法執掌仙印,赤明今日代宗主感謝各位……”
赤明神色激動的說了一番,聲淚俱下,大有悲天憫情之意,說的赤煉宗弟子一個個哀傷不已。
隨後,赤明收起悲慟之心,開始宣讀宗規。
這般大典並無太過複雜的程度,再加上綠鬥實在太過丟人現眼,所以早早的,赤明便決定一切從簡。
宗規宣讀者完畢,朱平思大踏步的跑到那巨鼎前鼎立焚香,接着站在了廣場中央。
赤明深吸了口氣,停頓片刻,大聲道:“傳位開始。”
㊣(8)此令一下,全場肅穆的目光皆是投向了那朵僅有兩的雲彩之上。
陸塵嘆了口氣,又湊到了綠斗的耳邊,而這次,所有人都運起功訣仔細聽去。
“老祖,該把東西交給我了……”這是陸塵的話,說着,衆人看到他指了指那枚仙匠令和石板。
綠鬥驚慌的抱緊石板,轉到了一旁,道:“不給。”
“呃!”陸塵不好意思的衝着赤明笑了笑,隨後說道:“老祖,咱不是商量好了的嗎?朱堂主繼隨你的寶座,日後會孝敬您的,這石板我們不要,就是走個形式,一會還給你。”
綠鬥想了想,方纔點了點頭,把石板交給了陸塵,像個小孩子一樣,不情願的說道:“說好了,一會把石板給我。”
“咳!一定,一定。”
“轟!”
聽到這番話,衆人再也忍不住,鬨堂大笑起來。
PS:好像只能加一更了,下午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