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天氣乍暖還寒,葉羽的帳篷前面,卻是一片炙熱。
“葉大哥,葉大哥!”韓非瞳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又有人和離火宮的人起衝突了,就在左邊那裡,河西鐵刀派的一羣人和離火宮一個叫朱儁宇的傢伙打起來了,現在好多人都在那裡,正不可開交呢!”
雖說這幾天打架爭鬥的事情都是絡繹不絕,但自從找上離火宮一個姓白的弟子下了狠手之後,羣豪都不禁收斂了一些。所以現在聽到又有人和離火宮發生了衝突,葉羽不禁奇怪道:“怎麼回事?今天中午不是還好好的麼,怎麼下午就發生了這樣的事情!”
韓非瞳道:“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我到那裡的時候,他們已經打起來了。”
這時候,洛川走過來,道:“這事情我倒是知道,起因是那鐵刀派的人偷偷罵離火宮,話有些難聽,恰巧又被離火宮路過的那朱儁宇聽見了,雙方一言不合,便起了衝突!”
葉羽搖搖頭:“又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韓非瞳問道:“葉大哥,這事情我們要去湊湊熱鬧麼?”
“不用管他。”葉羽擺手道:“與我們無關,我們也不要跟着去瞎摻和,到時惹禍上身可就不好了。”韓非瞳聽得似懂非懂,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會聽話。
葉羽不想被拖入這灘泥水,但有些事情總會事與願違,他終究還是難以脫身。
這時候,就在葉羽他們帳篷的不遠處,六七個鐵刀派的傢伙正熱火朝天的招呼着。鐵刀派在河西只能算一個末流門派,門派中修習刀法,但弟子們修習的內功不好,縱使刀法再強,也不免先天侷限。
“兄弟們,攻他下盤!”一個高瘦鐵刀刀客大喊。
“霸絕刀,拆他空當啊!”一個胖子吼道。
“不行啊,這小子真氣實在古怪!”一名玄衣刀客雙手忽然一放,竟然把手中寶刀丟在地上。那離火宮的朱儁宇覷見機會,一掌狠狠地打在這玄衣刀客身上,這人慘叫一聲,斷線風箏一般飛去。
“老六!!”
“小心!!”
衆人的喊聲慢了一步,等這玄衣刀客得到提醒的時候,自己已經被打飛出去,胸口印着一個燒焦一般的手印子。這手印子黑炭一般冒着煙,把圍觀衆人看得駭然一驚,那朱儁宇突破了七個人組成的包圍圈,如魚得水一般施展輕功掌法。不到一時,一羣鐵刀派的刀客便盡皆落敗,哼哼唧唧地躺在地上。
“一羣烏合之衆而已,還烏鴉一般聒噪!”那朱儁宇冷哼一聲,嗤笑道:“你們這點花拳繡腿,縱使人數再多,我離火神通一出,也要立時土崩瓦解!”
他冷厲地環視一圈,將在場衆人都納入眼底:“你們以後嘴巴都放乾淨點,要是讓我在聽到關於離火宮和我諸位師兄弟的閒言碎語,哼哼......”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話雖然沒有說完,但威脅的意思不言而喻。
衆人心頭一火,都是暗暗發怒,但剛纔這朱儁宇片刻擊敗鐵刀派的七個人,此刻攜威而至,倒還真沒人敢輕纓其鋒。況且這朱儁宇可不是一個人,他背後還有二十幾名更厲害的離火宮高手、數百名離火士卒。故而衆人雖然心中惱怒,也不敢真的去反駁。
“仗勢欺人的東西!”這時候,一聲嘀咕從萬籟俱寂的人羣中傳出,“要是葉少俠出手,你們這些離火宮的雜碎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土雞瓦狗罷了!”
聲音雖然低,但這落針可聞的現場,卻是清晰的傳入朱儁宇耳朵中。
“什麼人?”朱儁宇高喊。
人羣下意識地看向那個聲音的來源,被關注着的人急忙閃身讓開,生怕自己替人背了黑鍋,成了那朱儁宇的發怒對象。只是一瞬間,人羣東南角的地方便散成一片空檔,空檔處散佈無數石子沙礫,雜草橫生,卻沒有一個人影。
“喊什麼,不敢承認麼?葉少俠乃是華山派的高徒,一手劍術出神入化,你們這羣離火宮的雜碎,不過是仗着在自己的地盤仗勢欺人而已,何曾比得上人家名門少俠?”
“說是離火神通,不過是嚇唬人的障眼法而已!”
“太虛八門,其他都不錯,只有離火宮窩在巴蜀,做一些鐵匠、泥匠做的活計,幾百年來不思進取,早已經失去了屬於天地八道之一的實力了!”
朱儁宇氣得七竅生煙,手中紅光隱現:“何方鼠輩,敢污衊我們離火宮?”
“何方鼠輩,敢污衊我離火宮......離火宮......宮......”朱儁宇用上內功,大喝的聲音不停迴響,震落了附近大樹上的幾片落葉。羣豪見他惱怒的樣子,心中暗暗好笑,卻也爲這份內功暗暗心驚。
“怎麼,敢說不敢認麼?”朱儁宇仰天大吼。
“鬼吼鬼叫什麼,有本事自己去證明啊......”
這一回,明眼人都聽出了聲音的來歷,朱儁宇眼中厲芒一閃,身子暴漲而起,霎時間衝入一片人羣之中。對面那羣江湖人士四散而開,片刻之後,露出停在中間的朱儁宇和他手中那人。
“剛纔污衊我離火宮的可是你?”朱儁宇森然問道。
“不......不是我!”那人顫抖着答道。如果葉羽或者白雲劍派的人在這裡,便定然可以認出這人。原來這個出言諷刺離火宮和朱儁宇,不吝褒揚葉羽的人,竟然便是江淮元武門的——蔣魁!
衆人之中大部分都是認識這個蔣魁的,如今發現了始作俑者,羣豪心中頓時恍然。
“好傢伙,竟然是他,怪不得這麼說,原來是想要栽贓嫁禍,借刀殺人啊!”
“我說剛纔那聲音這麼突兀,原來是這傢伙!”
“這個朱儁宇似乎已經被激怒了,這元武門的小子是自己撞在了槍口上,不過除了這個蔣魁,那華山派葉羽也跑不脫,嘿嘿,離火對華山——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你說什麼,剛纔那些話不是你說的?”朱儁宇單手提着蔣魁,皺眉問道:“你敢再說一遍?”
“真的不是我說的啊......啊,大俠,我只說了第一句和剛纔那一句,其他的,真不是小人說的啊,大俠明鑑,大俠明鑑,肯定是那葉羽身邊的人藉機諷刺您和離火神宮的呀!”
羣豪聽得心中一突,暗道:“這小子到了這份上,也還不忘栽贓嫁禍那葉羽,這仇怨之深,可真夠歹毒的啊!”不過即使如此,一衆人中還是沒有一人站出來爲葉羽辯解,許多人眼中都是光芒流轉,心思各異。
“嘿,那葉羽不是故作清高,不想捲入事端麼,老子這回看你還能怎麼辦!”
“昨天我師兄去找了葉羽,那傢伙竟然百般推脫,不給我們南天三虎面子......哼哼,什麼華山派,什麼武林少俠,狗屁不是!老子看你這回落魄了,會不會來求我們!”
“有意思,那葉羽如果跟離火宮的人打起來,事情一亂,我們豈不是有可乘之機?還有那個葉羽,你不是不想趟這趟混水麼,這下子有人給你下絆子了,你這傢伙該如何應對呢!”
衆人心思各轉,或得意或譏笑或冷眼旁觀,抑或在思考這事情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利益,沒有一個人想爲葉羽辯護,也沒有一個人想要去通知葉羽。
這些人前些天對葉羽的敬佩和讚揚已經在這段時間裡消耗殆盡,人就是這樣,無關痛癢的時候可以不吝惜讚揚,但一旦關乎切身利益,即使是蚊子一般的利益,這些傢伙便會將先前無關痛癢的讚揚全部拋掉,剩下的則是莫名其妙的不忿、嫉妒和毫無道理的陰暗。
......
“葉羽?華山派?”朱儁宇提着蔣魁,又想起了剛纔諷刺離火宮的話,心火不斷上升,“狗東西,給老子說,那個葉羽是幹什麼的,在哪裡,少說一個字,老子讓你生不如死!”
蔣魁身子一抖,猶猶豫豫地把葉羽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中不乏無中生有,說葉羽辱罵朱儁宇,辱罵離火宮云云。以這傢伙的歹毒,杜撰的事情都是惡毒之極,竭力把離火宮衆人往死裡罵。朱儁宇聽到發怒處,不禁破口大罵,將對蔣魁身上的怒火都轉移到那個還未見面的葉羽身上。
“哼!反正都已經被這傢伙逮住,我今天也就豁出去了,一定也要讓那姓葉的不好過!”蔣魁暗暗想着,眼中忽然閃過一道陰毒的光芒。
“好啊,華山派!!五嶽盟也不敢來惹我離火宮!”朱儁宇怒極反笑:“區區一個華山派?哈哈!”
“......你們!”他忽然轉過頭去,“你們給我帶路,帶我去找那個姓葉的傢伙!”
雖然是命令的語氣,很多人心中不爽,但也有幾個心思各異的傢伙詭異地站了出來,將朱儁宇領着,往葉羽和白雲劍派的幾頂帳篷而去。朱儁宇心火大冒,就連丹田處的本命火源都燃燒起來,也不再考慮詳實,便怒火熊熊地跟着去了。
衆人都消失之後,附近的一棵大樹上,忽然露出了一黑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