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吳昌四人陡然一驚,看着地上陽凌天等人“屍體碎片”,擡起頭來對視的眼中傳遞了茫然的信息後,猶自愣愣站立不知多久,這纔好像大夢初醒般扭頭四下搜索起來。
“不用找了,這纔是真正的浮屠衆生陣,你們找不到我們的。”
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傳來,同時,地上陽凌天等人屍體的碎片也好像冰雪般輕輕化了開去。
“浮屠衆生陣?你早就知道劉煥是內奸,所以佈下陷阱等我們來?”不愧一門之宗,驚慌了片刻,吳昌很快就靜下了心來。
他雙目微微一眯,看了陽凌天聲音傳來的方向一眼,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眉頭一挑,疑惑道:“不可能,在你們心中,劉煥和我太乙宗不共戴天,絕不可能和我們一路的。你不可能早就懷疑他……”
“當然!”似乎知道對方在憑藉聲音來源尋找自己所在似的,陽凌天聲音再度傳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個方向。“真正讓我心生疑惑的是靈鳳山之後。”
吳昌眉頭輕輕一皺,目光再度轉向了聲音再次傳來的方向,道:“雖然程雲帆那蠢貨貿然行事,但他和劉煥事先並不認識,他們之間也不可能有什麼交流,怎麼可能讓你在靈鳳山的時候就產生懷疑?”
“呵~~~”陽凌天淡淡一笑:“不是因爲他們有什麼交流,而是程雲帆在襲擊西門兄他們的時候曾經說過,他要找的東西,我親口承認曾經看過,但卻忘記其中內容了。而我只有進入大衍聖地的時候在天妖峽上曾經說過這樣的話,而當時在場的只有我、魏兄、劉煥三人。”
說着,他又稍微停頓了下,好像因爲自己一直認爲是朋友的人最終還是出賣了自己,有些感慨般,長長吐了口氣,才繼續說道:
“不過正如你所說,因爲在我心中,劉兄應該和太乙宗是勢不兩立,所以我很快就將那疑惑拋到了腦後。”
“哼!!!既然不懷疑了,那也會事先弄出兩本假的東西來,還在這大廳中佈置衆生浮屠陣?你當老夫三歲小孩?”
吳昌心仍不死,對方話語一落,立即接了上去,眼睛依舊隱蔽地尋找着聲音的來源。
然,陽凌天好像絲毫沒注意到對方企圖般,繼續道:“那是因爲你們的畫蛇添足,不久前,你們曾經派了一位長老帶着十二位弟子來此,露出了馬腳。”
“露出了馬腳?”吳昌微微一愣:“你既然已經公告天下,那我們派人來有什麼不對?”
“沒什麼不對。”
陽凌天淡淡一笑。“只不過時間太巧了,剛好我們陣法建成,你們就來了,好像完全就是來送死一般。
另外,你們來的那長老表現也有些異常,按理說我們就這幾人,憑他一人神武三級的修爲也完全可以對付我們了,更何況還有十二個修爲都高過我們的弟子,如此陣容,應該是十拿九穩了。那麼照常理推論,他來到這裡應該很興奮纔對。可惜,當初他來的時候,卻好像很悲憤,似乎早就已經知道此處陣法厲害似的,這太不合常理。還有當日劉兄也表現得有些激動,和他平常行事風格不符。
當然,劉兄的奇怪行爲我們可以不管,但你們太乙宗的疑團我卻不能不顧,反正無論你們做什麼,最後目的肯定就是問天闋歌,所以我才叫魏兄弄了兩本出來,以備變幻。同時,我心中還真的希望你們有什麼陰謀,那樣我也可將計就計,將你們引來此處。”
原來自己的失敗只來源於畫蛇添足的舉動,吳昌等人不由愣立當場。
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陽凌天竟也好像完成了什麼大事般,長吐口濁氣:“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明明清楚你想利用我的聲音找我在哪裡,卻偏偏要和你說這麼多?”
“嗯?”
吳昌陡然一呆,隨即灰暗的眼中精光閃過,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猛然回頭。
果然,和他心中所想一樣,躺在牆角的劉煥此時也和剛纔的陽凌天等人一般,身體竟那麼一寸寸地在衆人眼前,慢慢消失無蹤。
“呵呵~~反應還不算慢。不錯,劉兄雖然有些事情做錯了,但畢竟也是受你們矇騙,而我們也沒有什麼損失,甚至因此將你們一網打盡,所以我不能讓他死的。剛纔沒來得及帶上他出來,如果貿然發動陣法將他強行帶出,又怕你們察覺,所以才和你說了這麼多,否則你以爲這浮屠衆生陣真的是那麼簡單,還能讓你在陣內判斷出聲音是從那裡發出的。”
陽凌天平靜的聲音繼續傳來,終於漸漸遠去,直至消失無蹤。
號稱可讓人千秋不出,難入輪迴的浮屠衆生陣內,吳昌幾人面面相覷。
陣外,那熟悉的凌天樓一樓大廳中,陽凌天等人靜靜站立,默不作聲。
剛剛被陽凌天從陣中帶出,身上沒有任何傷勢的劉煥,此刻卻好像脫了力一般,依舊靠在那灰褐色的牆角,一動不動,只是兩眼無神地呆呆看着屋頂的橫樑。
“劉兄。”陽凌天吐了口氣,上前半步。
“嗯?”劉煥呆呆地轉過頭來,暗淡無光的眼睛看到陽凌天那一刻,卻忽然好像被誰踩到了尾巴般猛地跳了起來:“怎麼?可憐我是嗎?”
吼叫一樣的聲音傳出的同時,他俊秀的臉頰也頓時變得通紅起來,伸手指着面前的白衣青年,狀若瘋狂:“哼,陽凌天,不錯,這次你是贏了,但也別得意。告訴你,你註定孤獨一生,你的朋友魏博一註定和你是生死之敵,甚至就是你深愛的慕容依巧,你們也會反目成仇,最後你會親手殺死她,這是你的宿命,命中註定的。”
越說越激動,他臉龐還開始猙獰地笑了起來:“你不信是吧,當初,在夔龍山的時候,珞龍智者對我說,我也不信。他說我註定會將殺父仇人當成親人,最後卻被心目中的仇人所救。過去,我也不信,現在一切都應驗了,還有其他很多,現在都應驗了,哈哈~~~天命,是不可違逆的。陽凌天你就等着將慕容依巧殺死吧,哈哈哈~~~~”
“你說什麼!!!”吼聲猛地傳開,亙古以來從未變過冰霜臉色的陽凌天,聽到慕容依這個名字的時候眼睛竟然紅了起來。
飆風陡然在狹小的房間中生出,吹得衆人衣衫咧咧作響。頓時,四周立即安靜了下來,只有門外射入的紅色夕陽餘暉映照着劉煥瘋狂的模樣和陽凌天寒冰一樣的面孔。
“陽大哥……”孫凝煙滿臉擔憂地叫了一聲,似乎想要上前,卻又怯怯地退了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在衆人的擔憂中,陽凌天深吸了口氣,血紅的眼睛變成了潭水般深邃。
只見他淡淡一笑,道:“劉兄,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對你打擊很大,甚至還想借我的手殺了你,是吧,但一切都已經過去。”
劉煥身體輕輕一顫。
好像某根神經被觸動,好像是怨氣發泄了出來,又好像是說出長久以來心中最大的秘密,略略補償了一點對面前這白衣青年的愧疚,輕柔的聲音傳來,他不由稍微愣了一下。
不過,那也只是一瞬而已,轉眼間,那漸漸平靜的臉頰又再度倔強地扭曲了起來,憤憤地看了面前的白衣青年一眼:“哼,就算宿命你不相信,那人你總該相信了。你以爲你身邊這羣人都是真的和你一條心嗎?”
“你說什麼?說清楚,你這話什麼意思。”劉煥話語一落,旁邊孫凝煙已經面色陡然一變。同時,四周的西門無極等人也同時安靜了下來,目不轉睛地盯着那如瘋似癲的天離太子。
“呵呵~~~”
終於引起了衆人注意,劉煥得意的輕輕笑了笑:“第一,你們以爲那司空妙真的是那麼單純嗎?上次太乙宗的四長老帶人來的時候,有一剎那,她的眼神臉色忽然變了,——精明、幹練、陰沉,絕對不是她經常表現出來的一個刁蠻丫頭的樣子。我敢肯定平日她都刁蠻的樣子應該是裝出來的,另外,她的修爲也絕對不是你們想象的那樣,一次我無意外出的時候,看見她正在一樹林邊發脾氣,只是隨手那麼一揮,雖然可能還不足她真正修爲的一成,但卻絕對已經超過了她平時所顯露的神武一級修爲。第二,除了司空妙以外,你們當中也有人……呵呵~~~~”
說着,他目光又在衆人臉上一掃而過,卻只是神秘地笑了笑遂未在言語,只是轉身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跑去。
“你回來!!給我說清楚~~~~”看着劉煥被門外夕陽染上了一層暗彩的背影,孫凝煙猛然回神,同時腳也快速擡起了起來,似乎想將他追回問個明白一般。
然,陽凌天卻是手輕輕一擡,擋住了她即將奔出的身體,搖了搖頭:“算了,他現在是受傷的野獸,無論是誰,都會攻擊的。”說完,也沒等衆人反應,他修長的身體已經慢慢轉了過去,向二樓走了過去。
只留下,面面相覷的西門無極等人茫然相互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