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剎出手向來無情,所以傷風馗首不輕。這貨全身血淋淋站在血河天尊面前,擡起頭對上那冰冷的血色眸子也不畏懼,血河天尊也直視風馗首,眼裡露出些許讚賞的光芒,一頭血發微微飄動。許久之後,自血河天尊喉嚨裡吐出淡漠聲音道:“你不錯!”
風馗首冷笑一聲道:“所以你也會不錯!”
血河天尊冰冷眸子神光一閃,微微看向玉骨魔帝的頭顱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了真相!好一個不死小魔司徒紅,他爹給他煉製了一身好骨架,居然撐到了現在!”
風馗首無悲無喜面無表情道:“一切都沒能逃過你的眼睛,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
“如此心急!你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打算?!我很滿意!”
“我要活下去!”
風馗首咬着牙,一字一字說道。
“玉骨,把《遮天骨手》傳給他。”血河天尊冷酷說道,微微瞥了一眼一臉堅毅的風馗首。
玉骨魔帝無聲無息將法門打入風馗首腦海,便是八八六十四重境界的《遮天骨手》。
風馗首靜靜的接了,便徐徐開口道:“還有長恨魔帝的《攝魂血爪》和你的《絕煞陰陽眼》!”這樣利益往來的利用,他可不會有任何顧及,況且這一切都將用他的命去換,冒着九死一生的奇險於虎口之中奪得片肉,本就是殘酷而赤裸裸的交易,提前支取報酬也不爲貪心。
畢竟再好的魔功神通也要有命才能施展。
“給你!”
血河天尊冷冷說道,一併將《攝魂血爪》和《絕煞陰陽眼》法門傳入風馗首腦海,復又冷冷道:“這枚血丹你且服下,助你療傷。傷勢一好,便是動手之時。生或死,便是你自己造化。”
風馗首默然不語,將手裡血丹吞下,心裡怨念深藏,暗暗發誓倘若此番能活下去有朝一日定要把血河天尊打的像狗一樣在地面上求饒而且他還絕不會饒恕,這殘酷拿他命來成全自己的畜生是他必殺的仇人。
不過血丹的確是樣好東西,風馗首吞服之後只三日時間身體便復原如初,體內氣血愈加旺盛,連天龍氣也雄渾了一分。
睜開眼睛,風馗首發現血河天尊腦顱上正裂開一道巨大口子,皮肉骨盡皆裂開,整顆腦袋幾乎要破成兩半,露出內裡腦核,血河天尊周身殘忍殺意暴漲到了極限,風馗首便覺得自己恍若狂風中的一點火焰,隨時都要被吹滅,驚駭看到血河天尊滿頭血髮根根直立,其上血紅魔氣縈繞,終於隨着一聲山崩地裂般的暴喝,眼看就要分成兩半的腦顱才緩緩合上,一雙血色眸子裡閃過絲絲疲憊,直看向目視過來的風馗首微微喘息道:“災難道素有五相,五相修成便是五重境界,你現在修成幾個?”
“五個!”
“很好!就開始吧!”
話聲落下,血河天尊眼裡突然閃現刺眼紅芒直射入風馗首眼裡,帶着絲絲詭異吸力恍要把風馗首神魂攝走。
風馗首隻覺面前一陣恍惚,全副心神便如同穿越時空一般,須臾之間到了一個血紅的世界裡,視線所及的地方全是微微蠕動的腥紅,所能感受到的便是殘忍和兇歷。
這是怎樣兇殘的畜生纔有這樣內心!
下一刻,風馗首知道自己的神魂被攝入血河天尊的腦海裡,他只感到自己意識化身面帶劫運假面,身穿避難法袍,腳踏災難之足,手戴厄難之手,握着末日黑索被一股力量帶着往前,不知多久便看到兩個巨大無比的血河天尊出現在自己的面前。
兩個血河天尊比他高大千百倍,如同兩座大山一般橫亙在他面前。一個全身血紅,一個渾身漆黑。血紅者滿是殘暴血腥,漆黑者盡是毀滅敗壞,二者正相視而立,各自眼裡射出灼灼光芒,發動着意念的轟擊。
“血河,你居然找來幫手!”
黑色血河天尊發出雷霆般聲音,破壞神一樣轟向血色血河天尊。
那黑色血河天尊正是血河天尊的心魔化身,強悍聲音使得風馗首渾身一顫,避難法袍上黑芒閃爍,緊緊保護着風馗首的神魂以及內裡道果。
風馗首便暴喝一聲,凌空而起到了血河天尊心魔面前,舞動手裡末日黑索凌空而出,直抽向心魔臉龐,血河天尊之心魔看着面前蚊蟲般大小的風馗首,手裡一截詭異黑索凌空抽出卻無限增長,眼看就打在他臉上,它便自口裡發出一聲喝聲,巨大手掌忽然擡起好像泰山壓頂一般拍了下來。
這一下落實在風馗首必難逃神魂破碎的慘境。
但血河天尊怎容風馗首就這樣寸功未立便煙消雲散,所以冷喝一聲一隻大手突然探出,眨眼間架住心魔黑手,風馗首手裡末日黑索尖頭忽然如狂龍出穴一般猛然向前一刺,便在那黑色手掌上打開一個大洞,心魔身體沾上末日黑索之上的魔氣便如同往一堆血裡破了滾油,一隻巨大手掌居然點點消散。
“什麼東西?!”
心魔暴喝一聲,擡手一震將血河天尊震開,雙眼裡便是一道虛無縹緲的神魂異力衝擊過來,直打向風馗首頭顱,風馗首大喝一聲,身體閃開一邊卻驚駭發現那一道詭異攻擊便如附骨之蛆一般擺脫不掉,風馗首內心凜然,催動劫運假面使那雙眼裡兩團紫雲轉動,面上黑氣升騰如火,硬硬接了心魔一擊,身體倒飛而出不知幾何距離,只感到腦海裡一陣混亂幾欲昏死過去,意念凝聚的軀體也搖搖欲墜。
風馗首一陣虛弱,心裡驚駭道:“劫運假面幾乎爲我當下了九成九的衝擊居然還傷我如此,再不能硬接第二次,不然必死無疑。心魔蠻力看來比那血河天尊還要強幾分。”
心魔黑手用力握緊,把個掌心剋制它那股力量捏碎,突然變化成一個婀娜絕色的綠衣女子,連嗓音也變成柔弱女聲,嘴裡一聲清冷喝聲道:“血河,你真好狠,竟找來害我的人!”
血河看向眼前綠衣飄飄的女子,冰冷血色眸子裡閃過一陣錯亂,聲音也宏大不起來變成一派低沉沙啞道:“莫阻我,我血河照殺不誤!”
“是啊!”
綠衣女子發出幽怨而傷感的聲音,剪水秋瞳微微眨動看向心緒不穩的血河天尊,突然自嘲一般的說道:“你是血河!就算是你的妻子,也免不得要死在你手裡,成全你六親不認的冰冷殺意。我恨自己有眼無珠全天下的男人裡偏偏愛上了你這煞星,落一個悽慘下場!”
女子聲音漸次變爲啜泣,悽楚可憐動人心絃的悽絕哭泣,雙手在胸前握緊,臉上掛滿淚珠,泣不成聲。
血河天尊眉頭緊皺,眼裡血芒暴漲,滔天殺意升騰,可是風馗首敏銳發下那殺意裡面有一半居然是痛苦,還有一分是悔恨。
女子便嘶聲裂肺對着血河天尊滿是恨意道:“我恨你……”恨裡面卻帶着無窮的愛意,一顆顆淚珠忽然在眼前匯成一條細線,晶瑩無比好像一粒粒珍珠忽然打向血河天尊。
正是愛恨糾結誅心情淚,直擊靈魂無法逃避。
“啊!”
血河天尊血發亂舞,萬般痛苦在內心裡生出,忽然一隻巨大血手從天而降一把捏着女子脖頸咔嚓一聲將一顆螓首摘了下來。血河天尊看也不看,眼裡血芒如同道道血劍射出,五指一合那依舊帶着愛恨悽絕的美人頭便咔一聲碎裂開來。
血河仰天長嘯:“我道高升,但凡羈絆一律剷除!我的妻子……也不例外!”
風馗首看的驚駭,暗驚道:“天生魔頭,無藥可救!”
一招得手,心魔復又化爲漆黑血河天尊冷笑道:“我力量遠勝於你,並知你全部弱點,你能如何勝我?誅心情淚滋味如何?!”
心魔即是業障,往往剋制本尊,乃是修道路上極難跨越的障礙。血河天尊強悍非同小可卻被心魔困住無數歲月,心魔之兇悍可見一斑。
“弱點?我的弱點便是幽蘭,可惜她已死在我手裡,被我親手根除,你頂多幻化成她模樣攻我心神而已。你雖比我強一線,但你能奈何我?”
血河天尊冷笑道。
“我纔是你致命的弱點!別得意太早。”心魔狂笑道。
“沒有我,便沒有你!你知道什麼叫道業劫數麼?”血河天尊冷笑連連。
心魔冷哼。
“劫數便是天下修真的墊腳之石,要麼成要麼敗!你始終是棋盤裡的棋子,再囂張威風,你能撐到另一局?你這一粒棋子只不過讓我傷透腦筋而已,我去棋收,你死而我大道之上更進一步!你,沒發現自己的可悲之處?”
血河天尊便以攻心之語,欲要找尋心魔破綻。
心魔冷笑一聲道:“血河蠢材,你不曾小看自己,卻小看了比你還強的我。我是何等存在乃是許多歲月之前我苦心思索的命題,而如今我比誰都看得清。告訴你也無妨,一旦我修成智珠,棋子便能跳出棋盤,而你將永遠看不到被自己心魔踐踏的那條道路是通向哪裡,你就會陷入修真世界最大的困惑,因爲你一半的思想將被我拿走!那時候你便會死在我手裡,反過來成全我。你想攻我之心,小小把戲我看不穿?我不會讓你死,便如此困着你,直到我功成之日,你能奈我何?誰能奈我何?”
心魔猖狂大笑,血河天尊卻一臉驚駭。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腦海裡的心魔居然高深到了如此境界,不但認識了本我,居然還參悟了由心魔到真魔的蛻變之法。血河的驚訝可謂無以復加。
他不知自己心魔居然韜光養晦無數歲月,居然懷着天大圖謀。一朝識破,心膽生寒。
但忽然間一道冷漠聲音驟然響起道:“我……能奈何你,由邪心而生的魔頭!”
“你?”
心魔看向微不足道突然開口的風馗首,忽然發出鄙夷的猖狂笑聲道:“你雖有克我之力量,但在我眼裡依舊不值一提。你——弱的可憐!我隨時可以殺你!”
風馗首淡漠的搖了搖頭看向心魔道:“你不懂!”
心魔不知它不懂什麼,依舊不屑的看向面前弱小如蚊蚋螻蟻的風馗首。
但那一刻,血河天尊意念忽然生出一絲顫抖,駭然發現眼前那小子冷漠眼神裡的一些東西連他也不敢直視。
血河腦海裡便浮現那日魔界百里巨龍橫亙天際的場面,再看向風馗首時,彷彿心坎上被人狠狠的劈了一刀,不由得膽戰心驚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