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船之上,一道道身影享受着久違的陽光,甲板之上大貓小貓排排坐。
船首之上男子聽着波濤,伸手變魔術一般變出一支酒杯跟一瓶美酒,美滋滋的喝上了一口。
“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古人的話還是有幾分的道理的!”閉着眼的男子心裡暗暗感慨。
飛頂處望艙之上,三隻小懶貓繾倦的趴在一起說着悄悄話,躺在暖陽裡的小姑娘們吃着新鮮的水果,聽着老式唱片機裡發出的優美句曲子,不知不覺中慢慢睡着了。
船尾,奧斯卡穿着花褲衩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氣哼哼的絮叨着,一旁的王冊聽着奧斯卡嘴裡的絮絮叨叨,心裡也是大概明白了自己昏迷的這些天裡發生的一切,
“老王啊,你說說這個姓王的是不是忒不厚道了,啊!咱們幾個費勁心力,千辛萬苦的的救了他,這倒好你睡着的時候,他是天天的用那個電啊,電我啊!你評評理,你說他是不是忘恩負義!你說這人是不是白眼狼一個?”
王冊搖了搖頭拿起酒瓶道:“來,喝一個!”
奧斯卡拿起酒瓶:“來,喝!”
腳邊的酒瓶散落一地,少年們死裡逃生後的揮斥方籌,意氣風發,隨着船身的搖晃酒瓶子發出叮叮的響聲似乎附和着少年們慘綠的青春,春日暖陽,踏浪而行。
王野聽着兩個小傢伙在後面吹牛,不禁感慨萬千,他撓了撓頭再次喝了一口酒,忽然心神一動,他轉頭望向右側的羣山,一個低沉的聲音出現在他的神識之中,片刻之後,王野收回目光,看向天空中的那輪大日再次喝了一口酒。
男子點燃一根香菸,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叫寒風荒原的地方,還真是有點意思了!”
灰眼哨所。
距離整個西大荒所有哨所宣佈建立聯合宣言已經過了半月有餘,灰眼要塞此刻正在進行歷史性的大基建,原本常年緊閉的南門此刻六門全開,東牆之外更是車水馬龍,大大小小的輜重車輛沿着烈風河的港口碼頭跟灰眼之間的道路不停運送。
相比哨所之外的熱火朝天,同樣哨所之內的灰眼廣場也是喧囂異常,來自其他哨所和一些小勢力的代表,此刻全部匯聚這裡,三天一小會五天一大會,並且來自荒原的無數商人打了雞血一般排隊在灰眼的商業部大廳之外……。
灰眼大廈頂樓,一個虎背熊腰卻滿頭銀髮的老人站在狂風中,老人已經站在這裡注視着哨所一個時辰。
他是灰眼的守護神,西荒氣血騎士十大高手排名前三,一雙鐵拳威震八方,更是被人奉稱爲鐵手裂顱,灰眼之虎等等,這位老人就是高山河,灰眼的大長老,此刻的老人站在灰眼大廈的最高處,老人用自己滿是疲憊的雙眼,沉默無言的看着腳下的世界,而只有老人自己知道,他已經看了太久太久,十年,二十年……
看着沸騰的灰眼,老人看着眼前的這一幕幕深呼一口氣,老人陷入了追憶,彷彿自己回到了自己兒時的歲月。
往事就是這樣突兀的涌上心頭。
數十年之前,那是一個灰眼百年難得一遇的盛事,兒時的高山河站在一個少年的身後,看着身前高大的少年,意氣風發,揮斥方籌,滿眼的崇拜與信賴。
自己就好像下面的小夥子們,一臉的天真,一個個臭屁德行,彷彿世間的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直到鮮血模糊了視線。
而現在他終於實現了自己多年前的諾言,
他要讓灰眼再一次崛起,再一次擁有往昔的榮耀,哪怕粉身碎骨不惜一切代價……。
“大長老,會議要開始了!”老人身後一位小姐姐恭敬的喊道。
“我知道了,退下吧……。”
老人沒有轉身,突然一顆淚水劃過長空,再次沉默的佇立着,唯有風聲呼嘯……。
或許這就是命運齒輪吧,誰能想到此刻的灰眼的大街小巷到處充斥的各色面孔,人山人海,好似沸騰的火鍋,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往日重現,只是斯人已逝,換了人間而已。
“東方大哥你等等我……”
老人微微開合的雙眼中散發着微芒,耳邊似乎有神明的低語,久遠的記憶如同過境的旋風。
“多熱鬧啊!”
老人沉默少許,眼下的熱鬧,正逢三年一次的神啓節,建城在即所以恰逢這個節點,哨所之內的人口,已經接超過了三十萬人的大關。
“阿爸,答應你的事情,我終於做到了,現在我想要做的再好一點!”窗前的老人轉身離去。
灰眼大廈不遠處的大街上人流如潮水,百寶樓下的大廣場內更是沸反盈天,大大小小的鋪子裡面擠滿了下班的顧客,一些個外來的客人大手一揮就是百十張金券……。
“呵呵!灰眼真是好久沒有這樣熱鬧過了……。”一個老漢在街道邊的躺椅上嗮着太陽,一羣孩子嘻嘻哈哈的跑來跑去,婦人在後面打着毛衣,一切恍如隔世。
只有哨所裡還活着的老人知道,此情此景在許多年前曾經上演過,而那一次灰眼哨所聚集了近百萬人,那時候的灰眼哨所在西荒就是第一把的交椅,據說旗下所有的武者近十萬人,治下領土總人口更是超過了一千萬人……。
“吱呀!格嘰!格嘰!”老人搖着扇子,蒼老幹澀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樂。
“快來看了,新鮮出爐的果子露了,十張銀券一大杯了……”一個小夥子賣力的吆喝着。
“這位大嬸留步,看一看瞧一瞧,這可是上好的棉布料子,都是出自咱們的第一紡織廠,你摸摸這手感,這面料,都是通貨……”
…………
北部高地熱鬧喧囂,而東山之下,一條玉帶穿于山水之間。
灰眼哨所兩所大型水庫,一南一北,東山之內的這個叫做銀龍湖,南方的那個自然是綠鴨湖。
山腳下的這個銀龍湖儲存的都是來自灰眼東山上流下來的山水,所以水質十分的清澈適宜飲用。
而哨所南邊的那所更大更深的水庫主要是用來灌溉農田和從事生產養殖所用,湖岸四周的邊上就是大片的養殖場與農田。
綠鴨湖水庫的邊上就是哨所的三號生活區,也是哨所面積最大居民最多的生活區,同樣也是最爲喧囂的地方之一。
所以說這裡的管理相對的比較寬鬆許多,一來這裡大多都是從事農業生產的普通人。
二來這裡的居民大多都是哨所中老弱婦孺居多,所以三號居民區的煙火氣很足,外加緊挨着綠雅湖所以這裡成爲了整個哨所南方十幾個生產中心與居民區最喜歡的生活區。
三號生活區主幹道上一輛老式簡潔冒着煙的灰褐色吉普車正在緩緩前進着,車子從哨所的北方高地上下來,一直沿着六號路前進隨後轉入通往三號區的道路,一路上車子沒有停留。
此時已經是凌晨三點左右,這輛孤零零的吉普車消失又出現在一個個相距幾十米距離的路燈下。
車子因爲時不時的顛簸,於是發出各種嘰嘰丫丫的哀嚎。
可憐的老車子悲憤的冒着黑煙消失在路口,四周的高矮建築中時不時傳出孩子的哭聲與大爺大嬸的罵聲,詛咒哪個狗日的大半夜不睡覺出來“炸”街!!
“嘟!Duang!嘟!Duang嘟!……”
綠鴨湖畔,這臺老舊快報廢的吉普車終於熄滅了自己的引擎,就好像一個大限將至的病號咳嗽了一路,終於可以休息了。
車子停在一處小小的渡口邊,深夜的湖邊漆黑無比,除了渡口亮着一個燈塔,唯有湖邊不遠處的竹林裡傳出一抹微微的昏黃。
一個高大的人影從車上下來,他擡頭看了看天上被雲層遮住的月色默默說道:“真是難爲你了,老夥計!”
四下無言。
一幢竹樓,一處小院,一隻黃狗,昏黃的燈光,還有綠鴨湖畔的十幾畝青竹,老人沿着石板路緩緩而行,竹林小路兩側是翠綠的竹葉與隱隱約約的飛螢,老人提着幾罈子老酒思緒萬千。
老人走進小院,入眼大片的向日葵,一條老狗趴在地上沒精打采的打量了老人一眼,好像嗅到了什麼味道,老狗伸着鼻子搖着自己灰撲撲的尾巴來到他的腳下,老人呵呵笑道:“你這老狗,還真是隨你的主人了!”
老人一腳踢開黃狗,自顧自的走到一旁的石桌旁,看着這精緻的小院,假山池沼,流水潺潺,每次來都不免罵上一句:“這個老小子的真是會享受生活……”
讓自己更加的舒暢了不少,不免感慨這狗日的還真是會享受啊!
老人環顧四周大樓架子的坐下後喊道:“魏老弟,別來無恙啊!”
樓上窸窸窣窣,迴應道:“大半夜的誰啊!哎呦呵,這不是高老哥嗎,怎麼有空來我鳥不拉屎的這綠竹水榭,稀客稀客啊!”
“噠噠噠!”
一個踏拉着拖鞋的漢子出門來,笑臉相迎。
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從荒原趕回來的漢子老魏,漢子還是一如既往的不修邊幅,鬍子拉碴,穿着一件破破爛爛的體恤,吱吱作響的拖鞋,吊兒郎當的走了出來,當然冒煙是標配。
“來看看你,可還順利……”老人眯着眼,笑呵呵。
漢子一腳把老黃狗踹的嗚嗚亂叫,然後坐到老人的對面:“剛剛洗個澡,喝死我了,老哥別見外,喝一個……”
拿起桌上的一壺酒一飲而下。
老人沒有說話,看着對面的漢子,一口燒雞一口酒,抓上一把花生米,辣眼的是還不忘扣扣腳丫子,老人無語默默喝上一口,還真是人如其名·魏所誤。
老人看着漢子跟餓死鬼投胎的吃相不免無奈道:“我說魏老弟,你這吃相跟你這古色古香的水榭還真是~~相得益彰吶。”
漢子白了對方一眼嘟囔道:“切!說你老古董你還不服氣,我這水榭可是大有講究,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懂,正所謂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近來無所事,美酒慰我心,這喝酒一道就要隨心所欲不必拘泥,正所謂……”
老人實在受不了了打斷道:“行了,打住、打住啊,我今天來找你是有正事,你這些人生哲理啊,愚兄我實在是無福消受。”
漢子停下動作,一擺手,打趣道:“嗷悠……要不說你沒勁呢,真是活該打光棍,算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軟,行了,有什麼事直說吧,我先說好啊,你們那些什麼聲明啥的我沒興趣,也沒心情摻和。”
“你慢點吃,不着急。”大長老端坐着,沉聲靜氣。
漢子又喝光了一壺酒。
於是看了一眼對面的高山河,難得神色真誠的說道:
“老高,我還是那句話,交情歸交情,有些忙我可以幫,但是有些事情也是無能爲力,我終究是要走的,廢話就不多說了,相信你心裡也有數!”
高山河拿起酒道:“魏老弟,老哥哥我今天來沒有別的意思,你是不知道這些日子,那叫一個焦頭爛額,所以我這次來就是找你喝喝酒,聊聊天,敘敘舊而已……”
老魏翻個白眼:“你個老狐狸,少給我兜圈子,事情不大,都解決了,但是我還是那句話,事情歸事情,人情歸人情,就跟着喝酒一樣,最怕摻和……。”
高大長老笑意頓時沒了,直接罵道:“魏所誤,你狗日的,少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好你個王八犢子,你喝了老子多少酒你心裡沒數嗎?現在給我裝起來了……”
“你看看老哥哥,我開個玩笑,別生氣,雖說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起碼現在我還沒走不是嗎?”
“哼!少廢話,自罰一杯。”
“得嘞!我自罰,我自罰!”
高大長老氣呼呼的給自己灌酒,這個狗日的就是欠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