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帶着葉羽三人一路往上,她的動作幅度不大,但領頭走在前面,腰肢微動,留下了一個精緻美妙的背影。但令少女小雅有些失望的是,後面那位華袍公子似乎並沒有注意到她這番姿態。
青城九樓,每一層都很大,每一層的客人都有着極高的地位和顯赫的來頭。
而且,樓層的層數越高,客人們的地位也越顯赫。
就拿第一層來說,這裡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場所,沒有什麼忌諱和條件,只要付得起錢,便可以來一樓吃飯。相比之下,二樓的環境要幽靜一些,提供包間和住宿;三樓是富家公子們常常聚會的雅座,裡面佈置很是奢華,不求風雅,只求能讓這些未來的富翁能夠豎立起到青城三樓消費的觀念。
四樓是幹練派成功人士常來之處;五樓是文人仕子們吟詩作對的地方,常有墨寶留下;六樓比五樓高一級,是那些頗有名號的大文豪、大學仕們偶爾集會之所;七樓風座,也就是葉羽三人此刻所處之處,是巴蜀青城山附近各路江湖名宿閒時飲酒喝茶的地方。
至於八樓和九樓,這兩樓很神秘,很少有人見到這兩個樓層的客人長的什麼模樣。
私下裡,有很多人惡意揣測青城酒樓會不會只是做出一個姿態,實際上這兩樓長期空曠,根本沒有任何客人。只可惜這種說法一直沒有被證明,所以無論怎樣,青城酒樓還是一如既往地熱鬧着,被所有人趨之若鶩。
小雅拋開心中的雜思,甜甜地笑着爲葉羽引路。他們從一樓一直往上,驚起了許多人的注意,一樓二樓的人只是好奇地瞥了一眼,便再沒有其他反應,倒是三樓和四樓的客人們有些奇怪。
三樓的富家公子們是青城九樓的常客,四樓也有幾位大老闆經常來喝酒,他們這些人長期身處酒樓,對高樓層的客人都很熟悉,一般來說,能夠到四樓以上,若不是哪家公子或者大文豪,便是各路豪俠名宿,譬如成東的柳中渠學仕父子或者青城派的俠士。
但剛纔上去的那三人,他們還真沒見過。
如果說三樓和四樓的客人驚奇,那五樓和六樓的客人就是詫異了。
平常的時候,五六樓的客人都很少,但也有幾位,這兩樓很安靜,少有人打擾。看見小雅帶着三個很面生,但又氣質斐然的人走來,而且還要繼續往上,這兩樓的客人都是一臉驚詫。
六樓的文豪學仕還好說,五樓的公子們卻是有些不服氣,他們一直爲酒樓主人竟然只將他們這些文人墨客安排在五六兩樓,而將一羣武夫安排在七樓有些不舒服。如今看着兩個同自己一般年紀的傢伙竟然超過自己兩層,文人公子們頓時低聲嘀咕起來。
其實真正討論這個話題的很少,大多人還是對那三人的身份有些好奇,當然,還有一部分是在討論蕭雁兒的美貌,蕭雁兒氣質溫雅,頗有些知書達禮的大家閨秀氣質,青城附近雖然不缺大家閨秀,但像蕭雁兒這樣的美麗的大家閨秀還是很少的。
很快,討論前面兩個話題的人迅速減少,大家的興趣都轉移到最後一個話題之上。衆公子們驚歎之餘,也不免作詩讚美,兼之諷刺美人身邊的“癩蛤蟆”,就這樣,一場賦詩大會開始了。
此時葉羽卻不知道自己已經成爲了一羣文人公子們攻擊的“癩蛤蟆”,他隨小雅來到七樓,環顧周圍景色佈置,也不禁暗讚一聲。
和其他樓層一樣,七樓風座也分爲私人房間和大廳兩部分。私人的包間不說,但這大廳卻是佈置得頗有意境,南樺木製造的地板,古色古香的兵器架子,一些造型小巧的椅子放置在靠窗的地方,顯得雅緻而幽靜。最令葉羽在意的,卻是大廳中間那個揮斥方遒的巨大“道”字。
這個“道”字似乎是用巨大的毛筆書寫,黑色的墨跡和黃色的背景牆壁相得益彰,尤其“道”字的最後一筆肆意拉成,充滿着一種張揚不羈的魅力。而且,以葉羽的境界,自然看出,這個“道”字蘊含着不淺的意境,這恐怕纔是七樓能夠彙集青城山附近各路名宿的原因。
看見葉羽神色,小雅甜甜一笑,帶着三分自豪解釋道:“公子,七樓風座的這個‘道’字是一百年前青城派前代掌門,莫寧問莫先生所書,上面蘊含着莫先生畢生理解的高深武道!”
葉羽不知道什麼莫寧問,只能頷首敷衍幾句。倒是徐澤眉頭一展,笑道:“莫寧問?笑天劍莫寧問?那倒是個人物,這個字應該是他晚年所書,倒也有幾分可取之處!”
徐澤倒是沒有放狂言,笑天劍莫寧問畢生的最高成就也不過神道金尊境而已,他的手書對大多數武者而言是寶貝,但對天仙徐澤來說,只是有幾分可取之處而已。
葉羽知道徐澤的本事,沒有說話,少女小雅雖然覺得對方這話有些猖狂,但對方是尊貴的客人,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渝之色,也沒有開口多言。
“這話說得倒是狂放,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真本事?”小雅沒有說話,但七樓可不是隻有他們幾人,徐澤的話剛剛傳出,一個不陰不陽的聲音忽然傳來。
葉羽轉頭望去,發現一個三十幾歲,穿着大袖袍服的中年人走了過來。中年人盯着徐澤,語氣不善道:“在下凌源繡樓手明歸,還未請教兄臺高姓大名?”
徐澤瞥了明歸一眼,哂笑道:“凌源繡樓手?沒聽過。”
明歸眼中的不善更加濃郁,冷哼道:“在下微名薄淺,兄臺不知道也不奇怪,只是不知道兄臺高姓大名?也讓我們兄弟看看是否有資格對莫前輩的墨寶指手畫腳!”
徐澤看也不看他:“我的名號,你不配知道!”
徐澤這話也不算狂言,天仙徐澤,天下七散人,的確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資格結識的。
“你!”明歸血氣上涌,眼中怒火燃燒,他冷哼一聲,雙手忽然舞動起來,大袖上下翻飛,偏又精巧攝人,氣勢雖然豪邁,但動作卻精緻得彷彿女子繡花一般。
明歸掌法洶涌,剛要出手,卻忽然被一根竹棒攔住。
“藺大哥?”明歸看清阻攔自己的人,忽然驚呼了一聲,動作卻停滯下來。
藺燕白用竹棒攔住明歸,自己踏前一步,擋在了明歸前面,“在下藺燕白,江湖上有個外號稱作綠竹先生......小弟明歸性情爽直,魯莽了些,衝撞的兄臺,還請兄臺見諒!”
明歸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低喊一聲:“大哥!”藺燕白回頭瞥了他一眼,那眼中的一抹冷光讓明歸沉靜下來,他明白,能讓藺大哥做出這種姿態,來人一定非同小可!
“綠竹先生?”徐澤有些驚訝:“你是貝寧宮的徒弟?”
“兄臺認識家師?”藺燕白有些奇怪。
“見過一面。”徐澤說了一句,便閉口再也不言。那藺燕白見徐澤似乎無意與此,也不糾纏,客客氣氣跟徐澤行了一禮,便拉着幾個兄弟告辭離去了。
等徐澤三人走遠,明歸一臉不忿地道:“藺大哥,你認識剛纔那人?”
藺燕白搖頭道:“不認識。”
“什麼?”明歸失聲叫道:“那你剛纔......”
藺燕白解釋道:“明兄弟,你應該知道,藺某修煉的功夫,對氣息很敏感,剛纔那人......”他頓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如何形容,“那人,嗯......很危險,真的很危險!”
明歸不解道:“怎麼個危險法,他難道是殺人盈野的大魔頭?”
“不是這種危險!”藺燕白想了想,“這麼給你說吧,如果普通人身上的氣息是一條小河,那剛纔那人身上的氣息便是一片大海,你剛纔出手的時候,我就有一種大海將要傾覆而下的危險感覺......”
明歸一臉駭然。他雖然還是有些不相信,但也知道藺燕白向來不會無的放矢。他想了想,以自己的武功,都只能算一條小河的話,那對方的大海,該是如何境界?
“藺大哥,剛纔那人似乎認識貝前輩?”忽然有人問道。
這回藺燕白卻遲疑了一會,“家師以氣息感應聞名,在巴蜀有幾分名頭,只是家師逝世已久,我看剛纔那人年紀也不大,他是怎麼見過家師,而且還會知道我是師尊大人徒弟的呢?”
在藺燕白幾人輕聲討論的時候,小雅已經將葉羽三人領進了房間。
小雅看了看徐澤的背影,心中卻是驚濤駭浪,翻涌不定。剛纔那位綠竹先生她認識,是酒樓常客,地位很高,平常各層的掌櫃都是客客氣氣地對待,就連青城派弟子下來,也要喊一聲“藺前輩”。這樣一個人,竟然對那瀟灑青年客客氣氣,甚至有些低姿態的樣子!
小雅引路的工作做完,有些戀戀不捨地看了徐澤一眼,又看了看葉羽,咬咬牙,還是施禮離去。
“哈哈,小葉子,剛纔那小丫頭可是戀戀不捨地看着你呢!”小雅沒走多遠,門內忽然傳來一聲大笑,少女小雅臉頰忽然變得通紅,想起剛纔的情景,趕緊飛一般跑下樓去。
“徐大哥,徐前輩,那小丫頭看的是你吧!”葉羽不甘示弱地反擊道。
兩人笑鬧幾句,葉羽正色問道:“徐大哥,你認識剛纔那姓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