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騎龍少女

被十頭魔王追殺的感覺一點也不好受,風馗首終於深切的體會到。冰蘭的臉上已經滿是汗珠,單單是御空而行的消耗,已經極爲巨大。兩人奔逃的速度幾乎達到了慣常的極限,甚至有所超越。這種高強度的飛行,消耗法力之巨,自不必說,而且極爲的費神,加之無時無刻不要防着背後的追打,如在刀尖上跳舞,不容失之毫釐。

幸虧風馗首和冰蘭逃的夠快,御空而行的速度並不慢,後面魔王雖追得緊,但一時半會兒還無法奈何他們。但是,長此以往的下去,風馗首和冰蘭必然落得悽慘結局。以他們現在的境界和魔王比拼消耗,實在是下下之策,無奈之舉。現在這般的泥足深陷,就算是鳳彩兒出面,也不是輕易能夠解決的。風馗首和冰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期望着魔王們能夠在半途改變主意,放棄他們。這一處上古戰場遺蹟是一個獨立的封閉空間,現在雖然不能出去,但風馗首相信到了一定時候,這些魔物還是會選擇退出去的,畢竟茫茫星域纔是他們的歸處,尤其是魔王級別的真空惡魔,一定不會選擇被困在這裡。但是向外的通道何時開啓,誰也不知道,所以寄希望於此,顯然是不現實的。

看了一眼有些乏力的冰蘭,風馗首低聲道:“我們再堅持一會兒,我相信會有轉機的!你看那些魔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我們不是沒有逃脫的機會!”風馗首有些擔心冰蘭的狀態,她的氣息很虛浮,臉上時不時會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雖然冰蘭隱藏的很好,往往只是一閃即逝,但風馗首還是敏銳的的撲捉到好幾次。他不希望自己身邊的人出事,尤其是在自己的眼前。風馗首知道,冰蘭的異樣,一定是她完全解開厄晦體質的緣故,雖然給她帶來了強大的力量,對她的傷害,也一定不小。

冰蘭點了點頭,輕聲道:“我還能堅持,我相信你!”她的眼神很安定,對風馗首充滿信任。風馗首聞言,非但沒有如釋重負,反而覺得自己的壓力更大。他不能讓冰蘭的失望,彼此的信任,彌足珍貴,如果冰蘭有什麼閃失,那一定是他的恥辱。

風馗首再度瞥了一眼身後,十頭魔王離他們也不過裡許的距離,如果再近一點,它們的追打風馗首和冰蘭就很難安然無恙的躲避了。兩人不禁加快了速度。這一路狂奔,不知不覺,竟逃了將近一個時辰,風馗首已感到自己的真元耗盡了大半,倘若趙凌月的援助還不來,他只怕要堅持不下去了。直到現在他也不明白,這些魔物,爲何會窮追不捨,如此之久。他實在低估了這些魔王的耐心和擊殺他們的決心,但無論如何,在過去的一個時辰裡,這些魔物與風馗首兩人的距離並沒有拉近多少。這是一個讓人欣慰的消息。但是現在,風馗首的心頭已經蒙上了一片陰影,因爲身邊的冰蘭狀態已經很糟糕,糟糕到了極點。他沒想到冰蘭的意志可以如此堅定,也小看了一個柔弱女子的堅韌。但,冰蘭只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而一旦冰蘭力量耗盡,意志崩潰,那麼就意味着他們完了,因爲風馗首絕不會丟下冰蘭,而冰蘭勢必會成爲一個累贅,成爲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風馗首看着冰蘭蒼白的臉龐,心痛,然後心下一橫,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輕聲道:“想騎龍麼?”風馗首的問話,在冰蘭聽來很奇怪。冰蘭疲憊的臉上浮現出茫然,連那茫然都顯得很是無力。然後風馗首繼續道:“一會兒,抱緊我,無論怎樣,不要鬆手!”冰蘭神色錯愕,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她不知道風馗首要做什麼,但她相信風馗首不會害她。

隨着冰蘭微微的一聲驚呼,一聲嘹亮的龍吟響起,蒼勁而憤怒。下一刻,一條巨大的紫金天龍橫空出現,冰蘭柔弱的身子已經伏在其寬闊的脊背之上,雙手緊緊的扣着片片鱗甲。此刻的冰蘭又驚訝又好奇,甚至還有些糊塗,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已經疲憊的有些迷糊了。這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道:“冰蘭,抓緊了,我們開始命運大逃亡!這些魔王,實在是發了瘋……”聽到風馗首堅定的聲音,冰蘭不由自主的抓緊了身子下面鱗甲,兩條修長的腿夾|緊了那道堅實的脊樑,這一刻,她感覺到自己很安全,就在風馗首叫出她名字的那一刻。

她只感到身體突然變得很輕,眼前的景物飛速的掠過,背後的魔王一下被拉開很大的距離。化身天龍的風馗首一次又一次的發動尊龍出海,在空際以一個又一個優美的弧線,完成一次又一次超遠距離的縱越,這樣的消耗極大,但他一面張開孽龍波,謹慎的控制着,龍身周圍一道道猙獰的龍影翻飛,不斷補充着他的消耗,一時半會,可保無虞。

冰蘭靜靜的伏在風馗首的脊背之上,好像睡熟了一般,白衣翻飛,顯得極爲甜美。難得的安寧恬淡,難得的平靜。風馗首沒有說話,冰蘭享受着平靜,聆聽着風吟。她忽然希望這場艱苦卓絕的逃亡能夠一直繼續下去,那麼,她就會一直有一個這樣的依靠。自從母親去世之後,她原本以爲,這個世界已經沒有能夠讓她停靠的港灣,已經沒有能夠容下她的懷抱。她的內心痛苦又自卑,但一點也沒有變壞,保持着讓人無法理解的純潔。

美好的時刻,卻總是過的如此短暫,好像一個美夢纔剛剛開始卻突然被人叫醒。而對於一個總是徹夜難眠的人來說,一生中,能夠有幾次這樣的夢,下一次更不知道會在何時。也許會很遙遠,也許永遠也不會再有。風馗首的速度驟然降了下來,猛烈的慣性使得冰蘭一下清醒過來。她耳邊響起風馗首苦澀的聲音:“我們已經繞着這個上古戰場遺蹟一圈了,我們回到了原點……”

冰蘭下意識的向四周看去,一眼便看見兮凌仙府解離後留下的醒目大坑,臉上浮現出一絲慘然的笑意,道:“那些魔王,居然還在追着我們!”

風馗首已無多少力量,他的疲憊已到了極點。這正是他速度驟然減慢的原因。趙凌月在哪裡?!所有的真空惡魔又到了哪裡?!一切都不得而知,迴應他的只有從空曠蒼莽的四野吹來的涼風。如果不是身後的十頭魔王正追得緊,他甚至有些難以相信,就在不久前,這裡聚集着成千上萬的真空惡魔,而此刻,卻一點痕跡也無,就連本該留在地上的屍體也不見。這實在太過詭異。

不光是風馗首發現了異樣,冰蘭也發現了異樣,十頭魔王同樣發現了異樣。它們終於停了下來,發出一聲聲詭異的吼聲,好像在呼喚族人,呼叫同伴。但是良久之後,除了蒼涼的風聲,依舊沒有半點回應。

一股涼意,浮現在風馗首的心頭。

“難道我們錯過了通道開啓的時間?”

風馗首疑惑的呢喃道。他的內心一派慌亂,無數的念頭和猜測浮現,但始終雜亂無章,沒有頭緒。如果他真的錯過了通道開啓的時間,那麼他要如何出去?下一次通道開啓的時間要多久?開啓的地點在哪裡?他不由的將目光轉向了遠處的十頭魔王,也許它們會知道答案,而且他相信這些魔王並不是第一次來到這裡。

這時候,一個魔王的聲音忽然響起:“獻祭,獻祭,獻祭……永恆循環,光陰密道……殺戮……最終的倖存者……。”它的聲音帶着一種扭曲的虔誠味道,時斷時續,說出的話並不完整,前後並無聯繫,讓人十分費解。風馗首隱隱覺得不妙,他們似乎突然闖入了一個危險的地方,一個意料之外的地點。

風馗首的心不由得收緊,他感到一陣不安。身邊的冰蘭忽然小聲而緊張道:“我感到慘禍降臨的氣息,很強烈,史無前例的強烈……”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眼眸之中蒙上了一層暗淡的灰色,十分詭異。

風馗首正驚訝冰蘭的異狀,不遠處的十頭魔王之中突然響起了一聲狂怒的咆哮,咆哮之後,是一聲悽慘的歷嘯,直讓人筋骨發麻。剛剛還在詭異說話的魔王忽然對靠近自己的一個魔王出手,十分狠辣,異常殘忍,竟是一把掏出那個魔王的心臟,當場要了那頭魔王的命。然後它高舉着尚在滴血的滾熱心臟,直過頭頂,捧在頭顱上方,好如貢獻祭品一般,身體慢慢的向下跪去,顯得異常的虔誠,誠惶誠恐的樣子,誰都能看出,這一切的不正常。

那顆心臟在它手裡一點點的冰冷,直到流盡最後一滴血,然後它才緩緩的站起來,整個過程,其他的魔王都表現的極爲安靜,它們暴躁的脾性收斂到了最極限。它忽然說道:“屠戮開始了,已經開始,死亡的速度,決定着出口降臨的時間……享受殺戮……”

它的話聲才落,剩下的九個魔王已經向四面跳開,互相之間拉開距離,十分警惕,而且一股原始的殺意悄然將這一帶籠罩,讓人不寒而慄。

魔王的說話,風馗首清晰的聽到,只是他忽然發現有什麼不對,簡直足以致命。他知道,他們這次面對的挑戰,很大!前路之艱難,艱難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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