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執事長老已經步至衆人面前,略一清嗓音,聲音高昂道:“諸位良才,亮出號牌。秉承公平起見,昨日輪空之人,先行與一號對抗,其餘人等,擇定對手之法,同於昨日。諸位若無異議,便請登場!”衆人唱諾,紛紛退開,號數在前的各按方位,登上擂臺。因爲一號與五十九號對抗之緣故,風馗首的對手果如昨日預料的那般,便是路壯。
兩人一躍上了擂臺,各安方位站定。風馗首早在幾日之前,便領略過路壯的精明機智,心裡頗爲謹慎。兩人相距甚遠,互相微微抱拳,打過招呼。路壯忽然道:“昨日雖未見你是如何取勝,但你的劍道,確實不差。可想要勝我,恐怕要差一點了!”
風馗首微微一笑,祭出東霞在手,語氣平和道:“還請路壯師兄不吝賜教!”卻是不爲路壯之言撼動心絃。
路壯呵呵一笑道:“你竟認得我,那麼小心咯!”路壯也不奇怪風馗首爲何認得他,想他路壯也算內門裡一大名人,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當下一聲喝,祭出一柄質若琉璃一般的半透明的飛劍,泛着瑩瑩藍光,隔空一道劍氣打出,直撲風馗首而來。
“大澤劍氣!”
風馗首暗讚一聲,路壯的劍道果是採大澤之博大、流水之無常,攻守兼備,不但大氣而且變化多端。當下挺劍相迎,東霞劍尖吐出一道劍氣,飽蘊真元,立時將路壯的劍氣化解。路壯一聲長笑,劍招變化,掄轉渾圓,飛劍之上瑩瑩光彩綻放,好像一團雲氣、一片水霧,隨着劍尖一抖一送,那一團光彩忽而變化,成了一片微小而密集的劍氣,如同風捲細雨一般,凌空一飄,壓向風馗首。
“雲雨劍法?!”
風馗首輕喝一聲,東霞清越一鳴,身形晃動,頃刻間變化數個方位,劍尖之上吐出數十道劍氣,輕飄飄斬出,乍一看好似晚風細雨之中的幾片落葉,緩緩落下,盡是迎着路壯的細雨劍氣,悉數將之抵擋。路壯微微驚訝,哼道:“果然留有後手,前次卻是未盡全力!”
風馗首淡然一笑道:“陸師兄不是亦然麼?”挺劍而前,逼近路壯,一道道劍氣飛舞,惶似漫無目的一般籠向路壯,實則劍氣緊扣,招招狠辣。路壯一聲喝,手裡飛劍舞動,急點身前虛空,點點劍氣好像星點一般,向前射出,速度極快,數目增長也是極爲駭人。這點點劍氣襲來,好像一場暴雨侵襲,任你如何遮擋,都會把你淋溼。風馗首前撲的勢頭受阻,立止,不得不抵擋紛繁的劍氣,腳下騰挪,頗爲的精妙,一面引劍格擋,一面移身閃避,卻是依舊未能盡數躲開,道袍衣角被洞穿數處,更有一道劍氣擦着臂膀而過,擦破了皮,使得風馗首心頭驚訝。料想路壯浸淫劍道時日定然非短,比之他這才入門不久的人物要高明許多,心下拿定注意,要對他的飛劍下手,不然想要取勝,頗爲棘手。
路壯一手精純的暴雨劍氣未能給風馗首帶來實質性的傷害,倒是讓路壯吃驚不小,實沒想到風馗首的身手如此矯捷,騰挪格擋之下,幾乎將他的劍招完全化去。當下挺劍向前,撲向風馗首並大喝一聲:“你輸了!”劍招再變,連綿不絕,簡直密不透風。
風馗首心下一笑,喝道:“休要鼓弄把戲!你唬不住我的。”同樣挺劍撲去,這時路壯的劍招已老,一劍削出,道道劍氣射出,好像一條瀑布一般,朝着風馗首沖刷而來,源源不斷,不知窮極。水的變化實在太多了,風馗首知道此劍非是尋常,縱然硬撼,他也佔不到便宜,恐怕還要吃虧,當下神色莊重,執東霞激舞,劍尖一抖,一道劍形劍氣飛射而出。這次以東霞發出此招,風馗首頓感全身真元一凝一頓,猛一下便被抽去了大半,虛弱的感覺很是不爽。劍意逍遙無忌,來去自如隨心,風馗首發出的劍氣被東霞激發,一下穿過路壯的飛瀑劍招,受到風馗首的指揮,直撲路壯胸口。路壯大驚,哪料到此劍居然如此生猛,穿過他的劍氣,恍若無物一般。那日他與人對戰,未能看見風馗首此招,不然定是早有防備。當即,路壯劍氣回捲,欲抵擋風馗首絕強的一劍。風馗首暴喝一聲,哪給他機會,身形猛然前撲,尊龍怒擊悍然啓動,手裡東霞充斥着無數真元,泛起道道霞彩,好如朝霞一般,凜冽的氣勢直撲路壯。
路壯着實老辣,雖然驚訝卻不見慌亂,先是運劍化解了風馗首的劍氣,然後旋身一劍,反而斬向風馗首。見得如此情形,風馗首心下不禁一喜,暗道:“汝劍休矣!”叮,一聲響,路壯被強勁的力道衝的後退一步,風馗首仰仗尊龍怒擊的強悍,安然如初,當下復挺劍向前,劍氣爆發,罩向路壯。路壯來不及運使真罡,揮劍抵擋,接連三聲清脆響聲過後,只聽見路壯無比痛苦的一聲大叫:“我的寶劍!”風馗首收劍而回,只見路壯的飛劍已然斷爲兩截,不堪再用。
路壯撿起地上斷劍抱在懷裡,眼神悲慼,看了一眼斷劍,後看向風馗首,神色委頓的道:“我本欲仰仗神兵,欺負於你,沒想你的兵刃更勝一籌!水藍,你伴隨我多年,沒想到竟毀於今日……”路壯極爲愛惜自己這柄由絕品水晶打造的法寶水藍飛劍,今日既毀,心如刀絞,全無戰意,當下神色蕭索落寞,默不作聲的抱着斷劍水藍,跳下擂臺,離開而去。
看着路壯遠去的身影,風馗首心下頗有些不忍,暗歎道:“也許我不該如此,看得出路壯與那水藍已有感情。他的大澤劍氣配合水藍,戰力成倍增加,實在是相得益彰!路壯倒是頗爲識時務,知道水藍已毀,自己再不是我的對手,可惜他大澤劍氣未成氣候,不然也不會只仰仗神兵之力了!”
略一沉思,風馗首跳下擂臺,接下執事長老遞來的玉牌,重獲一號,心裡卻沒有多少感覺。患得患失,路壯此戰敗北,未嘗不會有所收穫,想通些什麼。風馗首步至小六子和影兒身邊,一同觀看各擂臺的戰鬥。
朱小六忽然拉了拉風馗首的衣袖,神色頗有些古怪的道:“風哥的神兵,果然厲害!不過你斬斷了路壯的水藍,事情恐怕有些不妙啊!”
風馗首詫異道:“有何不妙?擂臺之上與人鬥劍,既上了,後果自負的覺悟應該要有的吧!”
朱小六搖頭一嘆道:“風哥有所不知,這水藍,可是路家的傳家寶貝,是一柄被封住的劍。你如此將它毀了,路家豈能善罷甘休?!”
“還有這等事?”
風馗首聽聞,實沒想到水藍竟如東霞一般,也是被封印住的神兵,當然知道絕非尋常寶貝,心下頗覺得有些不妙起來,但一時之間也無什麼對策。心下正在思索,忽然之間察覺葉知秋眼神不善的瞥了過來,風馗首心下不禁一嘆。葉知秋眼見風馗首發覺,竟是一步步走到風馗首面前,上下打量風馗首幾眼,語氣微冷道:“你是誰,爲何以前我從未見過你?”
風馗首聞聽來者語氣,頗爲不善,心知葉知秋與路壯交好,卻受不得這般語氣,當下一臉平靜道:“有什麼意圖便直說了罷!我站不改姓坐不更名,內門一平凡弟子風馗首。”
葉知秋點了點頭道:“風馗首!很好。我葉知秋記下了。本來我想與你談談我兄弟的劍,但現在看來,卻是不必談了。咱們擂臺上見面如何?”
風馗首哈哈一笑道:“不談便不談。擂臺上再談,甚好、甚好!”
葉知秋轉身而去。待到葉知秋走遠,朱小六方纔有些緊張的道:“風哥,葉知秋不會是要對付你吧?”
風馗首輕嘆一聲道:“他是想欺負我!可惜未成。”
“嗯?”朱小六頗爲不解。
“他彼時靠近我,是來試探我的修爲深淺,只可惜被我識破。此人心機城府不淺啊。我看他十有*是對我的寶劍生出了覬覦之心。倘不是我有幾分本事,他說不得就要明搶了。可惜他一番試探,我卻讓他一無所獲,他只得悻悻而回。”風馗首緩緩的道。
朱小六道:“笑面虎難有面上不笑的時候。今次見你,面上清冷一片,想是真的要和你過不去了。這些在內門叱吒風雲的人物,哪一個不是人精,沒一點心機,就算修爲再高,也不會縱橫如意的。門派裡有一個殺伐果斷的孫重長久立足,已經是異數了。”
風馗首點了點頭表示贊同,心下卻在想,恐怕只有如孫重那般一意修煉,心無旁騖,才能取得大成就,這恐怕也是孫重遠超許多真傳弟子、雖犯下諸多罪惡仍能留在門派的一個原因吧。
這時候,場上又決出了一個勝負,竟是第五十九號戰勝一號,奪得二號玉牌。風馗首心下一想,臉上不禁浮現出一絲笑意,瞥了一眼這一輪輪空的穆非凡,表情意味深長。一旁的朱小六立即會意,嘿嘿笑道:“風哥,是不是有種冤家路窄的感覺?!想好如何收拾他了麼?”
風馗首咧嘴一笑道:“我怎會收拾他呢!頂多給他點顏色瞧瞧便是了!”
一旁的影兒瞥了一眼風馗首,不禁翻了翻白眼,輕笑道:“風哥可真會說話!”
風馗首淡淡的笑道:“這叫虛僞!”
朱小六與影兒頓時啞然,不禁失笑。
三人一同觀戰,直到最終方纔離去。
這一日的決戰,共有三十人進入下一輪,穆非凡此輪輪空,下一輪將與手握一號玉牌的風馗首交手。穆非凡也是意識到這一點,觀看比試之時,時不時向風馗首瞥上一眼,眼神頗爲不善,想來心頭同樣懷有想法,要給風馗首一點顏色看。兩個互有仇恨之人相遇,到時候,便要看誰的顏色更煞眼一些,已然成了一場不可免的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