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馗首的追求是安寧,團圓,這是他人生中的兩道精神支柱。很簡單。從幼年孩提時代起,從還在燈下吟詠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的句賦時起——那時候老秀才還在他身邊,他已覺得,這一生,要把這兩樣東西賺到手。一路走來,跌跌撞撞,他過得一點也不安寧,充斥着躁動和仇恨,而且一直在分離,似乎與心中的美好夢想漸行漸遠。不過,他相信,終有那麼一天,夢想會實現。他自己一步一步,一門心思的踽踽前行,萬萬裡之路,他也一步步走來。一切,只爲伊人,不再遙望,空憔悴。
一夜的靜靜感悟,風馗首的心,歸於清明,對自己的實力,有了清晰的認識。
明日,旭日東昇。
微波盪漾的渙海之上,灑滿金輝,朝陽跳脫海面,似有幾分的羞澀,好像出浴的美人。如意客棧樓頂,風馗首極目遠眺,一縷縷東方紫氣縈繞而來,在風馗首的周身纏繞、飛旋,帶着靈氣。沐浴在紫氣之中,風馗首感受到了一種別樣的舒爽,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暖融融的感覺,不禁喃喃道:“東方紫氣,原來竟是天地之呼吸。日升而呼,日落而吸。這紫氣,應該是一方世界氣數之根本。九州世界的氣數,冥冥之中,似在變強呀。”若是以前,風馗首根本不會感應到這些微妙之處,就算一些元君、帝君,也未必感受得到。但是現在,他分明的感受到了,清清楚楚,全因他的念頭八面玲瓏,趨於完美,還因爲他體內的神血,在飛仙之劫當中,一點點的甦醒,使他的肉身重新塑造,比原來強大了百倍。倘若現在,他再對上青山,一拳出,便能毀滅他的劍氣,將之完全壓制,然後再需要一拳,就能將之轟殺。殺他,只需兩拳,連劍都不需用。度劫之前的他,和現在已是天壤之別。只是,他還是不知道,自己體內蘊藏的神血,從何而來。他想到了花容,想到了她託付給鳳彩兒的事情,暗暗握緊了拳頭。現在,鳳彩兒的狀況,卻也讓他有些不解。不知道,長生門之內,發生了些什麼,他一點氣息都感受不到。
白曉亦輕輕來到風馗首的身邊,髮絲飛揚,全身的妖元和氣息都收斂的很好,不露破綻,進步很大。她眺望着遠方,眼神迷離,偶爾變得鋒利,卻沒說話。現在,在她眼裡的風馗首,已經不再怪誕的難以琢磨,而是一個真正的可以依靠的男人。
“去乾鼎閣。”
風馗首忽然說道。然後輕輕一躍,跳下樓頂,來到了街道之上,白曉亦嗯了一聲,輕輕跟隨。一路上,很多的修真紛紛側目而視,打量着風馗首,仙魔妖鬼,形形色色的人物,無不是充滿好奇,還有敬畏。風馗首渡劫,那般聲勢,威量,實在太大了,叫人見之則無法忘記,記憶猶新。風馗首一臉平靜,白曉亦微微得意,穿梭在街衢之上。兩人經過一些大的商鋪、拍賣行,甚至還有一些平日裡難得露面的巨賈、巨擘露面,上來搭訕,向風馗首伸出橄欖枝,想要請他去做執事甚至長老,拉攏他。三番四次的,使得風馗首哭笑不得,最後他靈機一動,想到了一個婉拒的理由。然後,但凡有拉攏他的人物,他便回道:“乾鼎閣的那位小姐,特意邀我議事,現在恐怕不能答覆道友的好意,承蒙厚愛,呵呵,承蒙厚愛……”言下之意就很明瞭了。那些人,聽到乾鼎閣那位小姐,眼神就古怪起來,然後賠笑道:“不耽誤道友光陰,不要讓小姐久等。”大家都似十分的敬畏那個小姐。後半程的路,一下順利了許多,搭訕之人,一個也沒有,前後反差之大,讓人困惑不解。風馗首輕笑道:“曉亦,你說,乾鼎閣的雪梅,有這麼大的能量?”
白曉亦一愣,看向風馗首,臉蛋紅彤彤,胭脂緋紅。這是風馗首第一次這麼稱呼他,不是白曉亦,也不是曉亦師妹。他叫了一聲曉亦,白曉亦立刻覺得一股親切,距離無限拉近,心裡美滋滋。墜入愛河的女子,總有一種嬌憨的美麗,讓人眼前一亮。不是她們變笨了,而是不願意去聰明。白曉亦嘿嘿的嬌憨一笑,道:“雪梅肯定不是雪梅啦。雪梅只是個幌子,其實另有身份。以我的猜測,十有*,僱殺手殺你的人,就是她。”
風馗首點了點頭道:“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不過此女修爲深不可測,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脾性,到時候我要質問一番。”兩人說話之間,已然到了乾鼎閣之外,熟門熟路,步入大廳,稍一駐足,一位女子便已注意到了他們的出現,正是第一次接待他們的小柔。看見兩個熟客,小柔明媚一笑,道:“兩位道友,有什麼需要小柔代勞?”依舊錶現的不卑不亢。
風馗首道:“我們來取丹藥,小柔道友麻煩通稟一聲,就說已與木長老約好,今日前來取藥。”小柔道:“兩位稍等。”然後便走開,嫋嫋婷婷,前去稟報。不多時,一身紅衣的雪梅再度出現,神色依舊冷豔如常,款款步至風馗首和白曉亦身前,掃了風馗首和白曉亦一眼,道:“隨我來。”一路上無話,風馗首始終在觀察着雪梅的一舉一動還有她的氣息,沒有敲出破綻,心底在懷疑,雪梅和那日乾鼎閣頂上的少女,是否一人。一直到了木長老專屬的密室之外,情形依舊如前,風馗首和白曉亦根本見不到木長老的面前,一切都由雪梅在中間交結,不多時,她便捧着一個符文緊密封印的玉盒,遞給風馗首道:“這就是九彩聖祖丹,需要服用的時候,在打開封印,不然丹氣外泄,藥力極容易流失。”簡簡單單的叮囑,再無他話,一副完事走人的架勢,就差沒說: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風馗首卻不想此事如此就了了,他決定了要刨根究底,當下他直接逼視着雪梅,沉聲道:“你沒有什麼其他的話要說麼?”
雪梅一驚,冷豔的臉上浮現出怒色,冷冷道:“我該說的已經說完。你,你們,現在可以走了。”
風馗首冷笑一聲,一針見血道:“爲什麼僱血手的殺手來殺我?”
雪梅怒道:“你在說什麼?”
風馗首冷笑道:“我與那個人短暫的對視過一眼,你就是那個人,我的判斷不會錯。爲什麼要殺我?”他壓抑着怒意,忽然抓向雪梅。可惜當初那一眼,沒有看清其容貌,只抓住了一道眼神。雪梅靈巧的一閃,居然驚險萬分的躲開,臉上結了一層寒霜,道:“你敢在這裡動手?太不識好歹了。你是,不想活命了?”風馗首卻充耳不聞,無形的氣勢升騰,全身充斥着可怕的力量,一步步逼近雪梅,到:“別威脅我,我不怕。如果你不是,那麼,你把那個人請出來,我有話對她說。”說話之間,風馗首伸手一抓,輕輕一拉,木長老密室的門戶,就被生生的搗毀,露出一個幽長的通道。風馗首看也不看,一拳轟出,勁氣如龍,只聽到通道之中,連番的爆炸響起,陣法被回去了十之*,都像是紙糊的的一般,不堪一擊。然後,風馗首繼續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讓裡面的人幫忙。木長老是麼?哼哼,我是一個睚眥必報的人,最好不要讓我到達忍耐的極限,不然,我不介意玩一玩魚死網破的把戲。這個島上的人,不都喜歡看戲麼?這一定是一場好戲,我可以保證。”
雪梅目光閃爍,身形一動,詭異的出現在了木長老密室的通道之前,擋在了風馗首的面前,揚了揚冷豔的面龐,冷笑道:“你過得了我這一關?!”充滿挑釁。風馗首咧嘴一笑,露出牙齒,道:“不試一試,怎麼能知道。”旋即,他的力量完全的爆發出來,純粹的肉身的力量,猛然一拳轟出,一聲嗡的轟鳴聲響起,他的拳頭之上,燃燒出了炙熱的火焰,疾速摩擦生出的火焰。雪梅輕輕揮手,面前陡然之間多了道光幕,好像瀑布一般,有種萬法歸元的味道。單單這一手,她的修爲境界,瞬間展現出來。萬法歸元,仙君境界。不過風馗首早有預料,沒有小看這個女人絲毫,出手便盡全力。轟隆,風馗首的拳頭,打在光幕之上,發生了一種微妙的頃刻靜止。然後,雪梅發出了一聲驚呼,面前的光幕瞬間破碎,風馗首變拳爲爪,頃刻間,將雪梅扼住。風馗首的手,扼在雪梅的肩頸之間,手臂猛然發力,將之抓了過來,冷聲道:“你,有什麼話要說?”雪梅只是瞪着他,怒氣衝衝,銀牙緊咬,不說半個字,也不做激烈的反抗,異常的倔強,執拗。
這時候,一直一言未發的白曉亦忽然說道:“阿馗,她不肯說,就把她帶回如意客棧吧,然後你好好的玩她,到時候情到深處,她一定會什麼都說的。”白曉亦一臉認真的說道。風馗首聞聽,一陣的頭暈腦脹,如同五雷轟頂。這妮子,出的什麼餿主意,是在譏諷他麼?!不過,他忽然之間,敏銳的感受到了雪梅的一絲忌憚,靈機一動,哈哈大笑道:“也對啊!我總不能在這裡殺了她。既然又問不出什麼來,看來只能如此了。這個女人,看上去還不錯,應該不會讓人失望!”說話間,風馗首瞄了瞄雪梅的胸口,在她冷豔的臉上彈了彈,露出滿意的神色,便作勢要離開。
雪梅眼神急變,忽然開口說話了,怒極道:“放開我。”有種經常發號施令養成的作態,露出了狐狸尾巴。
風馗首卻不放手,道:“我知道,你不想把事情玩的太大。露出你的真面目吧。不然,我不介意,繼續玩下去。”玩的意味,當然是最旖旎的那一種,男人都懂得。
雪梅怒罵一聲:“混蛋!”聲音已變,和古靈精怪的少女,一模一樣。
風馗首這才鬆開了手,白曉亦一臉促狹的偷笑,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