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工的嫌疑其實比老黃還要大一些,因爲他是整個詐騙案的關鍵環節,黃金最終是經他之手落入了犯罪分子的私囊。
但袁工和老黃一樣,從頭至尾也是按規則出牌,乾的每一件事,說的每一句話,後來同樣被證明是有據可查的。
雖說正是袁工給老黃撒了謊,才讓老黃晚節不保,但說謊也在情理之中,算是善意的謊言。
而且袁工的整體表現也和老黃一樣,盡職盡責,很多細節都可以充分說明袁工並不具備犯罪嫌疑人的顯著特徵。
我正是堅決排除了這三名關鍵人物的嫌疑,籠罩四方的迷霧才漸漸散去,偵破的思路也頓時清晰起來。”皮特繼續說道。
專案組的成員都在點頭,嘀咕着大膽排除這三名關鍵人物的嫌疑,現在說起來很容易,但在當時偵破工作陷入僵局之際,沒有人會這麼說、這麼做,更沒有人敢這麼說、這麼做。
皮特:“有兩個重要的線索是偵破此案的切入點,一個是小葉辦公室的電話,另一個是黑夜潛入袁工辦公室的神秘來客。
電話線路的勘查工作起初並不順利,但形勢倒逼人啊!雖然找不到線路搭接的準確地點,可這個地點它不是想像出來的,它肯定是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地頑強存在着。
而且它好像只能存在於小葉辦公室旁邊廁所的窗口處,我認準了這一點後,倒逼着自己在廁所流連忘返……”
專案組的成員都哈哈大笑,這不是錢勢毫的形象描述嗎?
皮特也自嘲地笑了笑,繼續說道:“還好我找到了它,進而初步斷定曾經真正在這裡流連忘返的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是勤雜工或是保潔員。這一點至關重要,嫌疑人範圍瞬間被極度壓縮。
形勢繼續倒逼人,這回逼走了真正的犯罪嫌疑人,魔影終於現形,也就是以勤雜工身份爲掩護的朱師傅。”
專案組的成員都不笑了,感慨萬分,鎖定犯罪嫌疑人就這麼簡單,但誰又能做到呢?
皮特接着說道:“其實朱師傅不是第一個進入我視線的犯罪嫌疑人,工程指揮部的巡夜警衛尹師傅纔是,也就是我剛纔所說的作爲切入點的第二個重要線索。
誰是黑夜潛入袁工辦公室的神秘來客?表面上看,這個神秘來客好像並不存在,因爲專案組調查的結果是包括巡夜的警衛在內的人員均證實,沒有任何外人在案發當晚進入了指揮部大院。
但形勢依然是倒逼人啊!這個神秘來客必然存在,否則黃金不會不翼而飛。
神秘來客難道是巡夜的警衛之一?這一點是我夜不能寐之下突然茅塞頓開的結果。事實證明,我的猜測再次被驗證是正確的,就像是瞎貓碰上了死老鼠……”
鮑局長插話說道:“小皮同志啊!注意自己的說話方式,過分謙虛也是驕傲的一種表現形式喲!”
皮特連忙點了點頭,又岔開了話題,“通過讓袁工絞盡腦汁重新回憶當天的所有細節,再結合一些已經查證的點滴之處,終於還原了神秘來客的一舉一動,還確認了神秘來客的掩護身份。
那就是化身爲工程指揮部巡夜警衛的尹師傅。
朱師傅和尹師傅二人先後失蹤,預留的身份信息全系虛假信息,基本上可以下結論了,朱師傅和尹師傅都是犯罪嫌疑人。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先想辦法恢復交接表上的筆跡,再覈查筆跡以後確認‘小葉’、朱師傅、尹師傅系同一個人。通過朱師傅和尹師傅的照片比對,
也確定二人系同一個人。
通過電話記錄定位尹師傅的行蹤以及撤離路線,關鍵是通過計算,推測出了他的交通工具正是摩托車。
比起趙某一,錢勢毫不論是手段還是設備,都鳥槍換炮了。
手寫的公函變成了打印的公函,拋頭露面變成了電話遙控,簽字留筆跡變成了會消失的魔術筆,自行車變成了摩托車。唯獨是身份從小幹部變成了臨時工,又被打回原形了……”
不等專案組的成員哈哈大笑,皮特接着說道:“可一切又歸零了,犯罪嫌疑人雖已確定,但真正的身份依然是一個謎,給下一步的抓捕工作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還好我發現了一個不太正常的細節,那就是尹師傅跑了,朱師傅爲什麼不跑?就算是爲了不太引人矚目,撐幾天再走,可爲什麼尹師傅只撐了幾天?朱師傅要一直撐下去?
而朱師傅不是遇見了我的話,肯定還會繼續撐下去。”
專案組的一個成員故意說你是錢勢毫的剋星啊!人家都說了攤上你那可是倒了八輩子的黴了,一看見你這個年輕的眼鏡後生,嚇得那是魂不附體啊!
皮特笑了笑,繼續說道:“我猜測錢勢毫可能在某部留下了什麼破綻,而且是無法挽回的破綻。爲了不認警方懷疑到他,關鍵是不開始調查他,只好咬牙繼續堅守。
雖然這樣做的風險很大,但一旦溜走被警方重點專注的風險更大。所以,我猜測這個破綻應該是和他的真實身份有關。
專案組調整排查方向後,果然取得了可喜的成果,那就是他曾經託人辦理了摩托車駕駛證,這一點正好和他騎摩托車的推論相吻合。”
鮑局長又發話了,“小皮,你的腦袋瓜兒的確是一般人比不上,我們就是想知道怎樣才能像你那樣思考問題?”
皮特一愣,說道:“這……也沒什麼訣竅,就是要琢磨,平淡無奇的東西表面上看不出有什麼問題,但你一琢磨,就會發現再平淡無奇的東西,它也會呈現出一絲的異常。
找到了異常以後,不要小看他,你再琢磨它爲什麼會異常?三琢磨二琢磨的,你就會琢磨出新的東西。”
鮑局長:“大家都聽到了吧!這就是精髓,雖然聽起來平淡無奇,但你們只要動腦子去琢磨,可能還是琢磨不出來……”
哈哈哈哈!大家又是鬨堂大笑,這鮑局長也要搞笑啊!
皮特也笑了,他知道鮑局長不是在調侃他,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但也不完全是開玩笑,而是暗指他的思維模式不是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活學活用的。
皮特繼續說道:“摩托車的駕駛證,讓我們在迷霧中隱約看到了錢勢毫的面容。
雖然摩托車駕駛證的持有人是吳能二,不是錢勢毫,但卻爲我們鎖定錢勢毫老家的住址提供了有力的幫助。
而且我提前通過計算,加上了解他的口音等,也測算出了錢勢毫老家的大致位置,和吳能二家的位置又吻合了。這一點也至關重要,錢勢毫的面容開始清晰了。
通過在全鄉排查案發時間在北市打工騎摩托回鄉、然後又離鄉的嫌疑人,錢勢毫的面容已經清晰可見了。
可以說從這一刻起,真想終於完全浮出了水面。
唉!你們說巧不巧啊?錢勢毫最終落網還真是從水底完全浮出了水面……
專案組的老麻同志說道:“也就是你能讓他從水裡自己浮出來,方圓幾百裡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我們起先看你站在水塘邊唸唸有詞,神神道道,又是水文又是地理的,就已經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了。
後來你竟然撂下一句話,說什麼有人從水裡鑽出來的話就控制住他,別叫他跑了。我們都覺得你這是異想天開,簡直就是葫蘆僧亂判葫蘆案。
可直到我們看到水裡突然真的浮出一人時,我們才知道自己是葫蘆。
我還算是最不葫蘆的葫蘆了,因爲是我第一個穩住了情緒,不但控制了‘水鬼’,還機智地通過對話讓‘水鬼’自報家門,確定了他就是我們要抓捕的犯罪嫌疑人錢勢毫。
這小子還說要回家吃麻花?我讓你先嚐嘗老麻的花式擒拿手法。可以這麼說,是我第一個親手抓住了……”
鮑局長面帶慍色地說道:“老麻,要不你上來講,讓小皮同志下去聽?知道自己是葫蘆還要賣弄?”
老麻捂着嘴歇火兒了,皮特連忙打圓場地說道:“老麻同志真的是有膽有識,不但抓住了錢勢毫,聽說還準備送錢勢毫去什麼動物研究所?這是在摧毀犯罪嫌疑人的心理防線啊!
後來老麻同志又不辭辛苦地跑上山頂去通知我,還幫助我和另外一名派出所幹警做了大量善後的工作,特別是對熄滅樹枝產生的煙火提出了獨特的建議……”
老麻猛地站了起來,慌忙給皮特連做了二個揖,意思是你就饒了我吧!
大家又都笑成一片,其實大家還沒明白老麻的意思,更沒明白皮特的意思,要是明白了那肯定是要笑岔氣的。
原因就是老麻上到山頂以後,看皮特和幹警二人用手捧着溪水往石縫裡灌,直接說哪用這麼麻煩?我把人全部叫上來,一人承包一段兒撒泡尿就OK了……
皮特接着說道:“這錢勢毫的確是狡兔三窟,先是讓我們以爲他已經坐長途汽車潛逃了,然後卻悄悄地進了山。
就是選擇藏身的洞穴之處,也要精明地選擇二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