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卿本聽着太司懿、朱小將、盛安心這三個人的對話,一邊走出門庭,一邊指向茅草屋:“盛安心和花旦,不管你們是來幫忙還是來搗亂,甚至去了其他地方,故意泄露我們找到洪武家的位置。這樣一來,兇手就會知道藏起來,讓我們永遠找不到。對不對?”
太司懿看了一眼楊卿本,又看了一眼盛安心和花旦:“他的意思很好理解,就是怕你們被其他人看見,這件事情一旦鬧大,指定滿城的風言風語!最後傳入兇手的耳朵,使得他有戒備之心。”
花旦低下頭。
楊卿本瞥了一眼盛安心:“你身爲七尺男兒,應該有自己的主見,而不是陪着她到處亂走。”
盛安心聽懂太司懿和楊卿本說的話,退後一步,站在馬車的旁邊。
太司懿看了看遠處的幾戶人家,突然低聲道:“根據案發現場的情況來看,洪武喝酒鬧事,被戴着面具的男子殺死,喉嚨上面留着一道刀傷,兇器的形狀已經確定,跟錦衣衛的繡春刀差別很大,又跟官府發放的刀差別很小,應該是一把定製的刀。還有,之前發生的五樁命案,小部分的人的喉嚨部位留下來的刀傷一模一樣。如果我推理的沒錯,只有一個兇手!”
話音剛落,盛安心驚訝不已,拉着花旦靠近自己的身邊。
花旦走了過去。
楊卿本好奇道:“之前布莊的掌櫃說,戴着面具的男子來買腰帶的時候,大概看出是二十歲左右,也是一位少年。但是,倪麗和她的三個家人在五年前被殺,兇手當時豈不是十幾歲?”
太司懿看了一眼朱小將,然後點點頭:“是的,就拿他來說,從小父母雙亡,帶着朱小君闖蕩江湖,二十歲纔回家。而且練就一身好武功,取人性命太簡單了,只是他並沒有這麼做。”
朱小將一邊站在朱小君的身邊不動彈,一邊說道:“我的事情不值一提,先討論洪武吧,畢竟我們知道的線索太少,從洪武被殺到現在,一次也沒有跟兇手正面衝突。而且,我攔住他的那次,簡直是純屬巧合,沾了太多的運氣成分。”
楊卿本瞭然於心的插話進去:“對,我們現在可以利用衙門的通緝令,把兇手的穿着打扮畫上去,賞錢一定要高,纔會讓知情不報的人鼓起勇氣,來告訴我們一些信息。”
太司懿點點頭:“你的提議不錯,快點去辦吧。這裡有我們就行了,兇手不敢來的,請相信我說的話,可以嗎?”
楊卿本看了看太司懿,又看了看韓復元:“神探不會武功,光是朱小將一個人留下來,根本打不過兇手,你也留下來。”
韓復元說道:“好。”
楊卿本邁出腳步,朝着遠處的馬車走去,時不時回頭一探。
太司懿揮揮手:“別浪費時間了,我看的出來你很擔心我們,不過呢?你需要相信朱小將和韓復元的身手。”
楊卿本稍微點頭:“行,神探,我走了!”
太司懿聽到馬車奔跑的聲音,越來越遠之後,開口說道:“我們雖然找到了洪武的家,但是不知道人際關係。這樣吧,韓復元,你能告訴我們嗎?”
朱小將和朱小君露出疑問的表情,目不轉睛的看着韓復元。
太司懿笑道:“你們不要這樣表現出來,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
韓復元摸了摸三尺劍的柄子,站在門庭前面一動不動。
花旦繞過盛安心的身邊,走上馬車。
盛安心以爲花旦要回戲院,立刻坐到前室。
太司懿看見盛安心和花旦都在馬車上面,笑容滿面的說道:“你們可以回去。”
盛安心瞄了一眼花旦,就在身邊而坐,不過沒有聽到回覆的聲音,只能對着太司懿搖搖頭。
太司懿嘆了一口氣,轉過身之後,試探着問道:“韓復元,你今天才得到洪武的資料,我說的對嗎?”
韓復元擡起頭,很是淡定的回答:“對。”
太司懿想了一下,看了看周圍的幾戶人家,突然小聲起來:“說到這樁命案,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
韓復元眼珠子一轉,滿臉認真的表情:“我堅信我之前的推理。”
太司懿說道:“堅持不懈是一件好事。對了,你知道洪武的家庭背景了嗎?”
韓復元停頓了一下,正在回想信封上面的內容:“父親英年早逝,只有母親留在京師。”
太司懿好奇的問道:“就沒有妻兒嗎?”
“沒有。”
“等下,我來理一下他的檔案。洪武,三十一歲,京師人士,父親英年早逝,只有母親留在京師,無妻無女,在他這一代斷了香火。這個人十年前來到開封,孔澩看他可憐,並且給了一些吃的東西,因此受到衙門捕快的關注,也就是楊卿本。把他按排在開封西邊的茅草屋。十年以來,洪武從未搬家,但是五年前的那天晚上,發生了慘不忍睹的滅門命案,倪麗和她的三個家人被殺。從那天晚上起,洪武喜歡喝酒,其實目的很簡單,就是把自己扮成酒鬼,不會引起荷花教會派來的刺客的注意,勉勉強強活了二十個季節。”
“神探,請您接着說下去!”
“洪武心裡清楚得很,康生和倪麗是一對,等到康生離開家裡的那天晚上,倪麗和她的三個家人就被滅口,這不是簡簡單單的入室搶劫,而是有計劃的謀殺。”
“對。”
“如果我的推理沒有出現差錯,洪武早已察覺自己命不久矣,想一個辦法僞裝。每天都故意喝醉,藉着酒氣去調戲花旦。”
“這是爲什麼?”
“原因有兩點,第一戲院裡麪人多眼雜,兇手不好動手,第二孔澩是洪武的救命恩人,怎麼可能對她做出不好的事情。”
馬車的前室,盛安心和花旦坐在一起,聽到這些話之後,露出招誰惹誰的表情。
孔澩一邊理解太司懿說的話,一邊問道:“那她爲什麼選擇花旦?”
盛安心突然大聲:“是啊!神探,您能給我一個解釋嗎?”
太司懿說道:“非常簡單,這家戲院在開封名氣最旺,客流量大,各界各地的人士都有。如果兇手選擇殺人,消息馬上傳遍大明,兇手難以脫身,你們知道洪武的心思了嗎?”
回到衙門之後,楊卿本叫師爺描繪幾幅畫,卻跟孔澩所畫的衣袍差別很大。
楊卿本一邊搖搖頭,一邊問道:“您的畫工是不是退步了?”
師爺坦然一笑:“沒有。”
楊卿本指了指上衣:“我說的是圓領,您畫成長領,這是什麼眼神?”
師爺再一次確認紙張。
楊卿本指了指下裳:“爲什麼有花紋?”
這個時候,馬尚從後院的房子走來了。
師爺站起來:“大人,我畫的不好嗎?”
馬尚一眼也沒看,坐到審判桌的前面,正在整理亂七八糟的書籍。
楊卿本嘆了一口氣:“師爺,您就不要畫了,光憑這幾張紙我也能抓到兇手。”
馬尚一愣,緩緩地擡起頭,看着楊卿本問道:“誰支持你這麼幹的?”
“神探。”楊卿本笑嘻嘻的回答。
“不要說我潑冷水,現在就告訴你,這種方法不靠譜”
“爲什麼?”
“因爲就連神探也不能根據衣袍把兇手緝拿歸案。”
楊卿本拿起已經畫好的幾張紙,放在嘴邊輕輕的吹乾墨水:“這是我的提議,大人,您不支持反而打擊,是不是有點過分?”
馬尚無奈之下,乾脆一聲不吭,繼續整理審判桌上面的書籍。
師爺卻說:“我整天坐在衙門裡面,要不你帶我出去抓兇手?”
楊卿本想了想,看着手中的幾張紙:“看在您幫忙的份上,我可以帶您出去,不過要聽從我的命令。”
師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好吧。”
楊卿本看向師爺的錢包,鼓鼓的掛在腰間,突然恍然大悟:“您不是要去喝花酒吧?”
師爺走到審判桌的旁邊,瞄了一眼馬尚:“大人,您可不要聽他胡說,我是去協助辦案。”
聽了之後,楊卿本和馬尚互相一眼,在心裡都不相信。
另一邊,茅草屋的柵欄門前面。
盛安心看了看太司懿和孔澩,又看了看韓復元:“花旦,這裡確實沒有我們什麼事情,回去吧。”
孔澩從原地移動了一步,站在太司懿和韓復元的中間,開口問道:“人家要走了,我們不應該送一送嗎?”
花旦罷了罷手,然後把簾子拉開,很優雅的走進車廂。
“駕”的一聲,太司懿、孔澩、韓復元這三人擡頭看去,只見盛安心揮動鞭子,拍在馬屁上面,飛快的跑向開封城裡。
韓復元一邊轉過身,一邊對着太司懿問道:“神探,我們要留下來過夜嗎?”
聽到這句話,太司懿仰望着天空,太陽已經落下山。
孔澩笑了笑:“肯定不可能。”
沉默沒有多久,太司懿朝着最後的一輛馬車走去,突然開口:“五年前發生了一樁命案,加上現在發生的命案,就是六起。第一樁命案死的是王爲和文花,案發現場在青樓,第二樁命案死的是李如達,案發現場在美食街,第三樁命案死的是葉妮,案發現場在城樓裡面,第四樁命案死的是康生,案發現場在菜市場門口,第五樁命案死的是洪武,案發現場在戲院。”
韓復元點點頭:“您說的沒錯。”
孔澩沒有吭聲,期待太司懿接下來要說什麼話。
太司懿停下腳步,和馬車的距離只有十米,看着孔澩和韓復元說道:“這十人,各有各的死法,兇手極其殘忍。”
韓復元再次點點頭,目光一直投向遠方,這個馬車的廂房很小。
太司懿突然說道:“要不我和孔澩走路回去吧!”
韓復元聽了之後,揮揮手的回答:“不不不,她的安全重要,我可以一個人回去,畢竟我的輕功很好。”
太司懿看了一眼馬車,慢慢悠悠的走過去:“姑娘,你同意嗎?”
孔澩沉默不語。
韓復元舉起手來,推着太司懿的後背,還是瞄了一眼孔澩,然後說道:“她肯定同意。”
“是嗎?”
韓復元露出勉強的笑容:“不要再說了!因爲我會武功,所以走夜路非常安全。”
聽着酸不溜秋的話語,太司懿已經到了馬車的旁邊,看了一眼孔澩,又看了一眼韓復元:“我們真的走了?”
韓復元點點頭,只見太司懿攙扶着孔澩走上馬車。
太司懿一邊鬆開手,一邊問道:“韓復元,要是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襲擊,你打得過兇手嗎?”
孔澩停下鑽進車廂的動作,側身站好之後,也問道:“神探說得對,雖然我們沒有見識你的身手,但是兇手的武功很厲害。你真的打得過兇手嗎?”
韓復元看着孔澩的臉,是擔心的表情,立刻淡定從容起來,微微一笑,隨後飛上路邊的大樹。
太司懿喊道:“如果有什麼事情,可以飛鴿傳書給我們。你聽到了嗎?”
韓復元沒有迴應,站在一個樹枝上面,左腳一蹬,到了百米之外的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