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如銀色金屬澆鑄而成的房間裡,所有事物都泛着冰冷的光澤,冷幽幽,充滿死寂氣息。
葉凡呆呆站在原地,心頭狂跳,壓都壓不住,忍不住激動。
不是他不夠鎮定,事實上,換做誰來都無法鎮定下來,畢竟這是超凡碑第一,且得到稱號之下得到的獎勵,很難想象這會是什麼東西。
“絕世功法?神丹?神器?抑或是某些千奇百怪的東西?”
葉凡猜測着。
金光入手,葉凡一握,便握到了一根圓圓的,如棍子般的東西,不等他探索,金光便悄然消散,露出光芒掩映下的物事的真面目。
“這是……一盞燈?”
葉凡一陣發呆,手上沉甸甸的,清晰告訴他,沒錯,獎勵的就是這東西。
發呆了一陣,葉凡仔細拿在手裡端詳起來,殤也顯化出來,通體金光燦燦,一角猛烈燃燒,各種能量與奧義肆虐,它仔細觀察青燈,收錄到自身記載當中。
這個房間是每一個生靈的私有空間,除非得到准許,否則誰也無法闖入,也無法窺探,殤便直接顯形了,不怕暴露。
青燈很普通,又不普通。
它的樣式很普通,是尋常的油燈模樣,有燈芯,有燈油,爲青銅鑄造,通體斑駁殘舊,十分古老,有濃郁的歲月厚重感,滄桑氣很濃。
不過,它又十分不普通,其上沒有符文與紋絡,只有一些古老難辨的字體,看似簡單,並不繁複,但十分細小與模糊,滿布其上。
“殤,這些是什麼字?你能看出來麼?”
葉凡詢問道。
“不知道,它能擾亂推演,干擾天機,但看其字體,應該和你身上的永碎刀同出一脈。”
殤搖頭不已,感覺這青燈很神秘與詭異。
“永碎刀?”
葉凡猛然想起來,下意識想到取刀。
手到半空,葉凡忽然想起來,這裡是玄神界,兵器怎麼可能帶進來。
然而,下一刻,他身後發出了一陣輕微的碰撞聲,他握到了特製的刀鞘,此刻輕若無物,連永碎刀都是如此。
頓時,葉凡心下一突,不敢置信地收回手一看……赫然是永碎刀!
“不用驚訝,一些玄器是能帶進來的,你仔細對比一下。”
殤說道。
葉凡鬆了一口氣,微微點頭,拔出永碎刀,看着上面的字體和青燈上的字體對比起來。
一番對比下,葉凡卻眉頭大皺,說道:“不對,二者看似同出一脈,但青燈上的更古老……非常古老。”
葉凡最後又補了一句。
“對,可以看出,青燈的字體很古老,永碎刀比青燈晚很久纔出現,更接近於當世字體,但又和青燈字體同源,這更像是一個時代一個時代傳承下來。”
殤語氣凝重,感覺這背後很不簡單。
葉凡深吸一口氣,收起永碎刀,端詳着青燈,說道:“那這青燈……該怎麼用?”
“油燈怎麼用,你就怎麼用,不試試怎麼知道。”
殤默然道。
葉凡呼略有尷尬,他手頭上沒火。然後想到什麼,忽然一把抓住殤,把青銅燈靠了上去,居然拿殤這本神書一角上的火焰來......點燈!
“我……”
殤無言,都懵了,不知該說些什麼。
但毫無疑問的是,如果它是真正的生靈,葉凡又不是它的宿主,它非得暴揍葉凡一頓不可,欺書太甚!
更讓它無言的是,居然……真的點着了!
葉凡見狀,也倍感詫異,他只是試一試,沒想到真點着了,對殤歉意一笑,便將青銅燈舉的遠遠的,仔細觀察起來。
殤這時也顧不得和葉凡計較了,和葉凡一道仔細觀察着。
青銅燈古樸,斑駁殘舊,古字一個個,如雕刻一般烙印其上,燈火幽幽,靜靜地燃燒着。
詭異的是,這燈火雖然在燃燒,在搖曳,卻沒有一絲溫度,宛若畫中燈,又似水中的火焰倒影。
忽然!
青燈上的古字全部收斂了起來,轉而浮現出四個大字,鐵畫銀鉤,遒勁凌厲,如一條條蟠龍糾纏,橫舞九霄之上。
“太……始……元……燈?”
殤瘋狂推演,書體上金光澎湃,不斷閃耀霞光,瑞彩絲絛橫舞,如思緒在糾纏。
“太始元燈?這是什麼?殤你知道嗎?”
葉凡皺眉,完全沒聽聞過這個名字。
“從未聽聞。”
殤語氣凝重。
名字詭異,不曾聽聞不算什麼,讓葉凡有些心涼的是,它竟然就這麼靜靜地燃燒着,照亮了整個房間,可就是沒有任何異象,彷彿就只是一盞普通的青銅燈。
“怎麼……”
葉凡的疑惑升到了頂點,正要開口。
正在這時,四周虛空忽然間開始暗了下來,讓葉凡一下子閉了口,四下打量一陣,最後目光凝聚在青銅燈前方。
四周不算完全黑暗,黑暗源於青銅燈的背後,那裡虛空模糊了,如同骯髒的水面被清理乾淨,虛空中的一切都消失了,只有一片黑暗,向着四周,向着葉凡身後蔓延。
“暫時不用擔心,先看一看。”
殤適時提醒了一句。
接下來,四周愈發的暗沉了,黑暗如潮水席捲而來,籠罩住葉凡,直到最後,一切都陷入了黑暗中,被狂潮所淹沒,彷彿墜入了深淵,又似沉入了無邊深海,一片漆黑、幽冷、死寂。
當四周完全暗沉,被黑暗淹沒,忽然間,青銅燈上的芯火忽然搖曳起來,彷彿用盡了力量,支撐不住,隨時將要熄滅般。
“這……怎麼回事?”
葉凡瞪圓了眼睛,莫名感覺到無比驚惶,隱隱有種感覺……青銅燈一旦熄滅,將永恆迷失在這黑暗中,再也回不去了!
殤也懵了,急匆匆地撲了上去,想點燃青銅燈,讓其繼續燃燒。
可是,這一次居然失效了,毫無作用,火苗依舊在飄搖,宛若一抹殘陽,即將消散在山的盡頭。
呼~
正在這時,原本飄搖將滅的青銅燈,忽地猛然間旺盛了一下,燈火粗壯,照亮了無邊的黑暗狂潮。
但這隻持續了不到一息,燈火就又開始搖曳了起來,把葉凡和殤嚇的心頭狂跳,唯恐它真的熄滅。
“等等……”
葉凡目光一閃,忽然定睛盯住青銅燈火苗前方仔細看了起來,隨即呼吸一滯,通體冰涼,渾身陣陣發毛,強自鎮定道:“殤,你看……”
殤也注意到了葉凡的舉動,下一刻,它也忽地一愣,沉默下來。
就只見青銅燈火苗前方,微弱的光芒照耀下,一縷縷青煙飄蕩而來,十分輕緩,如絲如縷,如霧如煙,十分稀少,卻飄散開來,只有極其稀少的一點偶然間飄到青銅燈前,致使青銅燈燈火猛地亮起一瞬。
此時此刻,便是殤都有些發毛了,感覺萬分妖邪!
見此情景,葉凡不由自主地想起,自己小時候從其他小孩子那裡學來的玩法——掐滅蠟燭燈芯後,會有一縷青煙飄出,這時,只要用火摺子點在青煙上,就能憑空點着蠟燭。
那是小時候的玩樂,可此時見到這種類似的情景,葉凡卻倍感妖邪,通體冰涼,如墜冰窟。
“我們沒有退路了,只有一路向前走,這青煙就是青銅燈的燃料,只能沿着青煙飄來的方向一直走下去。”
殤語氣沉重。
這種情景太詭異,前方很難說是什麼在等待着自己和葉凡,它後悔自己沒有提醒葉凡,否則不至於落入這種險地,根本無解。
“那就向前走,我倒要看看,盡頭都有什麼東西。”
葉凡咬了咬牙,仔細看着燈火前方,被微弱光芒照亮的一縷縷青煙,腳下一動,一步步朝前走去,不斷調整手中的青燈位置。
果然,青煙飄來,隨着往前走去,顯得凝聚了許多,還未來得及散開,就融入了青銅燈燈火裡,助長焰火。
上下左右,十面八方,盡皆一片黑暗,葉凡一腳深一腳淺地向前走着,似乎在走一條崎嶇山路般,青銅燈燈火微弱,再盛烈也無法照亮太遠,因此看不到路。
而且,葉凡也不敢將青銅燈挪離青煙範圍,天知道它熄滅後還能不能點着,還能不能順着青煙走出去,甚至……還有沒有青煙都難說,葉凡不敢冒險。
就這樣,葉凡一步步朝前走,殤在一旁漂浮着跟隨前進,走了幾步,葉凡忽然拿出了鏽跡斑駁的永碎刀,拿在手裡緊握着,提防黑暗中的危機。
不過,他顯然多慮了,黑暗之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機,彷彿亙古如此,永恆不變。
葉凡沿着一條未知終點的古路在走,青煙綿綿,凝而不散,仿若一根命運之繩,拉動葉凡朝前走去,黑暗中,只有他的腳步聲,心跳聲,血液流動聲,寂靜的過分。
走了很久,葉凡和殤都鎮定了下來,從最初的震驚恢復了平靜,此刻擔憂的是如何走出去。
葉凡和殤都很後悔,暗恨不該點燃青銅燈,此刻走上了一條不歸路,不知通向何方。
一步步走着,葉凡腳步越來越快,不知走了多久,葉凡都已經麻木了起來,如同被牽着繩子的老牛,不知疲憊地向前走去。
直到某一刻,葉凡忽然猛地一震,而後瞪大了眼睛,仔細凝視了一陣四周,驚喜的發現,深沉的黑暗淡了不少,似有光亮,似有景象在浮現,似乎是即將走到了盡頭。
驀地!
虛空微震,一處黑暗炸開,葉凡猛地轉過頭,頓時見到一片濃郁的黑暗,如同霧靄洶涌,籠罩着無數道身影,打出毀天滅地的攻擊。
另一邊,是一對遮天蔽日的巨大神翼,一隻羽翼便如同一個星系長,振動間,天崩地裂,天宇崩滅,星空都被蕩滅了,恐怖滔天。
只是,這畫面僅僅一閃而過,隨後便消失了。
畫面剛消失,另一邊,又有畫面呈現出來,十分模糊,同樣無比的驚人,聲勢震撼古今。
那是一頭龐碩無邊的神魚,以混沌爲海,騰躍而起,浪濤千重,拍碎虛空,當空身軀一扭,竟然變幻了物種,化作一頭通體金燦,宛若黃金澆鑄而成的大鵬鳥,橫擊混沌,激烈大戰,殺進了時間長河。
畫面一閃而沒,又一個畫面浮現出來。
一個無比巨大的巨人,很難說清是否爲人族,但有着人形,渾身赤.裸,周遭是成片成片的星系,巨大無邊的星系,居然只有其指頭大,太可怕了。
這巨人長髮披散,身軀矯健,筋肉虯結,無比的雄偉壯碩,面容很模糊,撞碎了混沌大嶽,淌過了混沌汪洋,追逐着一輪金色神陽。
景象太多太多了,葉凡見到了一株樹撐起宇宙星空,看到了一柄劍斬斷時間長河,看到了一道光劃破萬界,永恆不朽,看到了八根神柱撐起星空,神柱下盤坐數以千計的恐怖存在,神能沖霄,粉碎萬古時空。
最後,葉凡恍惚間,一步踏出,眼前一片明亮,出現在一片溼潤的土地上。
葉凡驀地回過神,只一眼,頓時渾身汗毛都炸開了。
就見眼前平地上,堆起了一座膝蓋高的小墳,很普通的黃土墳,看上去都不像能葬下人的,葬個小動物差不多。
然而,這墳的墳頭上,飄蕩着一根細細軟軟的青色根莖,而墳前,點燃着一支香,十分隨意地插在地上,飄蕩出縷縷青煙……正是這青煙,指引着葉凡一路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