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陰陽遁

這水鞭來勢洶洶,周賢不願硬接。擡手揮出一道風障阻滯一下針毫,腳下連點要脫出水鞭的範圍。不想水鞭乃是虛晃一槍,這神通仍有後續的變化。

在揮來的半途,水鞭驟然解體,彈指間化作成百上千的冰花,一片片鋒利如刀。兩個夏尹維乘着狂風直襲而來,另外兩個則拉遠了和周賢的距離,手掐法訣,靈氣聚合,似乎是在準備需要蓄力的神通。

“啊,一個DPS既能控又能放嘲諷叫寶寶實在是太煩人了啊。”周賢喃喃自語,左手立掌向前推出,熱風凝在掌心,結成盾狀。遮蓋了周賢視線的霜雪風刀日凌厲地撲下來,轉瞬便將周賢淹沒。

兩個緊隨而來的夏尹維在這一刻化作水光,變化成數把厚重的冰刃,破開風雪,直接斬開了烈風,濺起的霜雪土石遮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似乎已經是勝了,但是夏尹維並未放鬆,另外兩個已經拉開了距離的身形一同將手拍在地上,一道道金線順着地面鋪展過去,在沒入煙塵之後沖天而起,好似是無數的尖刀直指蒼天。

有好幾道刀鋒上,都帶着血。

“精金凝刀,好大的手筆啊。”周賢步出煙塵,並沒有人們想象的那麼狼狽。他的左袖已然被攪碎了,鮮血淋漓,卻都是皮外傷。左掌上結了一層冰殼,隨着他手指的活動碎裂開,一片片落下去。身上其餘的地方,毫髮無傷。

仍舊是右手反握着劍收在背後,周賢似乎沒有再出劍的意思了。

夏尹維輕嘆一聲,身影又化作四道,一同開口:“方纔你講要拿出真本事來,現在卻連劍都不肯出……一個劍修不肯用劍,你終歸是看不起我。”

周賢搖了搖頭:“我從來就沒對任何人說過,我是一名劍修,我只是學過青要山的劍法而已。青要山上負責灑掃的外門弟子,都能拿起劍來像模像樣地比劃幾招,我會用劍,不意味着我非得是個劍修啊。”

夏尹維自然是不信,四道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行進起來,腳踏七星步,手中法訣不斷變換:“你還是想誆騙於我,妄我癡愚,好讓你佔些便宜。大道三千,末技無算,能終其成者唯有一途。你已然是一個能夠斬出頗爲恐怖一劍的劍修了,莫非還同是個一般境界的符修、丹修、器修不成?”

“那你想沒想過,如果我是個劍修的話,爲什麼我這件中品法器,未曾見什麼與我劍術有益的神異?”周賢的嘴角微微挑起了一些,根本沒去理會夏尹維的佈置,“它只不過是被鑄成了劍的形狀而已,並非是一柄飛劍,不然的話,它怎麼會被灌注靈氣則自鳴?對於劍而言,這很多餘不是嗎?”

“那你是要用什麼手段來對付我呢?”夏尹維仍舊不信,道道金光灑落在他行進的路上,隱隱結成陣法,“擎雷劍法修煉到這種境界,卻不是個劍修,不過是閒暇無事的時候撿起來玩耍的?真是可笑。既如此,你本命的神通,怕不是要同境界之內無敵了。”

周賢微微點頭,目光在夏尹維這四個身形之間遊弋:“非也,非也。世間能人無計,誰敢妄稱無敵?我覺得龐仲便是個可能勝我的強手,若是他沒有負傷,這前十名,應該有他一個位置。”

四個夏尹維一同點頭:“沒能與他對陣,也是一件可惜的事情。還有呢?”

“還有自然是圖昆,”周賢笑道,“這位北元來使是好大的威風。神通不弱,但是在我看不過爾爾。那身盔甲纔是他最大的助力,去了那盔甲與你我不過伯仲之間。即便有那身盔甲,有那條鋼鞭,也並非不可力敵。”

“誰能敵?”夏尹維追問道。

“單無憂姑娘一身神通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以力破巧怕是不成。”周賢也穩穩當當地分析,“方長輝幻武門的神通也很是稀奇,施展開一身銅皮鐵骨,連身形都能變化,那鋼鞭怕是打不斷他的骨頭。再有就是我師兄張弘艾,無論是在擂上遇到,或是生死搏殺,以毒修之詭譎,圖昆贏不了。”

“可你那位師兄已經敗了,敗在單無憂的手上。”夏尹維打斷了周賢,“不過你講得不錯,除這些人以外,怕是沒有旁人了吧?”

周賢微微側過頭,看向已經佔住了東西南北四個方位,將他包圍起來的這幾道身影,聊閒天一樣地說:“還有我師弟李桐光啊。時至此時,他仍未全力施爲,同我一般藏着別的本事。即便圖昆有那一身鎧甲,桐光也能捶死他。”

“你倒是對你的同門很自信。”四個夏尹維手中法訣變換都停了下來,“對你自己更自信。你就不想着打斷我嗎?”

“我想啊。”周賢微笑着點點頭,“可這四個身形都不是你的真身,我毀去一個的工夫,你便是又塑出另一個。我找不見你的真身,所以只能看着你完成這個佈置。”

“你好厲害啊……”夏尹維嘆了一聲,“你是怎麼發現我這四個都是水鏡?”

“不是四個啊,”周賢搖搖頭,“是八個。”

話音未落,周賢調轉劍鋒,在地面上輕輕一點,四道火線照着空無一人的地方襲去。波光流轉,四道掩藏起來的身影顯露出來——又是四個夏尹維!

這八個水鏡幻身圍成了一個陣勢,將周賢包圍在了其中。

“你放棄了?”夏尹維微微皺眉,“你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落入我的陣中,卻未做任何抵抗,你是想要認輸嗎?還是說,你終於肯出劍了?”

“不是啊,我說過了,我要拿出真本事來和你鬥上一鬥啊……”周賢搖了搖頭,“你怎麼能肯定,我沒有應對你佈置的手段呢?啊……你以爲我憑什麼要跟你廢話這麼長時間?”

夏尹維輕笑一聲:“你已經沒有機會了。”

八個水鏡幻身一同向着周賢的方向邁出一步,先天八卦的圖樣在它們的腳下成型。拂塵一甩,道道金絲從地下涌出,纏繞在周賢的身上,密密麻麻,成百上千。

周賢完全不爲所動。

金絲上慘白色的火焰開始燃燒,沒有燎燃周賢的衣袍,卻灼得周賢的皮肉滋滋作響。周賢只覺得這火出奇的陰冷,似乎是要奪走他身上所有的熱量一樣。周賢微微咬牙,梗着脖子笑道:“這點兒本事嗎?”

夏尹維搖搖頭,嘆了口氣:“認輸吧,到此時,我仍舊能掌控這個神通。再施展下去,我怕會傷你性命。”

周賢也是搖搖頭:“你傷不到我的性命,放手施爲吧。”

這八個夏尹維偏過頭看向了朱載堉,而這位主考官眉頭微蹙,卻沒有一丁點兒要出手干預的意思。夏尹維咬了咬牙:“既如此,便如此,周道友,讓我見識見識你的本事吧!”

八個水鏡幻身把拂塵別在腰間,雙掌一合。八卦陣下土石翻涌,朔金之氣與厚土之息相互纏繞,兩道厚重的石門從地上升起,緩緩向着周賢靠攏。

高臺上岑秋風輕嘆一聲,手指在桌上點落。孔諍言望向岑秋風:“師父……”

岑秋風轉而笑道:“無妨,今非昔比,賢兒能控制自己。”

“好了,趕上了啊……”場中,周賢長呼出一口氣。一道白色的弧線從他的眉心處升起斜着劃了出去,印下了一道刻痕。一道黑色的線則是從他的胸腹間攀援着向上,劃過他的臉頰,也游到眉心處落穩。

一黑一白兩道線在周賢的眉心交錯,結成了一個眼睛似的符印,奮力一振,蓬勃厚重的真氣自周賢的體內噴涌而出,天地間靈氣交合與一處。八卦陣內金色絲線根根繃斷,那些灼燒的疤痕也徐徐復原。就連先前被精金利刃斬出來的創口也開始癒合了。

“我說我不是劍修,你怎麼就不信呢?”周賢挽了個劍花,劍影殘留,真氣凝聚成了一朵半綻的蓮花,將周賢包裹在其中,真氣灼灼直衝天際。這世上哪有哪個煉氣化神境界的修士,能擁有如此磅礴的真氣?聞所未聞!

場中很多老一輩的人坐不住了,紛紛將目光投向岑秋風。

岑秋風恍若未覺,手撫長髯輕笑一聲:“賢兒這孩子,當真不錯。”

那金石重壘在碰到那朵蓮花的時候,不能說春雪逢陽,卻也開始崩解,大塊的土石跌落下來,沒有一塊能傷到周賢的。

夏尹維臉上陰晴不定,一聲大喝,八條丈許長的火龍,以各異的形態,向着周賢絞殺而去。

“我從來就沒跟任何人說過,我是劍修。”周賢又強調了一遍,伸手一拍,擊散了自己身前的那條火龍。蓮花凋零,周賢朝着這個方向疾馳而去,長劍一挑,斬碎了夏尹維的一個分身。

快!太快了!夏尹維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七條火龍在八卦陣中撞在一起,凝聚成一個火龍捲,直衝天際,再猛然壓在地面上,轟然炸響,把擂臺都燒出一個窟窿,沙石熔融,散發出熱浪來。

然而此時周賢早已不在陣中,他微笑着望向夏尹維的七個分身,長劍斬出,飛出去的是七道寒氣,一如夏尹維之前施展的那樣!

“你是術修!”夏尹維驚叫一聲,七道分身騰身而起,閃避開了周賢的神通。

“然也。”周賢放聲大笑,“我是個法師,提着一把劍裝魔杖的藍條法師啊!”

話音未落,周賢沒了蹤影。一道寒氣中顯現出一抹黑色,暗鞅斜着刺出,貫穿了夏尹維的一個分身。待寒氣散去,周賢落在地上,腳尖一點,便是追上了另一個距離他最近的分身,一道烈焰從劍鋒上揮出,劈在分身上,蒸成了一團水氣。

“還有五個。”周賢伸出一隻手去,對着剩餘的分身晃了晃,“這世界上不是隻有你一個人會幻術,我也可以呀。接下來就是AOE攻擊了,走位沒用的。”

五個夏尹維不再分散,反而是結在了一處,每一個分身掐了一個不一樣的法訣,一同大喝一聲:“五行振鎖!”

五行振鎖,依然是陰陽家的獨門神通,是一門封印之法。靠着五行相生的特點,力圖以最小的消耗,創造最牢固的封印。夏尹維獨闢蹊徑,將這五行振鎖改造成了一門防禦的法術,將自己封印在其中,靠着堅實的壁壘,撐過周賢下一次進攻。

他接受不了一個劍修,居然在五行術一道上擁有這麼高的造詣。這實在是太不可思議了,就好像一個出色的鐵匠也會打細緻的木工活一樣,這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一個人不可能有這麼多精力,將兩條路都走到這種高度。

但是夏尹維在此刻選擇防禦,並不是他被嚇破了膽。那厚重的靈氣與真氣呼應形成的壓迫讓他明白,這一招周賢蓄勢已久,雖然聽不懂周賢在說什麼,但是像先前那樣四處躲避,定然是行不通的。

唯有先捱過這一式,纔有反撲之機。

“八卦……”周賢的聲音好似是催命的帖。

眼看着周賢劍鋒揮出來的火龍,夏尹維感到絕望——這不可能!

“……沸龍火!”八條丈許長且猙獰的火焰巨龍自周賢的劍刃中飛出,以席捲之勢掃蕩了整個擂臺。朔金之氣自下而上刺破了五行振鎖,五個分身全都消散於無形。

始終藏在朱載堉身後的夏尹維終於在烈火中顯露了真身,卻是無力再戰,一身真氣爲保命已然消耗殆盡,若不是朱載堉出手,不死也是重傷。

“你贏了。”夏尹維一甩拂塵,頹然長嘆一聲,“周道友真是好本事,你這把劍……也是一件好法器。只是有一事不明,還請周道友指教。”

“我用的不是你們陰陽家的神通。”周賢知道夏尹維要問什麼,微微搖頭,“我跟你說了這麼多話,只有那句‘八卦沸龍火’,是爲了亂你心神。你們紫極閣的絕技,我上哪兒學去?這是我青要山的法門,長得像罷了,並不是一回事。”

“你修的究竟是什麼功法?”

“這個功法啊……叫陰陽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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