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默默無語的幹警終於開口了,看來是實在憋不住了,要一吐爲快,“剛纔在水塘邊回答你的問題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意思,儘管起初我並不明白。
只是我知道你們是來抓逃犯的,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應該和逃犯有關。所以想來想去,只有是你懷疑逃犯正躲在山體的縫隙裡這一種可能。不過,你的同事們好像沒有一個明白的。
後來你說要上山放火、水下冒人,又一路撿柴、問我要火兒,我就更明白你的意思了。你這是要用濃煙把逃犯給薰出來啊!這樣比排水後再進去抓人要簡單得多。”
皮特吃驚得睜大了眼睛,心道可以啊!我還以爲這名幹警只是無條件地配合自己而已,誰想到人家早就看穿了自己的心思。
幹警:“現在我有二個問題要請教一下你,第一,這裡是山區林區,嚴禁煙火,咱們抓逃犯要緊,但防止發生火災也很要緊。我不是說絕對不能放火,而是想着怎樣確保不會引起火災。
第二,現在的幹樹枝已經塞進了縫隙,一旦點燃,煙不會往下走,只會往上走,怎麼才能達到煙燻逃犯的目的?”
皮特微微一笑說道:“你也看到了,這裡的腳下是石頭,四周光禿禿的,方圓幾十米內都沒有樹,也沒有草,所以不怕着火。
另外,幹樹枝全部都塞進了縫隙裡面,而且咱們從上面點燃樹枝,火只會往下面燒,燒不到上面來。
而火往下燒的話就更不用害怕失火了,因爲下面就是水。至於濃煙的走向也不用擔心,我可以讓煙往下走的。”
幹警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但嘴裡還是自言自語地說道:“煙比空氣輕,這一點菸囪早已證明過了。從來都是往上排煙的,沒聽說過煙可以通過下水道排出去的……
有了,我可以下山去拿來二個手搖鼓風機,咱倆一人一個從上往下鼓風,這樣的話,煙就會往下走了。”
皮特啞然失笑,說道:“你很有思想,在鄉村派出所工作真是屈才了。我和你的想法完全一致,只是鼓風機就不用了,其它辦法一樣可以鼓風。
你現在就可以點火了,放心吧!現在也不颳風,旁邊就是小河流水嘩啦啦,咱怕什麼火災啊!”
幹警點了點頭,蹲下身子,拿出打火機,點着了縫隙中的枯枝樹葉……火越來越大,幹警的眼睛也瞪得越來越圓,正如皮特所言,火不但朝下燒去,連煙也基本上全部朝下涌去。
當然,煙不會無緣無故地改變方向,只因皮特雙掌上下翻飛,一道道凌厲的勁風不斷撲向腳下的縫隙……這是人造鼓風機?
水塘邊的幾名專案組成員正在七嘴八舌地說着風涼話,但卻都聰明地不指名道姓,大家心照不宣。
風涼話說夠了,百無聊賴之際,有人猛地發現,平靜的水面上赫然泛起了層層的漣漪……
“呼”地一聲巨響,水塘邊忽然水花綻放,水濺四方,水面上一個溼淋淋的大腦袋突兀乍現……
“啊”地一片驚叫,猝不及防的幾人驚恐萬狀,就像大白天遇見鬼一樣,還是阿姆斯特丹的水鬼?
畢竟都是專案組的成員,大家很快就穩住了陣腳,來不及表達對小皮同志的崇敬之情,立刻動手控制住了已經爬上岸並企圖溜走的“水鬼”。
“水鬼”果然不是一般人,狡辯道:“我就是附近的村民,因爲天氣悶熱,就來這裡下水納涼。剛纔潛游了一會兒,現在要回家去吃麻花了,
你們憑什麼不讓我走?”
專案組成員老麻呵斥道:“你老實交代,你叫什麼名字?”
“水鬼”:“我叫錢勢毫。”
老麻喜形不於色地問道:“你潛游了多長時間?”
自稱是錢勢毫的“水鬼”說道:“我潛了……你管得着嗎?”
老麻:“管得着,要是你說你就潛了幾分鐘,那你這張嘴就欠扇,因爲我們站在這兒都已經半個小時了。
要是你說你潛了個把小時了,我們還真得把你送到動物研究所了,看看你是有鱉精的肺還是有泥鰍的腮,稀有品種啊!”
旁邊的專案組成員及時制止了老麻的調侃,並果斷地給“水鬼”戴上了手銬,同時打發老麻趕緊上山去通知小皮同志……
皮特三人用旁邊的溪水徹底澆滅了縫隙中的明火以後,這才走下山頂。
皮特一眼就認出了錢勢毫,雖然現在的錢勢毫和照片上的錢勢毫判若兩人。
“是你自己再跳下去一次把東西從水簾洞拿出來,還是我們派潛水員下去?”皮特直截了當地說道。
錢勢毫一愣,並不回答皮特的問題,只是硬着脖子說你們抓錯人了,我就洗個澡犯什麼法了?
皮特蔑視了錢勢毫一眼,轉身對着水塘,把錢勢毫晾在背後。
皮特:“我最後一次忠告你,現在你乖乖下水撈出黃金算是主動退還贓物,再主動承認你就是盜竊黃金的犯罪分子,這又算是投案自首。
當然你也可以繼續演戲,我雖然水性一般,但憋氣潛游個幾分鐘應該還是可以的,這足夠支撐我進入你的水簾洞了。
你不要指望我可能找不到你藏起來的黃金,其實當你發現濃煙咋現的一瞬間,你就應該明白,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唉!錢勢毫和錢是好一個讀音,大家都知道錢就是好,但不是自己的錢,再好也不能心安理得地據爲己有。
你能否保住一命,就看現在最後的五秒鐘了,一、二、三……”
不到第四秒,錢勢毫終於崩潰了,大聲嚎叫着:“我不甘心啊!我費盡心機,巧取豪奪,沒想到竟然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
我坦白,我交代,我現在就下水撈東西,東西不在洞裡,而是在水塘下面的淤泥裡,我實在是沒辦法帶着它遊進洞裡啊!
而且在淤泥裡其實比洞裡更隱蔽,我後悔啊!要不是我非要帶着東西,隨便找個地方埋起來,你們今天就是抓到了我,沒有證據,又怎能奈何於我?”
皮特冷冷地說道:“五秒鐘早就過去了,你再囉嗦的話我就下水了。”
噗通一聲,錢勢毫帶着手銬就跳進了水塘……
兩個專案組成員顧不上濺了一身的水花,連忙撈了錢勢毫一把,二人蹲在水塘邊,打開了錢勢毫的手銬。
皮特:“你不要太自信了,我們有金屬探測器,黃金就是埋到地下也能找出來。你敢保證你沒有摸過這些黃金?你不要妄想我們沒有證據,黃金上面的指紋就是你的罪證,鐵證。”
錢勢毫踩着水在水塘裡上下沉浮,但睜大了雙眼,表情那叫一個豐富,但最終的表情定格在無限的懊悔之中……
“我恨我自己。”錢勢毫髮出最後一聲嚎叫,一個猛子扎進了水塘,不知道是恨自己走上了邪路,還是恨自己百密一疏。
專案組成員全部返回了北市,班師回朝。
黃金大盜落網了,丟失的數十公斤黃金也追回來了,離奇迷案三天即宣佈成功告破,最大的功臣是誰不言而喻。
鮑局長樂得又合不攏嘴了,幾乎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感激的內涵還很豐富,是感慨、感動、感謝和激動、激烈、刺激。
鮑局長感嘆這小皮同志簡直就是神探中的神探啊!自己早就說過,這個案子堪比當年的趙某一案,但卻遠比趙某一案更復雜、更離奇、更難偵破,可現在……簡直是無語了。
各級領導都接見了皮特,而專案組立功受獎自不用說,頭功和大獎肯定是給了皮特。
皮特本想着完事兒了可以脫身了,鮑局長卻認準了一點,必須讓皮特參加最後一次案情分析會,其實就是皮特的專場破案經驗介紹推廣會。
在此之前,專案組連夜突審了錢勢毫。錢勢毫自知難逃法網,索性徹底坦白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其中很多的作案細節,竟然和皮特的猜測驚人地吻合。
由於吻合的程度太高了,甚至給人一種皮特就是同案犯的錯覺。當然這並不是某些專案組成員的偏見,其實還是句玩笑話。
皮特一點兒也不生氣,反過來還自我調侃了幾句。
據錢勢毫交代,他的作案動機來源於一次偶然翻看的雜誌,而雜誌中正好有一篇文章,寫的就是趙某一詐騙案件。
文章中有趙某一作案過程的詳細描寫,當時他非常感興趣,腦海中閃過一絲幻想,那就是自認爲不比趙某一笨,而且也有一些便利的條件。
如果自己也像趙某一那樣用心地僞造一些東西,再經過周密的策劃,付諸大膽的行動,那結果就是這樣的:
趙某一的經驗我完全可以總結,趙某一的教訓我完全可以吸取,趙某一的成功我完全可以複製,趙某一的失敗我完全可以避開……
審訊錢勢毫的專案組成員不由得感慨萬分,薑還是老的辣啊!鮑局長在案情分析會上多次提到趙某一案,誰能想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正是研究了趙某一案,纔有了動機並策劃行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