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尊龍怒擊

風馗首終於知道盤坐修煉,不單單靠法決驅動真氣運轉,還要意念深沉,佐以念力助力,方能事半功倍,若能達到物我兩忘的空明境界,往往就有意想不到的進步,而且腦內也不能空空無物,須得有心神寄託觀想之物,才能契合所修道決。譬如縹緲劍派內門弟子修煉,便觀想飄渺神劍,追尋己身如劍,己念如劍,把那劍的意志劍的風采引領到身上,便能與劍親近,到了一定境界,人劍相合,施展劍訣,威力倍增。

風馗首修煉《太上尊龍道》,以前從不知那幅奇特的《尊龍皇圖》有何用處,一直置之不理,才修煉的滿身鱗甲不像龍反似蛟,走了頗多彎路。

現在風馗首聽道瓊給他講來,甘之如飴滿心受用。從此每日風馗首修煉必在腦海裡觀想《尊龍皇圖》,把那蒼勁龍皇形象在腦海裡認真觀摩,行轉法門的時候更是心無旁騖,這貨就驚奇發現他運轉《太上尊龍氣血決》時腦內尊龍皇圖裡那雄壯威嚴的龍像軀體上也似有細小紋路微微蠕動,竟然和他體內血脈兩相感應,渾身氣度居然好如一頭真龍盤踞,血氣旺盛陽剛外放好如一尊洪爐熊熊燃燒。

這貨驚喜非常,發現血液金色更深,隱隱有明亮光澤閃爍,心臟跳動格外有力,呼吸之間胸腹擴張舒爽無比。

這一番下來纔算步入正途。

道瓊又與他說修道乃是修心,天道即是人心。修尊龍之道,便要有龍之尊傲,不然便貌似神非,不能精深,又舉凡俗人世裡例子道:“便如凡俗裡尋常一個鼠輩宵小,即使龍袍加身端坐龍椅,心腦之內無把持天下之氣度,必遭不服遲早傾覆。”

風馗首每每聽道瓊講道,受益良多!

過了一些時日,風馗首又開始修煉《尊龍三式》之尊龍出海,比照腦海中觀想的尊龍皇圖樣子搬運真氣力量,一下跳脫地面,好似從怒海之中傲然而起,耳畔風聲呼呼好如龍吟,就此一下便飛起百丈,待在空中駕輕就熟接連施展,幾個跳躍便超過靈秀仙台的高度,這貨只感到腦海裡那尊龍皇圖裡巨龍突然眨動一下眼睛,竟然動彈一下,風馗首心裡一下有了許多明悟,才知道起初修煉有失偏頗到何種地步,暗暗把真氣搬運路線點點修正,待到終於完美,便感到體內真氣流動起來順暢無比,稍微運轉便輕鬆到位,真個如臂指使,便感到許多穴竅接連鬆動隱隱只差一線便可以打開。

這貨怎一個驚喜了得,便孜孜不倦苦練半月,終於打通三十餘處竅穴,恍若一蹴而就,直到此刻風馗首纔將一式《尊龍出海》所需穴竅完全練通,攏共一百又三處。待再度施展尊龍出海,那才叫一個順暢自然,真氣不竭便可依靠一次次跳躍賴在天空,羨煞旁人。倘此刻有高人在旁觀看,便可看到這貨每每施展尊龍出海,那全身血氣升騰,身體射出去矯健無比,周身血氣模模糊糊竟成一頭真龍形狀,神奇之處讓人歎爲觀止。

苦練許久,終於把《尊龍三式》第一式尊龍出海練得通透明瞭,風馗首便把目光轉向第二式——尊龍怒擊。

第一式賦予他飛天之能,第二式卻是給他狂猛一擊。第二式尊龍怒擊乃是發動悍不畏死的狂暴一擊,力求一擊殺滅敵人,須得身體強若真龍,方能展現威力。

這貨倒不急於盲目修煉,第一時間向道瓊虛心討教,自在一旁洗耳恭聽。

道瓊沉思一刻,方緩緩說道:“依老夫看來,你這尊龍怒擊不像什麼攻擊手段,反而和一種極古老的霸體術極其相似,乃是把身體練得極端強悍的法門。不過現在早被捨棄,恐怕已經失傳也說不定!”

風馗首在一旁詫異道:“身體強健有何不好?爲何要捨棄不用?”

道瓊淡然一笑道:“舍了自然有舍了的道理。如今九州修真界多舍了武夫九品苦練身體,多從練氣開始,跨入修道之路便練體內一絲真氣,恍若一下便到武夫三品,練體之道已然廢弛。霸體術修煉起來困難十分不說,往往要遭受巨大痛苦,過程讓人慘不忍睹凶多吉少。雖然一旦成功便有堪比妖修的體魄,但尋常肉身的修道人能忍受這般痛楚的也無多少,況且修煉之間往往會流失血液,稍有不慎道銷身隕也是常有的事!除非你有驚世駭俗的氣血法決,不然千萬別貿然嘗試。”

風馗首自思量:“《太上尊龍氣血決》當算驚世駭俗,我已然可以一試,況我吞了那萬年人蔘精,想見也不會糟糕到哪裡去吧!”當下風馗首堅定道:“小子自決定修煉,還請前輩明示一二!”

道瓊微微錯愕,旋即神色緩和道:“也無什麼可以指點之處,只要能吃苦受痛就成。你先行練習,待有了一定成就,我再教你一些後續的錘鍊法子。若覺得自個兒修煉不過癮,便到寒潭裡面去找樂子,那裡面可不單單一條惡蛟那麼簡單。”

風馗首恭敬的告辭,總覺道瓊有頗多不信他能堅持下去的意味,便是指點他也空乏無味,這貨倒是鐵了心要試一試道瓊口裡慘不忍睹的痛苦到底有多厲害,風馗首向來以爲能讓自己痛不欲生的只有心裡的傷,而身體麼,他若發了狂便連命也敢不要了,何況乎身體。

風馗首回了靈秀峰寒潭邊便運轉尊龍怒擊的法門,漸漸感到身體一陣異樣的難受,奇癢難耐不說好似內裡有什麼毒蟲在噬咬,連那骨髓頭顱裡也說不出的刺痛難耐,這貨心間便難以剋制的煩躁,驚駭發覺尊龍怒擊法門居然心裡越煩躁越運轉的迅速,那難受便愈加難耐。

這貨第一認知便是自己修煉出了岔子要走火入魔了。

風馗首終於意識到《尊龍怒擊》怪誕,到了某一刻終於再也難以安坐,開始在地上摩擦,往石壁上亂撞,用拳頭看見實物就砸,反正想盡一切辦法想化解身體詭異的難受。這貨現在就是想着停下這法決也做不到,便愈發猛烈的四處亂撞,力道越來越猛,也不管是哪裡,只顧着碰撞頂,卻活脫脫成了一尊破壞神,那藏身的石屋險些被他撞塌。

風馗首心裡一團亂麻,又煩躁又難受不說,便有了一種身體裡有了異物想要把個取出來的怪誕感覺,難以剋制的亂撞亂砸,已然狼狽不堪。

他終於明白修真界舍了這類法門不用的緣由!那些練氣入道的,能經得起這樣折騰?!

這貨便如同瘋了一般在地面上沒頭蒼蠅似的破壞一陣,許是突然記得點什麼起來,噗通一下跳入寒潭之內,直往水底鑽去。

風馗首意識早一片混亂加之身體那痛苦讓人無法忍受,此刻便好像有千萬根細針在不斷戳他皮肉,又有無數把鈍刀在刮他骨頭,還有一團烈火在他五臟六腑燃燒,便只顧着前進,哪裡去思量到底游到了何處,反正這貨模模糊糊看到眼前灰濛濛一片,身體上終於有了涼寒的感覺讓他舒服一些,這貨就似久旱逢甘霖一般極其享受這涼意更加快了下降的速度。

風馗首就只知道一個勁往下去,只因爲那涼意越來越甚,讓他越來越舒服,絲毫未想過是否回得去,也是這貨身體難受到了極點,根本容不得他去想這些。

此時,風馗首已經到了不知多深的寒潭深處,潭水已經冷的嚇人,若在地面恐怕早就結成冰川,水的巨大壓力只把這貨擠壓的身體扭曲。但這還比不得身體難受,所以這貨便在水裡掙扎着,依舊還在下落。

這般情形,不正像一隻釣鉤上面扭動的鮮活餌料模樣麼?

這貨殊不知已經被龐然大物盯上,成了人家眼中的鉺食,渾然不覺間便感到身體一下被什麼捲住,身體好像突然擠成了一團,骨骼咔嚓一陣爆響,幸而他身體已經夠強悍,不然恐怕就這一下他便被壓成一團血肉碎渣。

這一下要命的巨大痛苦終於把這貨理智拉回一絲,茫然四顧只見漆黑黑一片,陽眼陰曈也只有幾尺視野,只能瞧見眼前極小一片。這貨便看到一截漆黑東西有水桶一般粗細繞成了幾圈正把自己纏繞的嚴嚴實實不斷的縮緊。

風馗首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怪物的身體,這一刻身體的難受卻成了其次,被那漆黑之物的擠壓才成了最致命的痛苦。

風馗首是清醒過來了,但卻不甘的發現自己到了一個必死的境地,只聽見自己全身骨骼發出的破碎聲音,肌肉撕碎的滋滋聲還有五臟六腑瀕臨崩潰的痛楚。這貨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幾個呼吸,但已然感到自己全身血液好像決堤的大湖,正流失的迅猛。

忽然間,風馗首本以爲自己就死了,卻突然感到身體一鬆,尚存的一絲清明感到自己整顆腦袋忽然被什麼一下巨力擊中,好像就要炸開,身體便在拋飛,下一刻這貨便暈了過去,什麼也不知道。

靈秀仙台上,道瓊正自皺眉頭,抱着囡囡頗爲凝重的低聲道:“這混小子,真不知死活到了那麼深的地方,若是再深一點,遇到水下的大妖,老夫也束手無策,你便真的死了。幸虧只是一頭幼年黑水蟒纏住你,雖救了你性命,但這一番對你來說卻太過嚴重了一些,身體破碎的實在太過厲害,接下來十天全看你自己造化,老夫也插手不得。霸體術便是那把身體毀了再造的霸道法門,這一番你若十天內醒不來,便是與此無緣,自食苦果吧!”

原來道瓊不給他說什麼修煉忌諱,就是因這第一步太過霸道兇險,須得把個肉身幾乎完全毀掉,所以道瓊才說等他修煉有了一定成就才指點他。想來“一定成就”就是指此番從一灘肉泥般的境地甦醒過來吧,如果沒能在十日內醒來他便無法再練《尊龍怒擊》,因爲這法門還在他體內運行,十日時間一過便會自動停止,一旦停了他未醒來,以後便再也催不動,自己卻要得一個完全殘廢的破爛身體,那才叫悽慘。

風馗首便爛泥一樣躺在寒潭邊上,血水順着寒潭邊緣流走,一動不動就那般如死了一樣。囡囡臉上掛着淚珠焦急道:“爺爺,快去救阿馗哥哥!快去啊……”

道瓊眼見孫女焦急哭啼滿臉淚痕又要撒嬌,才無奈的說道:“你那阿馗哥哥現在還有法門護着身體,我也插手不得,插手反是害他。要救也只能十日之後。囡囡可明白?祝福你那哥哥好運吧!”

囡囡果然做了個祈禱模樣雙眼緊閉,虔誠無比,使得一旁道瓊一愣,無奈搖了搖頭嘴裡吐了兩個字。

——孽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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