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亦正驚訝風馗首居然大敵當前身處險境還心有空閒給自己傳音說些調侃的話語,便聽到天上一聲森冷暴喝響起:“死來!”
紫月下頭,便是一道驚天血芒射出,一道極端殘忍的劍意揉入到那血色劍芒之內,使得紫濛濛月華都沾染幾分蕭殺和腥紅。
一分爲二的殘忍劍意是對着風馗首面門而去的,在那一刻,惶似周遭本就陰森森的風都猛地一頓,周遭帶着一刻的凝固,生出一種冰冷的撕裂感。
白曉亦臉上才爬起的一絲欣喜已然凝固,已經做好了拼死出擊的準備。她遠比風馗首見識廣博,而且在縹緲劍派的時日已不算短,深深的知道一個用劍的修真領悟劍意是何等的可怕。
任何一種兵器,能夠用到揉入自己意志的境界,就算是一支稻草,也能化作屠戮仙神的兇器,就譬如儒劍詩仙折松枝爲劍,便能橫行天下廣播浩然正氣,便是他已然領悟了劍之意志,而且到了更進一步的層次——勢!
到了勢的境界,即使手裡沒有握劍,臨陣對敵之時,敵手也會感到來自劍的威脅,就像時刻有一柄劍頂在喉嚨上一樣。
風馗首可謂是半路出家,比不得別人見識寬廣,自然不知這些,只感到那一道劍芒撲面而來,麪皮上猛然生出許多細小裂口,肌肉都要碎裂,登時一臉血紅,十分狼狽。
不單如此,這貨驚駭發覺自己居然被那劍芒鎖定氣機,已然避無可避退無可退。
這貨心頭苦嘆一聲道:“原本以爲自己胸有成竹,原來竟是託大了!”他屢屢用葬仙刺偷襲得手,這回更是想借此再來一回。他撲身下來,正面迎敵是假,伺機偷襲爲真,怎奈一切的小聰明到了絕對實力面前都是兒戲,不但沒能捉到狐狸,反要惹來一身騷。
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刻,風馗首心頭驚訝反而不再,變得格外的鎮靜。
電光石火間,血色劍芒已然到了風馗首面前,下頭白曉亦身上已然生出九色光芒,雖然一臉痛苦,但憑着一股子決然,在施展拼命手段。
這妮子視線裡,只見那劍氣劈天而過,風馗首正遭迎面一擊,立時一分爲二,登時驚訝的合不攏嘴,臉上卻從痛楚裡露出一絲笑容。
天空之中,兩個一模一樣的風馗首正擦着劍氣兩邊電芒一般掠走,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道悶哼。
眨眼間,兩個風馗首轟然墜地,想見是速度太快又加情勢危急,一時間收不了下墜趨勢,居然狼狽的來了個以頭搶地。
下一個呼吸,一道人影又自地面灰土碎石裡沖天而起,臉上已經血肉模糊,但氣勢已然狂暴到了一個極致,嘴裡不忘發出刺耳的狂笑,炸雷般喝道:“你死!”
白曉亦周身九採光華紊亂,只因看見那沖天起來的人物實在狂暴如洪荒猛獸,加之那森然殺意,使得身爲觀戰者的她也禁不住心驚肉跳。
誰惹了這樣的兇獸便是活膩了,死路一條!
天上蘇林只覺得腿上中了一物,一道無形火焰順着全身氣脈流轉,直接盤踞到了他本命符篆之上,腦海裡更是生出許多幻想,不能自制。
他更加沒有想到風馗首能從他絕殺的劍芒之下逃生,反而還偷襲了他。頃刻間勝券在握的局勢已然脫了掌控,誰主沉浮的角色已然交換。
蘇林正強壓心頭種種幻念,發力要逼出體內心魔荒火,風馗首卻已經到了他面前,一張血淋淋皮開肉綻的臉龐猙獰恐怖,一隻手化成龍爪狂暴無比的扣住他脖頸,另一手真氣鼓盪,對着他臉龐已經抽了過來。
“打爛你臉!老子這叫以牙還牙!”恍若疾風驟雨降臨,蘇林一顆頭顱便隨着一道道響亮聲音左右搖晃,直到了面上血肉橫飛,成了一副骨架子,風馗首才停手。
這一回過去,心頭怒氣才消減,卻看到蘇林居然還活着,而且受了痛苦刺激,反有幾分清醒,風馗首才咧嘴笑道:“打爛你臉,我們算扯平了!素聞化魔河河水無物不腐,我總不相信,你信麼?”
蘇林一雙眼睛早被風馗首抽的眼球凸了出來,牙齒也落得七七八八沒有幾顆,下頜已然脫臼,只是仗着修爲沒有立刻死去,聞聽風馗首聲音,雖然心頭涌出屈辱生出殺意,怎奈口裡吐不出聲音,眼睛裡放不出兇光,只能在肢體上做無用掙扎。
風馗首殘忍笑了一聲,一邊自天上落下一邊不冷不熱道:“早說了,憑我斤兩也是你不可承受之重!既然你不說話,便是你不信咯!其實我也不信,不如我們到河裡試試看!我見骨魔宗好多骨架子都在裡面洗澡,你修爲不輸他們,倒是大可一試!”
悲涼貨色蘇林吐不出一個字來,落得被風馗首玩弄的下場,但這樣你死我活的立場,也容不得風馗首仁慈,不殺他難道還指望蘇林放了他們?!
俗話說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他若放了蘇林,他日如若捲土重來,指不定自己就要真死了,這一回能夠險中求勝,依仗的是孽龍影遁的神異,下一回,還能依仗什麼?!
所以風馗首勢要斬草除根,除之而後快。
風馗首便提着蘇林一下按到化魔河裡,只見幾個黑色波浪捲過,水下冒幾個泡沫,蘇林腦顱裡便一點內容也無,成了一個骷髏殼子,須臾間便死絕!
鬆開手,眼見着蘇林屍體沉入水底,風馗首才摸了一把臉上血跡,望着化魔河水面有驚無險道:“化魔河果然邪詭!我是信了。”
白曉亦方走到風馗首身邊,眼眸裡光芒閃閃看向風馗首面龐,心疼的關切問道:“風師兄,不礙事吧?”
這妮子劫後餘生,此刻心頭感慨無法用言語形容,瞧見風馗首狼狽樣竟多出幾分高大威猛!
風馗首咧嘴嘿嘿笑道:“虧得我如今修爲,不至於毀了容貌!這回救了曉亦師妹,做成了英雄救美的事兒,雖然狼狽,但做了英雄事兒,我心裡爽快!”
白曉亦愣了一下,沒想到眼前男人竟然吐了這樣一段字句,本就看不透風馗首的她更覺得不能以常理來計,臉面上頗有幾分癡癡然。
好一刻,白曉亦才幾分羞赧幾分無措低含螓首道:“這可怎麼好,我可欠了你救命恩情了!”
風馗首見白曉亦可人模樣正興趣盎然,他可是第一次見這樣楚楚可憐的女兒模樣,也有幾分癡癡然,便輕輕捧起面前妮子香腮似笑非笑道:“曉亦師妹這模樣,我可受不了!可別談什麼恩情不恩情的,不須你還的!除非以身相許,其他都別談了。”這貨看那精緻臉龐,心頭卻浮現囡囡的淘氣樣子,禁不住捏了捏。
白曉亦感到臉上被人輕薄,一陣火辣辣,又羞又急道:“壞人,把手拿開!”
風馗首縮回手自在一旁發笑,直看着白曉亦,像頭色狼。
白曉亦情緒動盪,臉上紅暈一霎那便消散,成了蒼白一片,捂着胸脯喘氣,嘴角竟然流出一道血線。
風馗首驚呼一聲,連聲問道:“曉亦師妹你怎了?”
擡起臉龐,白曉亦水靈靈眼睛裡露出幾分黯然,頗爲痛楚的說話道:“還不是被那魔道蘇林打的!謝謝風師兄爲曉亦出氣報仇。”
“先離開這裡吧!”
一本正經的伸出手,風馗首抓了白曉亦手腕拉到身邊,悍然發動尊龍出海從此地脫身而去,在半空上風馗首才問道:“那日師妹匆匆離去,還撇開我獨行,到底爲了什麼?”
白曉亦正被風馗首攬住纖腰,自己一手勾着風馗首肩膀,仰頭去看風馗首血紅的側臉,見那長髮飄揚,雖然狼狽卻偏生出一絲可愛,然後幽幽嘆息了一聲才緩緩說道:“自到了上古魔界,我便感到遠祖的氣息,那日隨你脫了戰圈,一股莫名的呼喚憑空空在心底產生,所以我便去了。”
“那時你還不信任我吧?所以就執意一個人去,是怕我心懷不軌吧?”風馗首目視前方,卻不回頭去看白曉亦楚楚可憐的樣子。
他知這妮子絕非等閒,雖然身爲妖道,更是嫵媚天成,但他卻心如止水,偶爾調戲一下,也只是心血來潮滿足好玩之心罷了。
男人可以有女人,但絕不能僅僅有女人!
男人心裡可以有女人,但絕不能滿心全是女人!
“我一直防備着你,不只是你,所有人我都小心應對!這是我能活下來的關鍵。”白曉亦坦誠說道,倒是毫不避諱。
身爲妖道,在仙道門派混跡,的確不容易!
風馗首作怪在白曉亦腰身上捏了捏,惹得小妮子嬌軀一顫,這貨才哈哈笑道:“防着我就防着吧!反正你現在我的控制之內,又不能反抗,還不是任我處置!”
白曉亦幽怨白了風馗首一眼,這貨倒是看在眼裡,便聽白曉亦輕聲說道:“別鬧,風師兄!”
風馗首一愣,便聽白曉亦繼續說話:“你這人脾性,是當不了大英雄的!恐怕你也不屑去當,然而也當不了落井下石的大壞蛋,你就是一個得勢的市井刁民樣兒。”
無奈的笑了一聲,風馗首本不想承認,但被這妮子雪亮眸子注視着,厚臉皮也不管用,最後只能敗下陣來搖頭嘆息道:“我怎就被你看的透徹了。好啦,不說這個了。我就是愛做點小動作,況且曉亦師妹也有幾分就範的意味,我才大膽的。師妹放心,刁民也算半個君子,做不來大惡人的!繼續說你的經歷吧。”
“你總有自己的說辭!但我可沒什麼就範意思,只是無力反抗而已。”白曉亦不服道。
風馗首緘口不言,手腳倒是規矩了,這讓白曉亦心裡平靜了許多。
好一刻,白曉亦才繼續說道:“那日離開你,我隨着心頭莫名的呼喚,到了一個幽密地方,入了一處巨大洞穴。等我漸次深入,在盡頭,發現一具九彩天蛇盤踞在內,正是它呼喚我到了哪裡。可惜九彩天蛇已是死物,早就在幾多歲月以前辭世,留下的僅是一副軀體。當我到了那裡,自九彩天蛇屍體裡得了一道九採真氣,讓我大獲裨益,血脈開始漸漸覺醒。等我煉化那道九採真氣,已然過去許多時日,九彩天蛇屍骸早已化爲齏粉消散。出了洞穴,我本是要去尋你的,不料卻遇到了蘇林,一番正面相抗,不敵而逃,直到化魔河畔遇到你。”
風馗首聞聽笑了笑道:“你的經歷倒是簡單得很!”
“是麼?”白曉亦明顯生出幾分好奇,轉而又說道:“可另外還有隱情呢?說不定我們已經招惹了大敵!”
風馗首立時一驚,心頭猛的生出幾分不安,生出幾分窺探白曉亦心思的念頭,終於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