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七香宴,一共十四道菜,直接將這小小的四方桌佔據的滿滿的,面前的劍棋都微微張大了嘴巴看着,旁邊還有不少人都投來疑惑的目光。
陸蕁自己都是微愣,難道這七香樓的老闆是受過陸邕的照顧?
“七香宴,第一香,天香,嫩筍、清湯……”眼看着旁邊的小二就要將這一大桌子菜給一一介紹出來。
陸蕁對着他招招手,等到這小二來到了身邊,這才拽着小二彎了身子,低聲道:“爲何你們就認定了我是上上賓客?”
小二抓臉撓腮了半天,見陸蕁的手還拽着自己的袖子,明擺是得不到答案就不會放手的架勢,躊躇了半天,也嘆氣:“都是王爺吩咐的,只要是他手下的店子,想必都收到了消息。”
終於是放了面前的小二,陸蕁的心情一時之間有些複雜。
對面的劍棋倒是沒動筷子,只見陸蕁走神着,拿了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嫂子,快吃飯啊,吃了好去找大哥。”
“誰是你嫂子!”陸蕁下意識的回擊了一句,見方纔還氣勢洶洶的人一聽了她的解釋就乖巧起來,後半句想要斥責的話也乖乖的收回肚子裡。
“你是大哥的娘子,自然是我嫂子。”劍棋此話一出,陸蕁的臉又黑了半分,只反駁道:“我與劍存不過是朋友,你的嫂子另有其人。”
“誰?”劍棋的眼睛晶晶亮,看着陸蕁的眼神都微微變化。
“先吃飯。”陸蕁拿了旁邊的筷子扔給她,吩咐着小二多添些白飯來給她吃。
劍棋見陸蕁隱隱就要生氣,她在這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面前的人到底是嫂子還是單純的劍存的兄弟,猶豫了半天還是重新坐了下來,抓着筷子吃飯。
陸蕁吃着這美味的飯菜,雖然方纔聽小二的一番介紹這些菜連個花哨點兒的名字都沒有,但這味道也果真是一絕,就連對面的劍棋也在一個勁兒的說好吃。
而在不遠處的屋頂之上,劍存提着童百事躍下去,頭也不回的往城外的方向走:“半月之後我就回城,你先幫我看着劍棋。”
童百事落了地踉蹌了幾步,剛纔遠遠的便看見那劍棋是個會功夫,他只好一張圓臉皺巴巴的往劍存的身邊跑,順帶抓住了劍存的衣袖:“大俠,你那妹子怎麼會聽我的話?更何況別人千里迢迢過來,你就不能見個面。”
劍存臉上終於也是有些無奈,只好隨便拐進家店子借了筆墨紙硯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書信扔給童百事,順便將塊黑乎乎的石頭扔給他:“把這個交給她就行。”
童百事將東西抱了滿懷,再一擡眼,哪裡還有劍存的身影。
“哎喲,這叫什麼事兒哦!”童百事一個勁兒的跺腳,端着東西往七香樓裡跑。
這一桌十四樣菜,分量卻並沒有多少,只不過是愛兩個人就吃了個大半。
劍棋雖然樣貌平平,但這性子倒是不錯,吃飽喝足也不忘對陸蕁道了聲謝,笑道:“謝謝你的這一大桌子的菜。”
“若是想謝謝我的話,不如告訴我,十多
年都沒見,你要怎麼找你大哥。”陸蕁擦了擦嘴角的油漬,拿了旁邊的清茶輕抿了一口,更是在乎着四周的目光,保持着端莊的模樣,渾然將剛纔自己動手的事情忘了乾淨。
劍棋一雙大眼睛滴溜溜的轉,思來想去自言自語了一段時間,終於是點點頭,開了口:“我小我哥好多歲,那時候他的輪廓都長開了,我自然是曉得的。”
陸蕁細細想來,這劍存的年齡也算是個迷,過了這麼長的時間她倒是沒在意,但總覺得劍存跟她根本就不是一個輩分的……
重新打量了一下這劍棋,怎麼看都像是隻比她大上一兩歲的模樣。
將手中的杯盞放下,陸蕁繼續問:“那這麼多年都沒見,你又怎麼知道他能認得出你來。”
一針見血。
劍棋方纔還明媚的笑容頓時就暗淡了下去,低垂着眼眸隱隱有些失落的樣子,撓了撓面頰,嘀咕道:“沒想過。”
這句話反而將陸蕁說心軟了,這賀蘭王朝土地肥沃龐大,地界更是跨越大江南北,而所謂的外邦,不過是因爲地勢或是其他原因而沒有划進賀蘭王朝的範圍之內,但同樣受到賀蘭王朝的保護,範圍極小,距離京城更是有千里之遠。
千里迢迢來到這種地方只爲了找到十多年未見的哥哥,莫名的令陸蕁有些不好意思,如此情況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好大眼瞪小眼,兩方都不說話,一時僵持下來。
“陸小姐,劍姑娘。”只聽見熟悉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童百事正抱着剛纔劍存所寫的東西和石頭風風火火的上來,剛踩上這二樓的地板,劍棋便拍案而起,砰地一聲,險些讓旁邊幾桌人將筷子伸到鼻子裡。
“罵誰呢!死胖子!”劍棋怒吼了一聲,怒目圓瞪的看着樓梯間的童百事身子一怔。
對面的陸蕁也被嚇了一跳,這才反應過來,方纔童百事說的話。
劍姑娘……
童百事僵直了身子,縮着脖子看了一眼陸蕁,見她還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而看了一眼陸蕁對面的劍棋已經怒不可遏,權衡了一下,還是站在原地開了口:“陸小姐,劍存剛纔送了信過來。”
“拿過來吧。”陸蕁微微一挑眉,對着旁邊的童百事擺了擺手,另外一邊看向了旁邊的劍棋,繼續道:“你要是劍存的妹妹也算是我的朋友,現在先坐下來。”
“這死胖子都過來了,我大哥呢。”劍棋一看見童百事就想直接衝過去把人抓過來打一頓,陸蕁趕忙將人給攔下來,讓童百事快點將手裡的東西給拿過來。
童百事點點頭,縮着腦袋把東西全扔到了桌上就往外跑,扔了就往外面跑。
“死胖子!”劍棋一甩開陸蕁的手就要追過去。
“你哥給你的信。”陸蕁只看了一眼那信件邊角就將紙張給遞了過去,拿起那黑漆漆的石頭打量了一下,不過就是普通的石頭,只是相對於其他石頭看起來有些古怪而已。
劍棋這才停下了腳步,從陸蕁的手裡將那石頭和信件一把奪過去,陸蕁微微仰起頭來
,一雙眼睛微微眯起,這薄薄的紙張倒是容易看見上面的墨跡,只可惜上面的字——陸蕁一個字都不認識。
劍棋將手中的信件看完之後總算是冷靜下來,有些頹廢的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將那張紙扔到了桌上,只小心翼翼的將那塊黑漆漆的石頭給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面,期期盼盼的望向了陸蕁。
陸蕁的動作一頓,將那信件拿過來看了一會兒,見這上面像是一個一個的符號,沒有任何能和漢字有一點兒相似的地方,皺眉:“這上面寫了什麼?”
“我大哥說半個月之後就會回來,讓我跟着你。”劍棋嘆氣,擡手之間,手腕上的金鐲子碰撞着的發出響聲來。
陸蕁將手中的紙張攥緊些,深呼吸了幾口氣,終於還是將這信件放下來,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自從開始跟賀蘭青玄去往不同的地方,她似乎就開始從不同的地方找到一些幫手往王府裡帶,先是言昔、劍存,後是蘇言才。
“大哥還說,你要是有什麼事情直接吩咐我就行,只要能見到我哥,我絕對在你旁邊的乖乖的。”一見到自己已經被劍存扔給了面前的陸吟雪,劍棋說話的語氣很快就柔軟了下來,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可謂是我見猶憐。
畢竟她孤身一人來到這裡,若是真的將陸吟雪給跟丟了,那他哥回來豈不是見不到她了!
陸蕁連連哀嘆了一聲,沒想到她沒等來劍存的背叛或是離去,反而還被劍存將一個大包袱扔到了自己這裡,復而想到了那劍棋隨身攜帶的彎刀,眼睛也跟着亮了起來,輕咳了幾聲看向她:“你當真要留在我的身邊等你大哥回來?”
“當真。”劍棋搗蒜似的點頭。
“那你這半個月中,每日都要將彎刀的刀法教給我。”陸蕁面不改色,語氣之中沒有任何起伏,全然是習以爲常的趁火打劫。
劍棋果真是在自己的刀法和大哥之間猶豫了許久,點頭答應。
陸蕁揚了揚嘴角,她比起匕首更加喜歡用彎刀,而以前用到彎刀的地方並不多,如今來到這裡,只不過是因爲大部分的人都並未和極短的兩把彎刀比試過,因而她能得手,但若是繼續如此,總有一日會遇到高手。
而劍棋,正好撞到了她的槍口上。
而帶着劍棋回府的途中,陸蕁已然是第三次將她從正爭吵之中給拽了回來,攥着她的衣領繼續往前走,劍棋鬧騰的厲害,見腳邊有隻狗對她叫喚,她都要上前吼幾句。
不到一炷香的路,硬生生的被拉長。
回到府中,陸蕁身後跟了一個外邦人自然是令門口的人都紛紛投來怪異的目光,不過卻沒有一個人將她攔下,反而是在進門的時候聽見了賀蘭青玄的傳話:“王爺讓您回來之後,去他的書房一趟。”
陸蕁面無表情的點點頭,拽着身後的人往裡面走。
劍棋似乎是第一次見到這假山流水的院子,跟在陸蕁身後嘰嘰喳喳了一路。
推開了蘭亭苑的大門,陸蕁嘆氣,也不知把人帶回來是福是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