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居客棧的掌櫃想要給自家主子報信,不過轉了個身,立即感到背後一絲痛,全身麻木的摔在地上。
蕭辰微微一笑,搖着檀香小扇。
掌櫃張張嘴巴,卻不敢再說什麼。白衣鬼手是排在他主子前面的,連主子都不想與他爲敵。不想,亦有點不敢的意思。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木寧夕和博古羌身上,除了蕭辰,誰也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當木寧夕親手用匕首割開博古羌兩條褲腿子時,掌櫃終於明白自己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爲什麼心被蜇了一下。因爲她作死別人的手段和他的主子一樣,缺德帶冒煙的。
“嘶拉——”
“嘶拉——”
兩聲接連響過,博古羌暴怒地吼聲隨之響起,“你敢!”
木寧夕嘿嘿傻笑,抓抓額前的劉海,說:“王爺爲國勞心勞力,這點子賞賜北契大王小氣,本公主不小氣。放心,忍一忍就好啦。”
“你想在本王的腿上刺什麼?”博古羌瞪着她,敢把那些亂七八糟的鬼畫符往他的身上刻。
木寧夕淘氣地擠眉弄眼,笑呵呵道:“放心放心,本公主剛剛已經提到過那四個字,想來王爺一定非常喜歡。”
“哪四個字?”博古羌恍惚,剛剛她說過太多的話,基本上都是沒用的東西。除了那句“謀空格者爲勝”還不錯。
木寧夕很認真地說:“王爺,等我刻出來,你一定會喜歡的。”
博古羌咬牙切齒,最好是他想到的那幾個字,否則……
拿着匕首,木寧夕半跪在博古羌的腿邊,很認真地用利刃刻着……
左大腿上,刻有“精”、“報”二字。
博古羌皺眉,“不是這個,本王不喜歡。”
傲嬌的男子,比她家的爺還要傲嬌。
木寧夕白一眼,繼續在右大腿上刻下“盡”、“國”二字。
“你給本王擦去。”
博古羌氣得恨不得砍掉自己的一雙腿。她竟然刻下這四個字。
精盡報國?這是什麼鬼?
木寧夕很滿意地點點頭,笑盈盈地說:“王爺如花美眷懷中抱,後宮佳麗與王爺亦是情深非常。可見王爺要好好的保重身體,千萬別精盡啦。”
“混賬,你敢竟污衊本王!”
全身不能動彈,博古羌只能氣得乾瞪眼,咬咬牙。
木寧夕沒個形象地伸伸懶腰,走回小輦上坐好,說:“梅影聽令,這‘精盡報國’四個字是本公主的賞賜,相信北契護衛們也會心中歡喜的。”
“是,屬下定會依照公主的意思,爲每一位北契護衛刺上。”
“嗯,本公主很喜歡北契國的漢子們,爲國效忠,肝腦塗地,赴湯蹈火。只是太不關心自己的身體,沒事就來瓦朗關找姑們們糟蹋糟蹋,其實掏空了自己的身體,易短命啊。”
“公主說的是。”梅影低頭偷笑。
木寧夕託着下巴,輕輕閉上眼睛,說:“動手吧。本公主乏了,先小睡一會兒。希望醒來之後,能看見第一位北契護衛都得到本公主的賞賜。”
“是。”梅影們齊拿出匕首,在他們制錮的北契護衛的屁股上刻下“精盡報國”四個字。
頓時嚎叫聲震破了屋頂的瓦當,傳到大街上,引來許多的百姓圍觀。
少時,當那嚎叫聲漸漸平息,木寧夕慢慢睜開眼睛,掃視一眼,滿意地微微一笑。
“本公主遊山玩水,對瓦朗關很是好奇。本想看到北契國和南晉國合力治事之下能繁榮昌盛,沒想到北契兵士隨意糟蹋百姓,極盡醜惡。本公主與北契國輔政王一見如故,今日成爲摯友。故而一致認爲,殺雞儆猴之法最佳。自此以後不論南晉兵士或是北契兵士,若有糟蹋瓦朗關百姓者,皆閹爲奴。”
“扶柔公主千歲!”
“扶柔公主千歲!”
門外面,百姓歡呼聲沸騰。
門內,博古羌臉如土色,目光炯炯地凝視着容光煥發的女娃娃。這股霸氣該是男子所擁有的,爲何換作她卻如此的令人敬服呢。
思緒彷彿回到十年前,那個真正執掌北契國權力的女人,他的母親——元太后。
“母親!”
博古羌眼中閃現淚光,定定地盯着木寧夕。
“元太后?”木寧夕嫣然而笑,悵嘆:“她爲權力傾盡一生,終到最後卻沒有將王位留給自己的兒子。可惜她步步爲謀,終究死在自己的謀算中。”
“你知道我的母親?”
“是。一個偉大,卻自私的女人。”木寧夕含笑,“輔政王,人可以有貪念,但你不該步元太后的後塵。”
“爲什麼?”
“因爲那是一條死路!”
博古羌凝着木寧夕。她說的對,他心裡清楚那條奪權之路最終是死,但是他仍然想要搏一搏。
木寧夕微微一笑,“回吧。”
兩個黑衣人擡起小輦,慢慢退出雲居客棧,將木寧夕重新擡回公主御駕之內。
駱名流和蕭辰走出,各自上了馬車。
如來時那般突然,走得亦是突然。
當瓦朗關的百姓們結隊跟在馬車隊的後面,遠遠的目送着馬車隊出了瓦朗關的東城門,往北契國與南晉國的邊境線而去。
瓦朗關是二國共同管理,各國的探子多如牛毛。北契國輔政王爺博古羌被木寧夕下令剔掉腳毛,在大腿刻下四個字的消息第一時間飛鴿傳書向四面八方。
一時間,北契國兵卒皆驚慌,不敢再欺壓、糟蹋百姓。甚至那些曾經在瓦朗關做過惡事的兵士們一個個做夢都喊着“求公主饒命”。
但經此一事,本想多停留數日的駱名流和蕭辰也只好提早離開。護送着木寧夕沿着邊境線,往狼山駛去。這中間再沒有可以短暫停留的小城鎮。
馬隊剛剛走,北契國將軍赤聶領兵來劫,卻撲了個空。
博古羌因爲腿傷,原本來瓦朗關巡視的。哪知道遇到這種麻煩事,只好由赤聶領兵護送回北契國的都城,上京。
至於那些被派來盯着木寧夕的龍隱衛,更慘了。
他們看個全程,不禁佩服扶柔公主的霸氣。可是馬車隊沿着邊境線走,那片原野連棵大樹都沒有,他們根本就沒辦法繼續跟蹤下去。
龍隱衛再也無處可躲,只好放棄追蹤。
回程時正巧遇到領兵追到瓦朗關的北契國邊境守將赤聶,兩方人馬遇到,定是一場廝殺。最終,龍隱衛首領在衆兄弟的捨命保護下騎快馬逃回汴州城。
南晉國,皇宮,承安殿。
龍隱衛幾乎只剩下半條命,撲跪在皇上面前,上氣不接下氣地稟告:“皇上,扶柔公主醒了,仍被帶去狼山。龍隱衛無法繼續追蹤,回程時遇到北契國將軍赤聶,龍隱衛……只有臣回來。”
“她醒了?”安括大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公主醒了。在瓦朗關傷了北契國輔政王博古羌。”
“什麼?”
安括大驚。這小丫頭膽子也太大啦,竟然敢傷了北契國的輔政王?她不要命了嗎?
龍隱衛心裡有氣,皇上怎麼不聽重點呢。
“說,古博羌沒有死?傷了哪裡?”
“回皇上,北契國王爺被公主親手剃了腿毛,在大腿上刻了字。至於刻了什麼字,因爲離得太遠,沒有看清。”龍隱衛汗顏。扶柔公主實在太能作死啦。敢得罪北契國的王爺,那個人連皇上都要恭敬三分,何況她一個沒什麼權勢的小公主呢。
安括撫額,剃腿毛?刻字?虧她真敢做呀。
“去,繼續探查,看看輔政王有沒有下‘追殺令’。”
“是。”
龍隱衛心裡苦,他千里迢迢回來,連口水都沒有喝。皇上竟然又派下另一個艱鉅的任務,這是要他死啊。
安括呆坐在龍椅上,想到扶柔公主醒了,欣喜地笑了。
“朕會等你十日,若十日之後不回來,朕會派人去接你。”
望向窗外的夕陽,即使得罪了狼王,他也不會輕易放手的。
鳳仙殿。
安陽長公主陪着皇后李凌柔在花園裡餵食錦鯉。
一個小太監由芳心領着走來。
“皇后,扶柔公主有消息了。”
“真的嗎?”安陽長公主歡喜地拍手,抓過芳心的胳膊,“姑姑,小寧兒在哪裡?”
芳心含笑道:“長公主別急,先聽他說說。”
李凌柔亦笑瞪了安陽長公主一眼。
小太監跪下請安,恭恭敬敬地說:“稟皇后,被派去跟蹤扶柔公主的龍隱衛剛剛回來,向皇上稟告說扶柔公主醒了,並且繼續往狼山去了。經過瓦朗關時,遇到北契國輔政王,不知爲了什麼事惹怒公主,公主親手剃了輔政王爺的腿毛,還在大腿上刻了字。”
“刻了什麼字?”李凌柔好奇。木寧夕這在人身上刻畫刻字的毛病怎麼走到哪裡都要用一次呢。這下連北契國的輔政王爺都難逃一劫。
小太監搖頭,答道:“因爲離得遠,龍隱衛也沒有看清。”
“唉,真是的。”李凌柔搖搖頭,真是個愛惹麻煩的機靈鬼。不知道北契國的輔政王回去,會不會秘密派人追殺木寧夕。
“芳心,去叫銀甲鳳衛來見我。”
“是。”
芳心領着小太監離開。
李凌柔呆呆地盯着池塘裡的魚兒,思索着木寧夕與博古羌之間到底是怎麼了?爲什麼博古羌會任由她剃腿毛,刻字呢?
一個謎團油然而起,李凌柔越來越覺得木寧夕是個謎樣的女子。
信陽侯府。
當得知自己的孫子被“廢”了,信陽侯並不覺得驚訝。有白衣鬼手護着木寧夕,自己的孫子怎麼有近身的機會呢。
“廢”是必然的。
當得知木寧夕在瓦朗關與北契國的輔政王遇上,並且親手剃了腿毛,刻了字。信陽侯嚇得差點尿褲子,一口氣險些喘不上來。
北契國輔政王,那是連北契國大王和衆王子都不敢得罪的人,而一個小小的和親假公主竟敢在老虎的頭上拔毛?不對,是腿上剃毛。
“這太不可思議了。”
信陽侯撫着胸口,不敢相信。
顯然,沒有人相信在得罪過北契國輔政王之後還能活着離開,而當扶柔公主平安離開瓦朗關的消息傳出,又是驚倒一大片。
人們不禁在想,這位扶柔公主是天上的神仙嗎?還是山林裡修煉成精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