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一愣,實在回答不出,但他一心念着不能在兩個兄弟前丟醜,便道:“啊唷,疼便疼一些好啦,只要師傅高興就好,再說,師傅這般聰明,吃之前定會加些佐料呀什麼的,說不定還刻些花,到時候咱們哥仨模樣又美,味道又香,該多好!”言罷想起自己被做成菜的樣子,一時覺得好玩,嗬嗬而笑。
多一點猶豫道:“不是油炸就好。”
一邊一半道:“老二又糊塗了,師傅叫咱們下油鍋也要下。咦,活炸很疼的罷?對了,讓師傅先把咱們一刀殺了,免得受苦。”
差不多忙道:“不行!”
多一點,一邊一半齊聲道:“怎麼不行?”
差不多皺眉道:“先殺了就不好吃了,書上說這便叫作新鮮。你沒見館子裡都是買了活魚做了吃麼?有的熟了還活呢!”
多一點道:“哦,是了。”
一邊一半也急忙點點頭。
三個人嘀嘀咕咕,決定讓新師傅生吃他們,語氣間十分認真,令楊順千忍俊不禁。蟲蟲完全敗給他們了,頭一次爲自己的頑皮惹事付出代價,只得繼續裝出威嚴的樣子,“你們三個亂說什麼?誰要吃你們,我怕我吃下了,便一輩子吃不下飯!”
權家三鷹見蟲蟲又發怒,可又殊無怒氣,也不知爲什麼?三個人面面相覷。
良久,差不多突然拍掌上明珠道:“我懂了,師傅是說咱們結飽。”說罷便傻笑,多一點和一邊一半也喜形於色。
蟲蟲完全無語,看看楊順千,想討個主意。可楊順千卻沒看向她這邊,似乎尋着敵蹤,又見權家三鷹不惱不怒,對自己恭恭敬敬,又想起是自己生事,非要認什麼徒弟,現在甩不脫了怨不得旁人,只好儘量平心靜氣的道:“我跟你們說實話罷,我根本不比你們高明,不能做你們師傅。”
一邊一半道:“師傅胡說!”
差不多忙接口道:“老三,不準對師傅無禮,師傅定是嫌咱們哥仨笨,不要我們啦,咱們哥仨也太命苦,連師傅也不肖要我們,若真如此——我們——我們不活啦。嗚嗚嗚”言罷大放悲聲,多一點和一邊一半見他如此,想是沒錯。也嚎啕大哭起來。
一時間嗚咽之聲大震,饒蟲蟲平日素來伶俐,此時也手足無措,急得跺腳道:“你們不信我麼?我當真不能做你們師傅。哎哎,哭什麼,我真的不能!”
三老聞言更是大哭,蟲蟲只好道:“告訴你們罷,我才只有十七歲,而且是個女子。”
差不多哭道:“師傅明明是個老頭,怎麼說是女子?這定是託詞,反正您不要我們,我們哥仨便哭死了罷!”言下之意竟是非要認蟲蟲爲師不可。
蟲蟲怎麼解釋也解釋不能,心中又是後悔,又是着急,轉身欲走,哪料三老撲過去死死抱住蟲蟲雙腳,任蟲蟲怎樣用力也掙不脫。
蟲蟲是個嬌生慣養的少女,金貴得等閒男人進不了身前三尺,此刻被三個老頭抱住雙腳,感覺像被呵癢一般,又害羞、又難受,心想幹脆嚇唬嚇唬他們得了,於是突然伸手往腰間一探,只見銀光一閃,手中已多了一把軟劍。
她假裝怒氣衝衝的道:“你們放不放手?”
三老仍齊聲道:“不放,死也不放!”
蟲蟲柳眉一豎,“唰”的便是一劍,有如一道銀虹劃了半圈。只聽“嗤”的一聲,三老背部均被劃了道長長的傷口,入肉頗深,鮮血登時噴了出來。
這情況嚇了蟲蟲一跳。她本想自己一出手,三老便會躲避,三老功力頗高,自己也要做得像些,因此下手頗重,想嚇一嚇他們三個愚人,哪料三老至愚至忠,死也不肯放手,若不是蟲蟲收手,只怕傷得還會重些。
她不知所措,見三老卻不顧背傷,仍伏在地上死死抱住她雙腳不放,心裡又氣又急又無可奈何,再加上腳腕被三人握得疼痛,也“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到後來索性坐在地上大哭不止。
她這一哭,反而震住了權家三鷹。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理解師父爲什麼突然如此,只得同時放開了蟲蟲的雙腳。蟲蟲一得自由便奔至一水窪邊,也不顧存水污穢,撕下一塊衣袖弄溼了抺臉。
登時,臉上頸上黑灰之色盡去,露出一張白皙的俏臉,玉蔥般的纖手,長髮也散了下來,轉頭對權家三鷹道:“看見了麼?我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我有沒有騙人?”
權家三鷹背上兀自流血不止,卻根本不去顧及,只看着蟲蟲,愣愣的半天不出聲。
半晌,一邊一半道:“老大,我不是眼睛出了毛病吧!怎麼一個又醜又黑的老頭突然變成了個小姑娘!”
差不多搖頭道:“我也不知,我的背好疼!”
他這一說,三人才記起背傷,“哎喲,哎喲”的叫起來。
楊順千一旁看這一少三老在那裡夾纏不清,三個偏要認師傅,一個偏偏不收,三個賴皮難纏,一個刁蠻任性,真是說不出的奇怪、說不出的麻煩,自個兒在一旁早已叫了一萬遍有趣。此時見三老叫疼,便走上前道:“我這師叔也不能白當,來,我來給你們抹點藥。實際上你們應該叫我師伯纔對。”
三老認真的齊聲道:“多謝師伯。”
楊順千忍住笑,叫三人伏在地上自己拿了本門奇效的金創藥抹上。見這三人傷口很深,若是旁人早已忍受不得,而他們卻似無事,心中不由暗暗佩服這三人的鋼筋鐵骨。
三人抹了金創藥便爬起來圍在蟲蟲身邊,看樣子絕不離去,蟲蟲平生尚未見過如此難纏之人,今日真是大開眼界,這三個腦子有毛病,對他們不宜太過絕決,況且是她自己惹事在身,看情形也只好從長計議,只得嘆了口氣道:“我算服了你們三個。”又轉向楊順千道:“楊大哥你也別裝了,那易容丹塗在臉上緊巴巴的,難受的緊。你先去洗洗,咱們這便回去罷!”
楊順千聞言便去以水抹臉,只聽差不多道:“師傅你的意思是不是不不要我們了?”
蟲蟲以指點他額頭道:“什麼叫不不要?你真是笨,有你們這樣的笨徒兒,我臉上可有什麼光彩?真要命!那叫給你們機會,懂不懂?”
三老忙不迭的說懂,然後齊瞪着蟲蟲,連眼珠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