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亦離開後,風馗首因了白曉亦最後一句話,在當地愣了好長一段時間,全無修煉的心思,腦海裡思緒翻卷,對於衣姐姐的思念,悉數涌上心頭。
窗外明月,窗內隻影,心頭寄語,遠在天邊的佳人,可憎心有靈犀,因爲思念溼了眼角、亂了芳心!腦子裡癡癡的想了一回,風馗首方回過神來,依稀呢喃幾句,倚着窗闌,探出手去,想抓一把月光攥在手裡,卻如思念,明明存在,把自己包圍,卻不能掬一縷,在掌心,看看清楚,到底是何物,竟讓人如此滿心感觸。
久違的寧靜之感涌上心頭,眼前沒有什麼要事需要即刻去做,風馗首心緒漸漸平復下來。他頗爲享受這樣的寧靜,想來多是因爲年幼的時候,大部分時間爲了生計,終日奔波,一刻也不得閒,使他明白了一份好生活,得來不易,現在有幸過上,是以格外珍稀、愜意的享受。
“魔道又有所行動,聽白曉亦所說,這一次非同小可,不知道有何目的。相信仙道各門派也有所驚醒吧,應該不至於打到家門還一無所知!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走漏風聲的有一個劍魔,那麼必定還有第二個。這些都不是我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還有三日便是甄選真傳弟子的時間,我須得好好準備一番,爭取在這短短一段時間裡,能夠在劍道修爲上更進一步,徹底把那一縷逍遙的意境融入我的劍氣之中,練成我的劍意。”
風馗首做好接下來的打算,關上窗子,繼續修煉。
修煉一途,貴在堅持,須得日日不輟,方能點點進步,正如同逆水行舟,不進則爲退。
一夜無事,至於第二日,風馗首本是想往典密院翻閱一些典籍,開闊見識,對自己練就劍意做一些理論上的準備,然則憶及前日從靈秀仙台離開時,答應要陪囡囡玩一天,心裡不忍囡囡下次見了他抱怨他、哭哭啼啼,當下心頭作罷,直往靈秀仙台而去。
到了靈秀仙台,風馗首這才知道,囡囡的孃親於昨日返回,正碰到了囡囡的孃親與囡囡在靈秀仙台上玩耍。
囡囡遠見風馗首走來,從一箇中年美婦懷裡掙脫,那肚兜法寶上兩條紅綾迎風飛舞,帶着囡囡直往風馗首飛來,還在途中便嘻嘻喊道:“阿馗哥哥,你可來了呀!”一下撲到風馗首懷裡,抱着風馗首的脖子,在風馗首耳邊悄聲道:“爺爺把阿馗哥哥的事情都講給娘聽聽了,孃親可想見阿馗哥哥呢!孃親說,有禮物送給阿馗哥哥,待會兒見了孃親,可不要讓孃親知道,是囡囡告訴的阿馗,不然孃親要生囡囡的氣!”
說完話,囡囡俏皮的嘟着嘴,歪着腦袋看着風馗首,然後一驚一乍道:“哎呀,阿馗現在好厲害,囡囡都看不透,不行,囡囡要認真修煉了,不能被笨阿馗超過了!”
風馗首柔和一笑,捏了捏囡囡粉嫩的臉龐,笑道:“囡囡可是最冰雪聰明的,所以,以後可不要再和爺爺撒嬌、頑皮,要認真修煉,不然連笨阿馗都超過了囡囡,囡囡多沒面子!”
囡囡欣喜的爬上風馗首的肩頭,晃盪着小腳丫哼了一聲道:“纔不會比阿馗哥哥慢呢!不過,阿馗一點都不笨,比那些人都要聰明,只是比囡囡差一點罷了!”
風馗首聽後哈哈笑道:“所以,囡囡是最聰明的,也是最可愛的……”
風馗首很喜歡和囡囡說話,囡囡年紀雖小,但是思想問題,自有一套,許多複雜的問題,囡囡總是能夠輕易想明白,說出答案雖然與衆不同,但是往往都在情理之中,不落窠臼,一點也不辜負風馗首的誇獎。風馗首承認囡囡比他聰明,那是打心底真心實話。囡囡在修煉上的天賦,更不必說,譽爲天才中的天才也不爲過,這一點風馗首更是望塵莫及的。若不是囡囡因爲天妒,不敢輕易渡劫,現在的境界,恐怕早甩開風馗首好遠。
兩人正說話,笑聲不斷,那中年美婦已經到了風馗首面前,看見囡囡和風馗首親密無間的樣子,臉上柔和一笑道:“囡囡,這就是你的阿馗哥哥麼?不然孃親認識一下麼?”這美婦,原來就是囡囡的孃親。
風馗首方擡眼看去,只見面前一個儀態萬方的中年美婦,身材婀娜,面容秀麗,一身水綠長裙質地輕柔,正隨風飄動,溫婉氣質,叫人眼前一亮。
風馗首心頭暗歎道:“能夠生出囡囡這樣的美人胚子,孃親的姿容果然非比尋常。”當下面上輕輕笑了笑。
還不待風馗首說話,囡囡嘻嘻笑道:“孃親,這不正是阿馗哥哥麼!除了爹孃、爺爺和阿馗,囡囡纔不會坐在人家肩膀上玩耍呢!阿馗,你是囡囡的哥哥,孃親是囡囡的孃親,你和囡囡一樣,都把孃親叫孃親。以後見了孃親,可要叫孃親的哦!”
這一段說話,看似繞來繞去,囡囡卻說的一點不糊塗,大家都聽的清楚明白。
風馗首看向囡囡孃親,歉然笑了笑,卻是叫不出口。
孃親這兩個字,對於風馗首來說,實在太過陌生,包涵的意味實在是太多,怎能輕易叫出口。
倒是囡囡孃親看到風馗首面上黯然神色一閃而過,有着幾分窘迫和踟躇,當下溫婉一笑道:“我的年紀,怕是也和阿馗的母親的年紀差不多吧,囡囡叫你哥哥,兩個人親密無間,你若願意,便隨囡囡一樣叫吧!”
囡囡孃親說話一點也不見外,語氣神態,都是把風馗首當成一家人,頗爲的真誠、溫和。風馗首卻是一下木然立在那裡,心絃亂顫,無論如何叫不出口,憋紅了一張臉,也沒發出聲音來,更別說吐出一個字。
囡囡看着風馗首現在模樣,捏着風馗首鼻子生氣道:“阿馗,這有什麼難的,你就叫一聲孃親嘛!阿馗以前給囡囡說,阿馗從小孤苦伶仃,沒有孃親疼,囡囡心裡可難受極了!現在,又有一個孃親,你就叫一聲嘛!”
風馗首額角已然見汗,耳朵裡哄哄直響,沒想到,他一直奢望的東西,有機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心裡卻是如此的艱難。他無法打破心中那一個枷鎖,因爲他無法讓自己忘記自己的孃親已經死去這個事實。
囡囡的孃親見風馗首實在叫不出口,更聽了囡囡說的,臉上閃過一絲豁然,淡然一笑道:“阿馗,叫不出口便不用叫了吧,都是囡囡不懂事!我叫周碧蓉,以後互相稱呼,便叫一聲周姑姑如何?!這樣不顯生疏,大家相處起來,更覺親切。”
風馗首聽聞,這才緩了一口氣,尷尬笑了笑道:“晚輩風馗首見過周姑姑!”此刻說話,才見順暢,叫姑姑卻是可以的。
這一節過了,周碧蓉引着風馗首往小院而去,直到了屋裡坐定,親手給風馗首沏一壺好茶,方纔在風馗首對面款款坐下道:“這雲霧山茶,是從中州帶回來的,頗爲難得,有着清心潤肺,明目醒神的功用,更爲神奇的是,這一壺茶沏好,倒入杯盞之內,水汽升騰上來,聚而不散,好像天際流雲一般,頗有韻味。”
風馗首看向手中小小茶杯,果然見杯口之上,一團霧氣,帶着絲絲綠霞,凝成一團聚而不散,好像一朵飛雲,當下嘖嘖稱奇,然後小小的呷一口,味甘,滿口盡是茶葉之清香,原滋原味,香氣入肺,又直貫口鼻眼耳,頓時讓人有種溫泉沐浴的舒暢之感,非常奇妙。
“果然是好茶!”
風馗首雖不通茶道,但這一口下去,那般滋味感受,傻愣子也知道此物,絕非凡品,當下讚了一聲。
周碧蓉只是微微一笑,盡顯溫婉氣質,看着貼着風馗首與風馗首坐在一張椅子上的囡囡,輕挽雲鬢,然後輕輕拿出一物,遞給風馗首道:“初次見面,不成敬意,這個小玩意,阿馗萬不要拒絕。你爲囡囡做了那麼多,就當是我們身爲父母的一點點感謝。”
前番囡囡已經告知周碧蓉要送禮物,風馗首知道無法拒絕,當下便不做作,雙手接了過來,道:“晚輩便不作態,卻之不恭了!謝謝周姑姑的美意。”
接過來,風馗首看着手裡一物,原來是一件法衣,潔白無瑕,上有云紋,質地柔軟,是一件長袍。風馗首一見鍾情,心裡頗爲的喜歡,單不說這件法衣有如何妙用,僅僅是這樣式,便讓風馗首愛不釋手。
一旁囡囡嘻嘻笑道:“孃親,阿馗哥哥好喜歡呢!孃親你說,要是阿馗穿上,是不是會成孃親說的翩翩公子呀?”
周碧蓉聽後,明媚一笑道:“這還用孃親說麼?!當然是了。”
風馗首一聽,面上一紅,呵呵笑道:“我哪配得上翩翩公子的稱呼,我沒有那等氣質和底蘊,怕是反要被別個嘲笑。”
周碧蓉秀眉一皺,佯作生氣道:“阿馗過謙了!連老爺子都稱道的天才人物,豈是那些咬着金磚,戴着光環降生的幸運兒可以比的。所謂梅花香自苦寒來,你的底蘊積累,纔是別人望塵莫及的。這一點,你又何必自嘆不如,反而應該是你驕傲的資本。人不可有傲氣,但不能沒傲骨!年輕人,就要有那麼一口氣,求仙問道,更需要那麼一口氣。人啊,活着就是要爭氣!”
風馗首聽聞,心間頗多感慨,暗暗把這話語的精髓記下,今日算是又有了收穫。
瞧見風馗首若有所思的神色,周碧蓉便停下說話,待到風馗首再擡起頭來,方纔道:“這件法袍,名叫浮雲,有着極佳的防護作用,穿上它,便可以使用流雲遁法,非常實用。這浮雲二字,還有一個寓意,是說,人生如同天際雲團,若沒有自己的追求,就會隨風流轉,沒有方向和着落,終究一日,必將消散於蒼穹之下。以後,它穿在阿馗身上,也算是對你的一個警醒吧!再過兩日,門派裡便要擺下擂臺,甄選真傳弟子。待到那時間,阿馗便穿上浮雲法袍,一展風采。待他日,希望能夠在真傳弟子的名冊之上,看見風馗首三個字。”
風馗首聽後,心頭感動道:“周姑姑用心良苦,小子謹記在心,兩日後定當全力以赴,不求驚天動地,定要一鳴驚人。”
周碧蓉會心的點了點頭,一旁囡囡鼓掌道:“阿馗加油,要是阿馗成了真傳弟子,我們以後就能一起在飄渺虛天裡修煉了!等阿馗上臺比試的時候,囡囡就在臺下,給阿馗哥哥加油鼓氣!阿馗,你說好不好?”
風馗首今日收穫的感動着實不少,聽了囡囡的話,點了點頭道:“最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