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居客棧門外,赤聶掙扎出護衛們的包圍,一下子撲跪到博古哲的腳下,哭嚎地磕頭,求饒,告罪。
博古哲涼薄的眸子微微掀開,如泉水般清冽的嗓音幽幽道:“敢拆本王的雲居客棧,你……”
“三王子饒命!我……我也是爲了抓捕逃犯,才嚇唬嚇唬他們的。從未有過拆客棧的念頭。求三王子恕罪!”
“呵呵,嚇唬誰?司徒穹,還是掌櫃?”
“不敢欺瞞三王子,要嚇唬的人當然是司徒穹。”赤聶心虛地低下頭,不敢直視博古哲的眼睛。
博古哲涼薄的眸子又垂斂,轉身便要走進客棧裡。
“三王子,求你,饒了我的狗命吧。”
“無恥!”博古哲自齒間咬出兩個字,勾脣陰惻惻地說:“本王可以饒你一命。”
赤聶大喜,磕頭,“多謝三王子。多謝三王子不殺之恩。”
“回去在王府裡等着吧。等本王尋到那毒的解藥,正好用你來試藥。”博古哲轉身,擡腿便要走。
突然,頸側一涼,一隻大手緊緊扣住他的肩膀,那沙啞的氣聲亦近在耳邊,低淺無力地警告:“三王子,你想多了。”
“是嗎?”博古哲涼薄的眸子閃動一瞬狠戾,不顧頸側的利刃,即便劃出一道細小的血口也不在意,他剎那轉身,雙掌擊出……
赤聶全身一瞬僵硬,充血的眼珠凸暴。若不是這突然兩掌,他到死也不會相信軟弱可欺的三王子竟然是個深藏不露的功夫高手。
“送回去。”博古哲收手,斂怒,涼薄的眸子一如之前般淡然。
赤聶跪在地上,“三王子,小人有眼無珠,請三王子收下小人效犬馬之勞。”
博古哲涼薄的眸子閃動一絲玩味,淡然的臉色變得有些色彩。他回頭瞧了一眼規規矩矩跪在地上的赤聶。曾經草原上最勇猛的漢子,何時變成這麼無恥下作呢?
“三王子,小人願爲你赴湯蹈火,肝腦塗地。”爲展示自己拳拳效忠之心,赤聶恨不得挖出心臟給博古哲看看。
博古哲饒有興味地往前跨一步,微躬身子盯着一臉憨厚認真的赤聶,涼薄的眸子忽然帶着點點笑意,藏於寬大衣袖中的手掌裡有兩顆藥丸,催促道:“吃下它,快。”
赤聶心臟幾乎停跳,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博古哲,無法忽視那眼中的興奮。
“三王子?你……你想……做什麼?”
“快吃!”博古哲隱怒,抓過赤聶的下巴,將兩顆藥丸直接射入喉嚨裡,強迫他吞下。
得到自由的赤聶雙手掐住脖子,倒在地上痛苦地問:“三王子,這是……什麼?”
“啪!啪!啪!”
三次掌聲,引得博古哲扭頭望去,二樓圍欄後並肩站着兩個男人,一個是司徒穹,另一個男人戴狼首面具,鼓掌的雙手仍然在“啪!啪!啪!”的持續着。
博古哲勾脣,眸中的興奮一瞬消失,換回涼薄淡然的樣子。
“至尊狼王?”
“三王子好興致,剛到客棧立即抓人試毒。怎麼樣,那毒有效果嗎?”狼王雙手背後,昂然挺立,狼首面具後一對鷹眸陰冷。
博
古哲邁步後退,轉身,優雅地踩着步子緩慢步上木階梯,一階,二階,三階,四階……
涼薄眸子始終盯住狼王的一雙眼睛,視線交匯,煞氣凝重。
天下之間,唯狼王爲尊。可他偏偏沒有機會與至尊狼王碰面,今日偶遇正合他意。博古哲想要揭開狼首面具,看看至尊狼王的真面目。或者與狼王比試比試,見識一下狼王那高深莫測的功夫。
“博古哲,幾年不見,你越發的沉穩。難道是整日與死人混在一起,你也變得死氣沉沉的?”司徒穹一個移位,將狼王擋在身後。
已經來到二樓的博古哲停下腳步,目光從狼首面具,移到司徒穹臉上,“你來瓦朗關作什麼?”
“被抓來的。”司徒穹如實回答。
博古哲扭頭瞥一眼樓下的赤聶,諷刺地問:“被他?”
司徒穹同樣斜睨一眼樓下的人,坦然地點點頭,“是啊。被他抓來的。”
博古哲諷笑的將司徒穹從頭到腳打量個遍,不相信地搖頭,“你存心耍他。一個怕死的廢物能抓到你,可見你是多麼心甘情願的玩他。”
“他有迷魂粉,我中計了。”
“哈哈哈,迷魂粉。幻月山莊的人送來的東西真不少呢。迷魂粉,啞毒,還有什麼呢?龍紋毒?”博古哲似笑非笑,探尋地觀察司徒穹,“看來他沒有得到龍紋毒。”
司徒穹撇撇嘴,“給我吃了也沒關係。有人已研製出龍紋毒解藥,我還怕什麼呢。”
“你說什麼?有人研製出龍紋毒解藥?”博古哲驚呼,三步並作兩步走來,一把抓住司徒穹的胳膊,焦急地問:“是誰?誰研製出解藥了?你確定是龍紋毒的解藥嗎?”
司徒穹嘿嘿一笑,回頭瞧着狼王,“狼王,這話該是你來說吧。畢竟研製出解藥的人,是你的人。”
博古哲呆若木雞地看向狼王,心臟像是被一拳重擊,打得他腦袋空白,心臟停跳,全身血液凝固一般的痛。
“敢問至尊狼王,白衣鬼手蕭辰是否在狼王座下?”
狼王輕瞟博古哲僵硬蒼白的臉色,醇厚如烈酒的嗓音幽幽應道:“是。”
晃如一道雷劈下,博古哲捂着胸口,身形不穩地靠住旁邊的木圍欄。
“蕭辰。他怎麼會這麼快研製出龍紋毒的解藥呢。”博古哲眼中閃動恨意,還有不甘心。
司徒穹偷笑,走上前,擡手按住博古哲的肩,安慰道:“別傷心。蕭辰得知有人研製出龍紋毒解藥時,也如你此刻一般失落,傷心。差點從狼谷上跳下去喂狼崽呢。”
博古哲垂下含滿悲傷的眸子,耳朵裡慢三拍的傳入司徒穹的安慰話,突然呆怔地擡頭,“嗯?你說什麼?”
司徒穹無所謂的聳聳肩,“沒什麼。”
“不,你剛剛說,蕭辰也如我一般失落、傷心?那龍紋毒解藥不是他研製出來的嗎?”博古哲彷彿臨死之前突然被釋放一樣,轉悲爲喜。
司徒穹佯裝驚訝地反問:“你以爲我說的人是白衣鬼手嗎?”
“至尊狼王座下的神醫,除了他,還有誰?”博古哲更加不懂了。天下之中,月老夫人和花老夫人並列榜首,白衣鬼手蕭
辰居次,他居三。多年來他一直想要研製化解龍紋毒的解藥,將白衣鬼手蕭辰踩下第二神醫的位置。而現在,卻告訴他有一個隱藏的神醫出現,並且在蕭辰和他之上,太不可思議了。
司徒穹無視博古哲臉上百種變化,笑道:“放心。那人沒有爭名奪位之心,只是狼王的一位……摯友。”
摯友?明明是妻子。
狼王不悅地冷哼,看也不看他們,轉身準備回客房去休息。
“等等。”博古哲突然發聲,淡然的看着狼王的背,“請你們立即離開瓦朗關。”
“讓赤聶活下來。”狼王說着八杆子打不着的話。這是給赤聶求情嗎?
博古哲猜不透至尊狼王到底在想什麼。爲什麼要爲赤聶求情?
司徒穹拍拍博古哲的肩,“三王子,赤聶將大王子和柯託作人質囚禁在私宅的地窖裡。你饒過赤聶一命,救回大王子和柯託,對你有益無弊。”
博古哲點點頭,涼薄的眸子,淡然地看向狼王背影,固執地下逐客令:“請你們離開。”
“我們本來已準備走啦。可惜你把人往死裡作,壞了狼王的好心情。”司徒穹摸摸身上,好似沒有金幣。
從另一邊木樓梯下去的狼王拿出一袋金幣,遠遠丟給掌櫃,“博古桀中毒,解毒之人正是研製出龍紋毒解藥之人。”
博古哲心頭一驚,果然天下間什麼事都逃不過至尊狼王的眼睛。北契國輔政王封鎖消息,連王子、宮妃和朝臣們都不知道大王中毒,沒想到至尊狼王不但知道,還知道解毒之人是誰。
“狼王請留步。難道那下毒之人,也是解毒之人?”
博古哲在二樓叫住狼王,連忙急步下樓,來到狼王身後,“敢問至尊狼王,那下毒之人是誰?”
“本尊不想摻合北契國與東楚國之間的恩怨。但念在本尊與北契大王多年的‘情義’,救他一次。”
“本尊只能告訴你,解毒之人只懂解毒,不懂下毒。”
博古哲更加不明白了。是什麼人,竟不懂得製毒,只會解毒。
“走吧。”
這話是對司徒穹說的,狼王大步走出客棧,哨聲起,黑黑的大宛駒在街角狂奔而來。
一個凌空躍起,狼王穩坐於馬背之上,大喝一聲“駕!”。
司徒穹的馬兒也來了,他笑睨博古哲。躍上馬背,追隨狼王離開的方向策馬而去。
博古哲恍如大夢初醒,急忙讓護衛牽來駿馬,“帶赤聶去救大王子。”
“是。”護衛應着。
只見博古哲已騎馬衝出百丈之外,追隨那二人離開。
從瓦朗關趕回貝州城,在通過懸崖夾道時,司徒天逍恢復原本的樣子,而司徒穹也換上一身新衣。
“多謝三弟了。還記得爲我帶來一身新衣。”
司徒穹和司徒天逍騎着馬兒,日夜兼程。恨不得馬不停歇地趕回貝州城去,見見他們日思夜唸的小女人們。
司徒天逍邪肆的笑了,“你與赤聶比武的那些日子,我早已放走博古響和柯託。”
“看來,博古哲是追不過來啦。”司徒穹哈哈大笑,策馬狂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