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見衆人還跪在地上,便說道:“哀家只顧着和皇上說話,倒是忘記了,都起來吧,地上涼,小心身子。”
太后發話後,跪在地上衆人才站起身,“臣妾謝太后。”
皇上看了看太后身邊的舒太妃,說道:“舒太妃此次陪同太后前去大覺寺,伺候太后起居,有勞了。”
被皇上成爲舒太妃之人,輕輕福了福身,毫無感情的回道:“皇上言重。”
聽到舒太妃的聲音,跪在衆人中的瑾嬪心中一顫,遂擡頭望去,看着那張熟悉的臉孔,聽着熟悉的聲音,無法控制的全身發抖。
似是感覺到有人打量,舒太妃看向瑾嬪,着實吃驚,手中絲帕竟是掉落在地上,心中詫異,她怎會在此。
瑾嬪直直的看着舒太妃,她的容貌不曾有何變化,只是眼神之中,再也不見喜悅之色,像是一汪死水,再也散發不出光芒,在這後宮之中到底發生何事,竟能將一個如此愛笑的女子改變成如此模樣。
舒太妃發覺到自己失禮,看向太后,見她正同皇上說着什麼,便輕輕彎身將掉落的絲帕撿起,低着頭再也不看瑾嬪。
瑾嬪見舒太妃看到自己時,只是瞬間詫異,之後便極爲默然,似是不認識自己,心中傷心難過,再也控制不住流下眼淚。
“妹妹這是怎麼了,好端端怎麼流淚了?”玉嬪見瑾嬪臉上淚痕,心中不知出了何事,只是現在是太后回宮大喜之事,瑾嬪如此要是被太后看到,定會責怪。
聽到玉嬪所說,瑾嬪急忙拿起帕子將臉上淚水拭去,笑了笑說道:“讓姐姐擔心了,妹妹看到太后與皇上如此,心中高興,便不自覺間流下淚水,還望姐姐不要見笑。”
玉嬪不知瑾嬪話中有假,以爲真是如此,便說道:“妹妹懷有身孕,心思自然要比之前細膩,想的自然多一些,只是小心傷了身體。”
此時瑾嬪無暇顧及別人,隨口說道:“多謝姐姐關心,妹妹定當注意。”
太后一行人回到坤寧宮,瑾嬪緊跟其後,只是她的眼神緊緊鎖住太后身邊一言不發的舒太妃身上。
瑾嬪此時想的全都是她和舒太妃的回憶,曾經她們一起嬉戲,一起放紙鳶,一起討論詩詞歌賦,瑾嬪彈的一手好琵琶也是舒太妃所教。
太后坐於鳳座之上,看着衆人,皇后向前簡單說了一下後宮之事,太后聽後也未發表什麼意見,只是稍微讚許了一下皇后,皇后含笑極爲恭順的坐在那裡,聽着太后教導。
大阿哥記得太后,自然要上前請安,太后將從大覺寺求得的平安符戴在大阿哥脖子上,可見對大阿哥的喜愛。
小格格年紀小,不記得太后,淑妃抱着她說了幾句,小格格邁着小步伐踉踉蹌蹌朝太后走去,一邊走嘴裡一邊嘟囔着,衆人皆不知她所說,後淑妃掩嘴而笑解釋道,說小格格喊的是皇祖母。
太后聽後極爲高興,賞賜小格格許多有意思的小玩意,小格格玩的高興,也不再纏着太后。
淑妃見太后在大覺寺爲大阿哥求得平安符而未給小格格,心中不快,臉上也只是剎那間不快,很快便被笑容取代,在這後宮之中,她知自己即便再不滿,也不會表現在臉上。
太后帶回的東西賞賜於各宮之後,看到坐在一邊不說話的瑾嬪問道:“你可是瑾嬪。”
瑾嬪此時正在想着她與舒太妃之事,對於太后的提問並未聽到,玉嬪見瑾嬪不說話,輕咳一聲,瑾嬪聽到玉嬪輕咳聲看了看她,發現她在用眼神瞥了下太后,瑾嬪再看向太后,見她正看着自己,知太后在問話,急忙上前跪地,恭敬地回道:“臣妾瑾嬪參見太后,太后萬福。”
太后看着瑾嬪又看向坐在身邊的皇上,“如此佳人,難怪皇上如此疼愛於你,哀家不在宮中這些日子,多虧了你照顧皇上,功不可沒,哀家定要重賞。”
瑾嬪跪在地上不敢擡頭,不知太后這話是什麼意思,只能恭敬地回道:“伺候皇上是臣妾分內之事,臣妾不敢邀功。”
太后命馮德才向前將瑾嬪扶起,“快起來吧,你現在有身孕,要多注意身體,皇上子嗣極少,對於你這一胎皇上與哀家極爲看重,馬虎不得。”
聽太后說話,只是一個極爲慈祥之人,瑾嬪覺得她是一個極爲好相處之人,但是想到之前河間王空中太后,瑾嬪一驚,太后之所以能成爲太后,定然有之過人手段,自己在她面前一定不能掉以輕心,“臣妾謝太后,謝皇上。”
太后見瑾嬪還算是一個乖巧之人,便對身邊的皇上說道:“皇上,哀家打心眼裡喜歡這個丫頭,哀家想着,她能時不時來坤寧宮陪哀家說說話就好了,不知皇上覺得如何?”
太后雖是在詢問皇上意見,但是語氣中卻不曾聽到任何商量,見太后開口,皇上自然不會推辭,“皇額娘喜歡瑾嬪,那是瑾嬪的福氣,只要皇額娘不顯她吵鬧,讓她****前來,也無不可。”
見太后和皇上都如此說,瑾嬪福了福身,恭敬地說道:“臣妾謝太后厚愛,只要不打擾太后,臣妾定會****前來請安。”
“恩,瑾嬪果然懂事,是個孝順之人,也不用****前來請安,只要平時有空暇時間,過來便是。”太后拿起馮德才端過來的錦盒,取出一對玉鐲,“這對玉鐲是當年先皇封哀家爲後時賞賜於哀家,今兒哀家便將它送於你。”
皇后見太后將那對玉鐲賞賜於瑾嬪,臉上笑容再也掛不住,想當初皇上封她爲後時,太后也只是例行賞賜一些東西,雖也金貴,但是卻比不得這對玉鐲。
瑾嬪聽太后如此說,嚇得一身冷汗,太后如果要賞賜這對玉鐲的話,必定賞賜給當今皇后,怎麼能賞賜給她一個小小妃嬪,急忙跪地,“臣妾萬不可當,如此貴重之物是先皇所贈,對於太后來說定是意義非凡,臣妾萬萬不能收。”
瑾嬪跪在地上不願起來,她現在身懷有孕本就是後宮的衆矢之的,現下如果收了鐲子便會讓皇后失了顏面,如果不收,太后臉上過不去,不管收與不收都要得罪人。
太后見瑾嬪跪在地上,不願起身謝恩,心中極爲不快,“瑾嬪不收哀家所贈之物,難道是這玉鐲不入瑾嬪之眼?”
瑾嬪知太后生氣,可是卻不知如何是好,沒有想到太后一回宮便給她出瞭如此難題,可見太后絕不是一個好相處之人。
之前太后說過,讓瑾嬪經常到坤寧宮走動,如果今天不收下玉鐲,以後來坤寧宮的話,太后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可是如果收下的話,在這後宮之中還有一個主人,便是皇后,兩個都不是她能得罪之人,心中思量萬千,終是下定主意。“臣妾見太后喜愛大阿哥,自大覺寺回來便爲大阿哥求得平安符,平安符定能保大阿哥一生平安,大阿哥也會記得太后對他的疼愛,現臣妾有孕,太后又賞賜給未出生的皇嗣一對玉鐲,臣妾替未出生的皇嗣謝太后賞賜。”
靜姝如此說,既不撫了太后臉面,又給皇后臺階下,也只有如此纔是兩全之策,太后知瑾嬪心中如何想,也不願戳破,“皇上政務繁忙,不用在這陪着哀家,哀家當真是年紀大了,這一點的路程,便已經有些吃不消,你們也都退下吧。”
“皇額娘好好休息,晚些時候兒臣再來。”
“臣妾告退。”
衆人見太后下了逐客令,也不做逗留,同皇上一同離開坤寧宮。
衆人離開後,太后收起一臉慈祥,與之前簡直判若兩人,“把窗戶打開,這滿屋污穢,哀家聞着就頭疼。”
聽到太后所說,舒太妃與馮德才急忙打開周邊窗戶,隨着窗戶打開,一股涼風吹進殿內,太后深深吸了一口,面上才稍微緩和一下。
過了好些會,宮人以爲太后睡着了,本打算退出去,不曾想太后卻開口,“舒太妃,你覺得瑾嬪這人怎麼樣?”
舒太妃可以算是最瞭解太后之人,聽太后如此問她話,便知太后心中意思,遂回答道:“臣妾只是初次見瑾嬪,今兒觀察確實是一個極爲伶俐之人。”
太后把玩着手中絲帕,看着站在面前依然年輕的舒太妃,“那你覺得她可是一個可用之人?”
舒太妃感覺到太后有些微怒的語氣,不知何故讓她動氣,只能小心回答着,“臣妾見瑾嬪今日表現,怕是有些難辦。”
太后聽舒太妃如此說,笑了笑,端起茶杯吹了吹杯中茶葉沫,並未喝下去,而是狠狠摔到舒太妃身上,如此滾燙之水,舒太妃只是皺了皺眉頭,跪倒在地,一動不動。
看到舒太妃並未發出疼痛之聲,太后站起身,走到舒太妃面前,一腳狠狠地踢在她肩膀上,舒太妃受力向後倒去。
舒太妃咬了咬牙,爬起身,重新跪在太后腳下。
太后似是無法解恨一般,用手使勁握住她的下巴,嚼着銀牙,恨恨的說道:“你不要在哀家面前耍什麼花招,當年哀家留你一條命,沒讓你爲先皇殉葬,不代表哀家現在就不會殺了你。”
舒太妃吃痛,可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能強忍着隨時都能插進自己脖子中甲套帶來的刺痛,聲音顫抖着說道:“臣妾明白。”
太后恨透了舒太妃這張臉,可是因爲她是先皇的妃子,太后不能明目張膽發泄心頭之氣,便只有在無人時,常常讓她吃一些苦頭,“每次看到你這張臉,哀家心中便不舒服,滾下去!”
舒太妃對於太后這種心態再瞭解不過,每次心中不痛快時,便會拿自己出氣,當初皇上讓太后去大覺寺時,太后發了好大的脾氣,將舒太妃折磨的不成人樣,即便如此,舒太妃也未吭一聲。
不是她不知道痛,而是她的心已經死了,在她被先皇看中帶進宮那天起,便已經心死,所以對於太后的折磨,她根本不覺得什麼。
馮德才見舒太妃離開,走向前,小心的說道:“老佛爺小心身體,何必和那些卑賤之人置氣,不值得。”
“每次哀家見到他,心中便恨極了他,這次想方設法讓哀家離開皇宮,哀家還沒有到大覺寺,便聽到他將哀家心腹一個個撤職查辦,他這是早就計劃好了,想讓哀家束手就擒,簡直是癡心妄想,當年哀家能讓他坐上皇上這個位子,今兒哀家也能讓他從那個位子上滾下來。”
當年因爲自己宮中沒有皇子,雖然自己是皇后,將來必定也是皇太后,可是她絕對不能容忍有一個女人可以和她平起平坐,這後宮之中只能有一個太后,那邊是她。
在得知那個賤人生了皇子之後,她便求先皇把皇子給她,先皇知她想要一個皇子,而那時太后身後的力量也是先皇忌憚的主要原因,只好同意皇后的要求。
她爲了保住自己的位子,把後宮弄得烏煙瘴氣,只要是先皇喜愛的妃嬪,總是會死於非命,先皇知是她從中作梗,可是卻不敢斥責與她,只能任由她爲非作歹。
當先皇見到舒太妃,當時的葉赫那蘭雲舒時,就像是一陣清爽的春風吹進他的心裡,便不理會當時皇后的反對,將她接入宮中,封爲舒妃,自此再也不理會前朝後宮之事,以保她的安全,皇后雖極爲生氣,但是卻給了她一個機會,一個獨攬前朝後宮的機會。
她本以爲皇上對舒妃的喜愛只是一時,可是她發現舒妃並未討好皇上,她****不開心,皇上便找來各種奇珍異寶逗她開心,甚至將宮外的雜戲班子請到宮中爲她表演,只爲讓她一笑。
皇上如此用心對她,只差烽火戲諸侯。那時她雖恨透了舒妃,可是她還有更爲重要的事情要做,她要保住自己的權利。
在她以爲已經全部佈置好時,舒妃懷孕了,孩子還未出生,皇上便頒佈聖旨說,如果舒妃生的是阿哥,便封爲太子,她心中開始有些害怕,便命太醫院在舒妃的安胎藥中加了一味藥,結果舒妃在懷有身孕六個月時落胎,是一個成型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