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謝沉默了幾秒鐘,把信紙翻到背面,背面一片空白,又翻了回來,橫看豎看,左看右看,就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邵還道長在跟他開玩笑?
龐謝搖搖頭,否決了這種可能性,邵還是道門靈仙,在當今天下,乃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絕不會無聊到這種地步。
難道是密語?
他下意識的低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帶他進來的姑娘,坐在電視前面,全神貫注的玩遊戲,心中頓時明白過來,看來越子心沒有把修行這回事告訴家裡人,在孫女面前不願說實話。
龐謝想到這裡,向前走了一步,湊到越子心耳畔,低聲說道:“越老先生,借一步說話。”
“哦,好,好!”越子心看起來遲疑,但也沒有多說什麼,跟着龐謝來到院子裡。
兩人來到院子,龐謝擡頭瞧了瞧,四下無人,正色說道:“逆鱗。”
“嗯?”越子心一愣。
“越老先生記得逆鱗麼?”龐謝心中忽然有些忐忑。
“逆鱗?”越子心皺起眉頭,想了一會,臉上忽然露出喜色,說道:“想起來了!”
“那就好。”龐謝長出一口氣。
“夫龍之爲蟲也,可猶狎而騎也,然其喉下有逆鱗徑尺,人有嬰之,則必殺人。這句話出自《韓非子》,說的是龍這種生物平時脾氣很好,即使跟它玩玩也沒什麼,甚至騎上去也不生氣,不過,在它喉嚨底下有一尺長的逆鱗,如果不小心碰到逆鱗,龍就一定會發怒殺人!”
“哦……”龐謝有些發懵,不大明白越子心爲什麼會說這些。
“怎麼樣?我記得不錯吧,不要看我已經老了,小時候的學過的課文一點沒忘!”越子心有些洋洋自得,接着問道:“對了,你爲什麼問我這個?難道邵道長還讓你考教考教我,看看我有沒有老糊塗?”
“越老先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逆!鱗!軍!”龐謝把重音放到最後三個字上。
“逆鱗菌?咱們南詔州的菌類品種是挺多的,像雞樅菌、牛肝菌、松茸、竹蓀,味道都不錯,不過你說這個逆鱗菌我還是頭一回聽說,想吃的話,我給青顏說一說,讓她出去買點,咱們中午就吃這個。”越子心顯然非常好客。
“我……”龐謝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什麼,暗自催動“醫藥”神通,施法將越子心周身上下掃了一遍,發現這位老人家的身體雖然不錯,但也只是平常人的水準,連習武之人都算不上,更不要說修行人了。
換句話說,眼前這位越教授,壓根就不懂修行,跟所謂的逆鱗軍恐怕也沒什麼關係。
“怎麼了?別不好意思說,沒關係的,你想吃什麼儘管說,青顏那丫頭貪吃,什麼好吃的都能弄來!”越子心見龐謝有些呆滯,拍了拍他的肩膀爽。
“不用了,我想一個人靜靜。”龐謝說道。
“那我先進去了,早點進來啊,想吃什麼我讓青顏去準備。”越子心轉身退回客廳。
龐謝茫然的點點頭,等越子心回去之後,這才掏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周道長嗎?”龐謝問道。
“哦,是小龐,已經到春明府了嗎?見到越教授了沒有?”對面傳來玄幽觀主周懷德的聲音。
從長安府出發之前,龐謝拜訪邵還道長的時候,留了一個聯繫方式,當然,號碼不是邵還的,屬於這位周觀主。
“見是見到了,不過,好像有點不對……”龐謝把見到越子心後的事情說了一遍。
“這樣啊!”
“周觀主,能不能問問邵道長,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會是搞錯了吧?”
“好,你稍等片刻,先不要掛電話,我去問問他老人家。”
“好的。”
半個多小時之後,龐謝已經等的有些不耐煩了,話筒對面終於傳來周懷德的聲音。
“小龐,我剛纔問過邵道長了,他老人家說,你先在南詔大學好好學習一段時間,你之前沒怎麼上過學,學問底子太差,對日後修行不利,抓緊機會,好好沉澱一下,對你有很大的好處。”
“說好的逆鱗軍考覈呢?”龐謝壓住火氣問道。
“他老人家也說了,逆鱗軍的考覈已經開始了,要你好好表現。”
“已經開始了?是誰在考覈?考覈什麼?怎麼纔算合格?”龐謝連續問道。
“他老人家說,逆鱗軍是華國、道門、佛門三家聯手打造的特戰軍團,如果這些都說清楚了,考覈就失去意義了,你問的這些都需要自己琢磨。”周懷德說道。
“……”
龐謝沉默一陣,深深吸了口氣,問道:“如果,我說如果,如果壓根就沒有這樣一場考覈,這一切只是個玩笑呢?”
“他老人家就猜到你會這樣問,他老人家說了,逆鱗軍面對的是最難纏的敵人,敵人的難纏不僅在於力量,更在於智慧,隨時隨刻保持優秀的判斷力,是生存下來的前提,你現在需要判斷一下,考覈是不是真的存在。”周懷德說道。
“這也算考覈嗎?”龐謝接着問道。
“你反應很快,但不必試探我,我也不知道。如果你認爲考覈真的存在,就開始在南詔大學學習吧,如果認爲考覈不存在,隨時可以離開。”
“我明白了。”
龐謝嘆了口氣,隨手掛斷電話,一個人站在院子裡,陷入沉思。
到底是去是留?留下的話,有可能只是浪費時間,修行之路,分秒必爭,要讀完大學,多則三四年,少則一兩年,時間並不算短,他現在不過是區區一名修士,壽元不到兩百年,生命短暫,容不得這樣浪費。
可要說一走了之,龐謝又擔心浪費了一個機會,懷疑說到底也只是懷疑,也許真的只是一個考驗,若是第一步就放棄了,豈不是太可惜?
判斷,判斷。
龐謝閉目沉思,判斷不是猜測,猜測是憑空亂猜,判斷是從事實出發,推算出一個結果來,腦海中如過電影一樣,閃過一幅幅畫面,從數日前見邵還開始,直到剛纔越子心回屋。
“你帶着這封信去找越子心,越教授。”數日之前,邵還道長隨口說道。
“越教授?你找那個越教授,我家可不止一個。”幾分鐘前,女孩笑嘻嘻地說。
龐謝忽然一愣,眼裡漸漸顯出神采,喃喃說道:“搞不好是我弄錯了,邵還道長口中的越子心和越教授並不是一個人,越老先生只負責介紹我去學校,真正考覈我的恐怕是另一位越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