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聖祖丹煉成的十天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十天時間,足夠發生很多事情,甚至比有些人的一生都要豐富多彩。
如意客棧的住客並不多,從未遇到過客滿的情況,無論什麼時候,都有多餘的房間。如意客棧不是渙海寶島上頂好的客棧,甚至連名次都排不上,但它的生意卻絕不蕭條,不溫不火,不過若論它的幽靜簡單,渙海寶島上怕是沒有哪家客棧能出其右罷。相貌中正的掌櫃總是一臉淡然悠閒的微笑,迎來送往,充滿着一種安逸的閒適自得,他的日子過的非常好,而且他很享受這種舒服。
這一天,客棧裡突然來了一個客人,是個很美的女人,一身水綠色的長裙,簡單寬鬆,行走之間,衣裙微微擺動,無法掩飾內裡玲瓏的曲線。以掌櫃的眼光,他知道,這個女人的身體,一定很美妙,挺翹的胸部、臀部,充滿着富有魔力的彈性,腰很細,腿長而直,皮膚白皙柔嫩,面容清麗,眉宇間帶着一種莫名的火熱,顧盼生姿。這個女人,是個大尤物,蕩婦的身材,公主的面龐。掌櫃的輕輕的看了幾眼,面上的笑意卻未曾變化,他的心性極是老辣,雖然驚豔,卻能做到古井無波。他閱人無數,見識過的四道美色,不計其數,已經到了一種不動聲色的地步。
女子拋下上萬的靈石,沒有讓店夥計領她去客房,而是讓店夥計跟着自己,款款上了樓,自己去選。店夥計小貴見的多了,什麼樣的刁鑽住客,他都經歷過,並不奇怪,一路上表現出了一個小夥計對富足顧客的殷情,不斷的介紹着每個房間之間,微小的差異,既沒有諂媚、也不顯得卑下。小貴自己的修爲,早已到達了上仙境界,是如意客棧除了掌櫃之外,修爲最高的一個,是店裡夥計的班頭,自是不同。
不多時,青衣女子選好了客房,夥計班頭小貴便退下。於是,風馗首和白曉亦的房間之側,多了一位新的房客。沒有人知道這個女子是誰,只有掌櫃的知道,這個女子,是一位魔修,極有可能是正宗的魔道,出自上古魔界。
不多時,風馗首和白曉亦的客房之外,響起了敲門聲。
咚!咚!咚!
風馗首和白曉亦同時從修煉中驚醒,有些詫異的看向門口。風馗首嘴角揚了揚,起身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精壯的漢子,一身短衣勁裝,是一個常年奔走的人。他一看見風馗首,面上就浮現出笑容,咧開嘴嘿嘿的笑了。“你就是風馗首?!”男子突兀的問道,黝黑的面上笑容很是傻氣,牙齒顯得格外白亮,給人無害的感覺。
風馗首認不得這條漢子,但略一感應,發現修爲頗高,在上仙境界之上,看不真切,當下有些奇怪,道:“兄弟有何貴幹?”隱晦的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男子往屋內看了看,就看見了風馗首身後的白曉亦,發現白曉亦正懶懶的打量着他,眼神朦朧,緩緩攏着頭髮,好像大夢初醒一般。他趕緊收回目光,神色間有些尷尬,嘿嘿道:“我是替人傳話的。”他似乎想到屋裡來說,後面的話就沒一口說出來。風馗首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堵在門口,面上多了點好奇,方問道:“替人傳話?替誰?傳什麼話?”
男子將頭湊近風馗首,壓低聲音道:“有人要殺你們。”說話間,眼睛滴溜溜轉,在走廊上掃視,提防着隔牆有耳,顯得滑稽。
風馗首聞言,笑了,道:“這不是什麼奇怪的事。不知道,是哪位仁兄,如此熱心腸?”
黝黑漢子搖了搖頭道:“這個不能說。你還是讓我進屋吧,有些機要的話,我不敢在這裡說,怕走漏風聲,就不好辦了。”
白曉亦嘻嘻的笑了一聲,道:“阿馗,這個人挺有意思的哩,你就放他進來吧。”
風馗首讓開身,壯漢便一閃身,進了門,順手將門關上,無聲無息。他在屋裡掃視了一圈,見風馗首將陣法合攏,才一臉嚴肅的說道:“血手已經派出了殺手,要對付二位。據可靠消息,風馗首,八百萬,死的;白曉亦,三千萬,活的。你們要小心。要對付你們的,不是同一個主顧,可以肯定,但是沒法查出到底是誰。”
風馗首聽見血手二字,心頭凜然,眉頭皺起,凝視着壯漢,道:“你是誰?”
壯漢搖了搖頭,道:“不能說。這是主上的命令。”他說話,顯得極爲認真,似乎爲了加重風馗首和白曉亦對此的認識,又斬釘截鐵的補充一句,“死也不能說!”
風馗首擡了擡手,道:“你可以走了。”他面無表情,很是不近人情,立刻下了逐客令。
漢子卻不惱,嘿嘿笑道:“事情辦完,我走了。兩位保重。”身形一閃之間,居然生生的穿過門戶和陣法,直接出了他們的房間,使得白曉亦和風馗首一陣錯愕,不得不感慨,這個看似傻氣的黝黑漢子,着實是扮豬吃虎的高手,簡直是天賦異稟。
漢子一去,屋子裡安靜了一陣,很壓抑。風馗首忽然發出了惱火的聲音:“爲什麼我的命,才八百萬?”
白曉亦揚起頭,雙手勾住風馗首的脖子,呵氣如蘭道:“你說呢?有人用三千萬,買我呢。我真可憐,天天在某人面前投懷送抱,連一個子兒都不給,好像對着一截木頭。某人也不懂獎賞一下。要是花三千萬的主兒得手了,某人忍心看我被蹂躪?!”
風馗首摟着白曉亦的腰,手臂緊了緊。白曉亦嚶嚀一聲,貼緊風馗首,面上笑意流轉,很滿足的樣子。風馗首看着白曉亦的臉龐,臉上浮現出笑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有人被你迷住了哇!”
白曉亦的頭在風馗首肩膀上拱了拱,哼了一聲道:“我還以爲是金蛇要殺我呢。看來不是。阿馗,你說是不是那個李昱?”
風馗首點了點頭道:“十有*就是,不過,他們都別想得逞。”
白曉亦感嘆起來:“早知道阿馗這麼好,當初在上古魔界,我一步都不離開你,也不會顯得不仁不義,好後悔!”原來,她還在爲一些往事,耿耿於懷,遠非表面上看起來這麼沒心沒肺,像只麻煩纏身的花瓶。然後,她看着風馗首,又吃吃的笑了起來,“不過,我以後會回報阿馗的,用我的全部。”
風馗首笑了笑,一個妖王的全部,還是頗有些分量的。
正在這時,屋外再度響起了敲門聲,奇了怪哉。兩人神色都顯得古怪起來。風馗首嘆息一聲,鬆開白曉亦,去開門。門外站着一個滿面憂傷的女子,一襲水綠衣裙,姿色爲上上之品,她清麗的臉上全是痛苦,雙眼之中,水光閃動,顯得極爲可憐,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加之那種柔弱的氣質,更是讓人心生愛憐。
但是,風馗首一眼看見這個女人,眉頭就皺了起來,靜靜的看着女子。
女子也擡起頭看着他,輕輕的擦了擦眼角,過了好久,似乎已將風馗首的面容計了下來,然後她眼裡的淚光消失,面上的清麗一點點凍結,變成殘酷的冷漠,語氣冷冷道:“青山死了。”
風馗首眉頭舒展,道:“你是綠水?!”
女子轉身而去,哼道:“出此客棧,必誅。”
風馗首和白曉亦都感到一股寒氣襲來,看着綠水走入他們隔壁的客房,相視苦笑。她是想嚇嚇他們麼?把他們變成驚弓之鳥?!用意晦澀,不得而知。青山綠水,果然是一對,而且關係匪淺。一時之間,風馗首覺得有些頭大,這些麻煩,還不是一般的多。他始終想不明白,是誰,想要殺他。似乎,他沒有得罪什麼人,須得僱傭血手這樣專業的殺手,來取自己的性命。他立刻想到了青山來殺他時,說的那些話,懷疑是羅剎的那些狂熱追求者,甚至是遠在飄渺劍派的那個素未謀面的夢曌,卻烏有蓋棺定論。
又是在心念糾結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敲門之聲。
敲門聲不急不緩的響起,帶着一種奇妙的節奏,讓人不覺得煩躁,很妙。
風馗首苦笑了一下,拉開房門,他就看見了笑眯眯站在門外的掌櫃。
他的臉上也浮現出笑容,苦笑,道:“要逐客了?”
掌櫃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線,看着風馗首,然後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這樣沒理由。沒道德。不過我很想這麼做,忽然之間,卻改了主意。小本經營,最怕遇上你們這種麻煩纏身的角色。血手,不好惹啊。寶雲閣,巨獸一隻,我更不敢碰,嘖嘖,還有魔道的人。希望,你們不要把我這裡弄成戰場。雖然渙海寶島對這種事情處理的很嚴厲,但對於魔道和寶雲閣這種巨擘來說,這樣的處罰,完全可以用靈石來砸,你們麼,就不好說了。在我眼裡,你們兩個,都是窮光蛋——至少現在還是。這是我善意的、市儈的忠告,我是生意人,不說清楚,心裡不踏實。我欣賞你的聰明,所以,暫時就不趕你們走了。”
掌櫃的一氣說完,人就消失了,風馗首甚至連謝一聲都來不及。
關上門,風馗首不禁搖了搖頭,嘆道:“看來,血手組織的保密工作,做的的並不好哇。好像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血手要殺我一樣,這不是一件好事呀。”
白曉亦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老虎想吃的狼,其他的狼都不會和它成爲朋友,因爲不敢,所以無形之中它就被孤立了。”
風馗首調笑道:“所以,我身邊,只有一隻小白羊。”
白曉亦忽然認真起來,雪亮眸子看着風馗首,鄭重其事道:“阿馗,等到小白羊血脈覺醒,你就吃了小白羊吧,我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