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忙道:“前輩請說,晚輩洗耳恭聽。”
藥王伸出一指,道:“第一,你和這少女之間,我只救一個。”
“救梓馨!”這是一道非常簡單的選擇題,葉楓回答得沒有絲毫猶豫。
“第二……”藥王伸出兩指,臉上的皺紋糾在一起,猥瑣的笑了笑,“這閉氣散不是什麼稀罕的玩意兒,但要解閉氣散的藥效,老頭子恐怕要費上些時間。你要做的非常簡單,去萬年不化的冰山上採三片紫葉雪蓮,去怒江的中心捕一尾三百年以上的八須鯉魚,去東面的沼澤裡挖一株血蟾蜍草。另外,再給我弄上幾罈好酒,老頭子沒酒是做不成事的。”
聽了這一連串的要求,葉楓心中一苦。
在興業時,葉楓曾利用閒暇時間瞭解了一些滄虹大陸的地理。
那萬年不化的冰山綿延不絕,巍峨高聳,距離此地三萬六千里。
那怒江橫亙滄虹大陸,最近的一處分支距離此地兩萬八千里。
東邊的沼澤距離此地倒是隻有一千餘里,但沼澤中陷阱遍佈,毒蛇橫生,稍不注意,便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萬年來,人類早已將那處當成了禁區,鮮有人敢踏足。
危險,葉楓絲毫不怕,他擔心的是,三來三回之間,恐怕要用個一年半載的時間。若是不順,三年五載也有可能,尤其是那紫葉雪蓮,是一味極爲稀有的藥材,能否尋得完全要看運氣。
藥王一直在眯着眼睛觀察葉楓的表情,見葉楓面帶苦澀,老臉一喜,道:“條件我已經提出來了,你做不到,也就別怪我無情無義,年輕人,哪裡來的,就回哪裡去吧。”
葉楓明白了。
這是一個陷阱!
這老頭子利用第一個條件令自己親口答應放棄肩膀傷口的治療,又試圖用第二個極爲苛刻的條件讓自己放棄救治梓馨。兩個條件連環相套,讓自己落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怒氣,從葉楓的心中升了起來。
他看着藥王,面無表情,一字一頓的說道:“第二個條件,我答應了。”
“什麼?”藥王陰謀得逞,本得意洋洋,取來一個小茶杯自斟自飲,冷不防地聽到葉楓如此一說,一口茶水噴了一地。
“我答應了!”
葉楓又重複了一遍。
藥王的一張老臉頓時垮了下來。
便在此時,草屋內突兀的傳來一個男子冷峻的聲音:“老孫,再繼續下去,就過分了。”
藥王扭頭嚷了一句:“這麼着急做什麼,還沒玩兒夠呢。現在倒好,沒得玩了。”
說完,藥王推門進了屋,口中說着:“年輕人,進來吧。”
短短兩三個呼吸之間,事情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偏轉,好像一枚重磅炸彈一樣,炸得葉楓暈頭轉向。他略一錯愕,心中的興奮猛地就升了起來,忙將水晶棺木抱進了草屋。
從外看,草屋破敗不堪,內部卻別有洞天,各處裝飾得十分精緻。房屋的中間放着一張古樸的八仙桌,三面牆各安置了幾個紅玉臺架,架上零散的擺着不少風乾的草藥。在最裡側的牆邊,斜倚着一個面色孤傲冷峻的中年男子,其懷中抱着一柄漆黑、寬大的鐵劍,看似樸實,卻透着一股肅殺的氣息。
中年男子看向葉楓,眉頭忽而微微一皺。
而幾乎是在同一時間,碧水器靈稚嫩的聲音響在了葉楓的腦海之中:“主人,注意了,那柄黑劍是一個天地靈寶。”
葉楓心下一顫,忙凝神再看。
那黑劍長約三尺,寬約兩指,顯得十分厚重,從結構上來說,並不符合劍類武器鋒利的特質,但不知爲何,偏偏給人一種凝重的殺伐氣息。
這一刻,葉楓緊張到了極點。
天地靈寶,乃是由天地自然孕育而成,每一件都十分珍貴,強如聶傲天,尚被靈寶吸引,百年不出地下,在人類的歷史上,更僅有十三次靈寶出世的記錄。既然靈寶之間能相互感應對方的存在,此中年男子定也知葉楓身懷靈寶,葉楓必須時刻防備對方出手奪寶。
甚至,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葉楓已經快速設想了無數種戰鬥的可能性。
豈料,那中年男子只微微一笑,意味深長的說道:“這位小兄弟好運氣,在下曾易,敢問小兄弟尊姓大名。”
葉楓長呼口氣,忙抱拳應道:“晚輩葉楓,拜見前輩。”
藥王長大着嘴,瞪大了眼睛,瞅着曾易,怪聲道:“喲,曾大俠今天可是轉了性了?怎麼主動向一個後輩通報起姓名了?”
曾易哼了一聲,道:“老孫,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百年前,有誰知我曾易姓名。你能保證此人日後不能聲震滄虹?”
一番話鏗鏘有力,落地有聲,葉楓頓時對曾易肅然起敬。
藥王悻悻然,道:“既然這樣,我也通報個姓名,老頭子我叫孫一淼,尊敬我的,叫我一聲藥王,不敬老的,就直接叫我老孫了。”
說着,藥王瞟了曾易一眼。
曾易道:“老孫,別那麼多廢話,究竟需要什麼草藥,又要用多少時日,講得清楚一些,不要欺負我們不懂丹藥之術。”
葉楓心中焦急,正藉着曾易催促的契機,躬身一拜,道:“這有勞藥王費心了。”
“還是年輕人叫得順耳一些。”藥王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倚進了椅中,道,“年輕人,方纔我說的大半是戲言,但也有些實話。現在你聽好了,這閉氣散,乃是一味令人進入假死狀態的丹藥。依我看,這個丫頭定是遇到了某種危險,被人灌下閉氣散後裝入了這水晶棺木中,也正是這閉氣散,保了她的一條命。要是沒服閉氣散,她在這水晶棺木中,活不過兩個時辰。”
葉楓急聲問:“藥王前輩,那究竟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救醒梓馨?”
“首先……”藥王伸指在水晶棺木上一敲,咚的一響,“必須打開這水晶棺木,不過這東西,老頭子可是開不了的。”
葉楓一顫,腦中頓時一片空白。
早在興業時,李慕白就曾說過,爲了打開水晶棺木,吳敬望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直到被其弟弟毒殺,都沒有成功。葉楓曾幻想着,見多識廣的藥王或許能慧眼識出打開此水晶棺木的方法,但此刻,藥王的一番話,將葉楓的幻想擊得粉碎。
一切的努力,都白費了……
葉楓垂下頭去,看着水晶棺木中恬靜的睡着的任梓馨,神色黯然。
骨感的現實擊碎了豐滿的理想,葉楓陷入了絕望,可藥王又道:“但是……”
他故意將這兩個字拖得很長,又故弄玄虛的停頓了兩個呼吸,直到葉楓擡起頭,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才繼續說道:“曾易一定有辦法。”
希望的火焰再次在葉楓的心中點燃,他忙看向曾易,投去了熱切期望的目光。
曾易張開手掌,那寬大的黑劍霎時化作一道黑光,流入了他的掌心之中。隨後,他負起雙手,慢慢的踱到水晶棺旁,俯身一觀,立刻皺了皺眉頭,問道:“這個姑娘是什麼人?”
葉楓道:“她叫任梓馨,是我在鄉野間認識的一個少女。我只知她全村被滅,對她的身世,也不是很清楚。”
曾易在水晶棺木上輕輕一撫,道:“這水晶棺木,乃是一件極爲特殊的神兵,材料本身爲南海深處纔有的天然寒水晶,又夾雜了其他的一些材料,經過煉器大師的千錘百煉,方纔凝塑成形。我敢保證,整個滄虹大陸,能煉製此神兵的煉器師,不超過五個人,而能打開此棺木的,不超十個人。小兄弟,你運氣好,不才曾易,正是這十個人中的一個。”
聞言,葉楓大喜。
曾易擺了擺手,示意葉楓與藥王二人安靜,葉楓馬上屏住了呼吸,關注着曾易的一舉一動,內心漸漸的變得緊張了起來。
藥王卻再次慵懶的倚進了搖椅中,一副見怪不怪的表情。
曾易神色嚴肅,五指扣在水晶棺面之上,指尖有黑絲滲出,那黑絲流轉着,逐漸匯成了漆黑小劍的形狀。一時間,曾易的五指好似幻變成了利刃,劍刃與水晶棺面貼合,一點點的壓進了水晶棺木之中。
咔嚓!
一聲脆響傳出,劍刃下壓之處,一道細微的紋裂赫然出現,紋裂如同有了生命的小蛇一般,迅速在棺面上遊走,蔓延至整個棺木,只在旦夕之間,水晶棺木就從正中斷裂成了兩截。
葉楓大喜,忙撥開破損的棺木,將任梓馨抱了出來。
曾易呼了口氣,道:“我的長歌乃是攻擊至寶,要是單單破壞這水晶棺木,何須費這麼大的氣力,但要不傷到內部的姑娘,就要控制些力道了。小兄弟,下一步,就看那老東西的了。”
他又換了一個叫法,直接將“老孫”變成了“老東西”,氣得藥王吹鬍子瞪眼睛。曾易卻只淡淡的說道:“藥王的丹藥之術,天下無雙,要是連一個小丫頭都救治不好,可真是笑掉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