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車廂內部空空如也,本來就是專門加掛的還沒有安裝座位的空車廂。現在就在車廂中間的位置和車廂兩端,固定安放了十幾個摺疊牀,白天當座位,晚上當臥鋪。
皮特忘不了昨夜自己最後進入車廂的一瞬間,曾經被自己活捉的老對手,猛地一下張大了嘴,渾身一抖,驚恐萬分。隨即用灰暗的眼神看了同夥兒一眼,無力地搖了搖頭……
車廂內共十五人,分別是馮處長、九名刑警、五個犯罪嫌疑人。馮處長着便裝,配有一支手槍。刑警則身着警服,全副武裝,配有四支長槍,五支手槍。犯罪嫌疑人着便裝,戴手銬。
準確地講車廂內有十三人,其中兩名刑警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走廊警戒。現在等於是有兩道門,第一道門是前面車廂的後門,已被鎖閉。第二道門纔是現在這個空車廂的門,也處於鎖閉狀態。
如果廚師來送飯,先到達第一道門,二名警衛透過門上的玻璃確認廚師的身份後,打開第一道門,讓廚師推着送餐車進入走廊,然後迅速鎖閉第一道門。
廚師和送餐車被警衛檢查完畢後,由廚師推着送餐車穿越走廊,來到第二道門。車廂內值勤的警衛再次確認廚師的身份後,打開第二道門,讓廚師推着餐車進入車廂,大家方纔開始用餐。
這樣做的好處是防止第一道門打開的瞬間,對手突然發起攻擊。即便是人暫時衝不進來,但扔進來幾個高科技的催淚彈、閃光彈、毒氣彈、麻醉彈之類的,也夠你受得了……
開車前,列車長帶着鐵路乘警及餐車的工作人員過來對接了一下互相配合的事宜,也確定了每日來送餐的米師傅。
雙方約定由米師傅固定負責送餐,否則警衛不予開門,確保安全。
乘警是於兵隊長的手下,正好還認識皮特,只是詫異這剛進高校的大學生怎麼就成了刑警了?猜測可能是執行特殊任務。
乘警向皮特點了點頭,又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個對講機,交給了皮特,說有事可以隨時聯繫。皮特連忙把對講機交給了馮副處長,說指揮官在這裡……
馮副處長很年輕,三十來歲,對皮特十分客氣,也沒給皮特分配值勤任務。而且基本上什麼事情都要先徵求皮特的意見,弄得皮特很不自在。
但皮特看得出來,馮副處長對此次押送任務並沒有太當回事兒,雖然表面上十分重視,但還是有些掉以輕心……
這也難怪,在和平時期,十名荷槍實彈的警察押送五名戴手銬犯罪嫌疑人。又是在一個高速行駛的火車上,處在獨立封閉的環境之內,不管是犯罪嫌疑人還是暗地裡伺機而動的同夥兒,就是想幹點兒啥,又能幹得了啥?
別說是馮處長,就連皮特自己一開始也是這麼認爲的。
但皮特知道一點,那就是這次押送小組絕對不會沒有一絲漣漪、風平浪靜地抵達北市。對手肯定不會偃旗息鼓,坐失良機,而接下來這幾十個小時恰恰是對手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時機。
對手來硬的?不大可能,自己也不怕。來軟的?更不可能,自己更不怕。只有來陰的,很有可能,而且對手的高科技手段自己還真有點兒應付不來。
另外,此次押送雖然是在夜間秘密押送,但難保不被對手打探到消息,就算是沒有內線,偷偷跟蹤至火車站也能探尋到蹤跡。
所以不能幻想對手矇在鼓裡,也不能指望對手會飛蛾撲火般地採取愚蠢的行動。還是那句老話,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一夜平靜地過去了,第二天一早,餐車的米師傅就推着送餐車過來了,米師傅還戴上了廚師專屬的高高的白帽子和白口罩,既顯得比較正規,也很有儀式感。
到了第一道門口,米師傅摘下帽子和口罩,經過二名警衛的確認和檢查後,米師傅重新戴上帽子和口罩,推着送餐車穿過走廊來到第二道門。
第一道門迅速鎖閉,第二道門隨即打開……這個過程好似潛水艇減壓艙的開啓過程。米師傅再次被放行,進入車廂。
皮特就站在門口,開始仔細觀察……
早餐是饅頭、雞蛋、鹹菜和稀飯。前面三種食物放在飯盒裡,一人一份。稀飯在一個大鍋裡,還在冒熱氣,竟然沒有蓋鍋蓋,而且壓根兒就沒有鍋蓋……皮特條件反射般地抖了二下……
馮副處長正要招呼大家吃飯,卻發現皮特在向自己默默地擺手,連忙把到嘴的話又咽了下去……馮副處長心中隱隱有些不快,尋思着把你當領導,你還真把自己當領導了……
但馮處長臉上並沒有表露出來什麼,心想你就折騰吧!
皮特突然對米師傅說你這稀飯鍋咋不蓋鍋蓋啊?是沒有鍋蓋還是忘記蓋了?
米師傅大大咧咧地說鍋蓋當然有啊!沒鍋蓋稀飯咋熬熟啊!關鍵是剛熬好,太燙了,再蓋上鍋蓋,你們就沒法馬上喝了。現在這樣一路推過來,剛好散散熱氣,現在喝溫度正好。
皮特又說這一路推過來,搖搖晃晃的,你也不怕稀飯濺出來燙了你的腳?米師傅說這鍋特別深,再晃稀飯也濺不出來……
皮特突然臉色一變,厲聲問米師傅從餐車到這裡有幾節車廂?米師傅說七節。皮特又厲聲問七節車廂有多少人?米師傅說幾百人吧!
皮特再次厲聲說你和幾百人擦肩而過,你就能保證沒人往稀飯鍋裡下藥?只需輕輕地丟進去一粒,我們就都玩兒完了。
米師傅終於明白了皮特糾結鍋蓋的原因,原來是怕有人投毒……
米師傅也是個急脾氣,直着脖子大聲說我是廚師,是鐵道部蘭市鐵路局156次列車10號車廂餐車的正式廚師,擁有國家三級廚師證。稀飯我熬了幾千鍋了,就從來沒有喝壞過一個人。
我敢保證稀飯沒有毒,我又不是瞎子、傻子、二愣子,別人投毒我還不知道?再說了誰敢給我找不自在,我讓他……
皮特“噓!”了一聲,強行讓米師傅打住,又指了指幾個犯罪嫌疑人,說別讓外人看笑話,大清早的這是吵吵什麼呢!
只見說是遲、那時快,米師傅操起大勺舀了一勺稀飯,一仰脖子吸溜一聲,全喝光了……
“怎麼樣!看到了吧!”米師傅口噴大米粒子又開始吼了。
“噓!”皮特再次讓米師傅打住,然後連忙不聲不響地拿起碗開始盛稀飯。又過來幾名刑警,一起開始盛稀飯……
馮處長先拍了拍米師傅的肩膀,然後轉頭說道:“先給犯罪嫌疑人盛吧!我們等一會兒輪流吃飯,注意警戒!”
皮特隱隱覺得還是不對,雖然米師傅看上去沒什麼反應。轉念又一想,稀飯裡即便是被人下藥,也應該是麻醉藥,對手是來救人的,不是來殺人的……可麻醉藥也不行啊!
嫌疑人開始用餐了,吃得那是稀里嘩啦。米師傅把剩下的飯盒也全部從送餐車上拿下來,給警官們每人發了一份。
米師傅邊發飯盒邊笑嘻嘻地說對不住啊!自己的脾氣不好!剛纔失態了!抱歉抱歉!
米師傅走到皮特跟前,剛要張嘴說抱歉,皮特突然面色一變,出手如電,連點米師傅幾大要穴,米師傅頓時身子一硬,變成了雕塑……
“馮處長!稀飯有毒!廚師已經中毒了,讓所有的人立刻停止喝稀飯!”皮特厲聲喊道。
經過數秒鐘的慌亂,車廂裡才暫時平靜下來。馮處長火速聯繫了列車長, 米師傅則被兩名警衛帶至衛生間緊急洗胃……
唉!說得是比較好聽,其實就是自來水灌下去再噴出來……
五名犯罪嫌疑人也停止了進餐,稀飯全部被收回,但五人已呈現輕微中毒反應。
皮特剛纔近距離發現米師傅的眼神已經呆滯,舌頭也已變色,連忙出手急救……心中其實有些不安,本來是不應該出現現在這樣的狀況的。
皮特心想關鍵是自己一沒有想到米師傅是如此得剛烈耿直,二是總覺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尷尬,才讓自己有些猶豫。但事實上自己已經盡力了,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列車長又帶着一幫人笑眯眯地前來慰問,其實是在給對手演戲,你剛纔麻醉我,我現在麻痹你。稀飯喝得精光,人都啥事兒沒有。要麼是你的麻藥沒扔進鍋裡,要麼你的麻藥失靈了。
等人全部進來後,又關緊了車廂的門,列車長才露出本來面目,如喪考妣啊!心中暗自責備老米你是幹什麼吃的?
第一頓飯,還是早飯就吃倒了六個人,按這個節奏,第二頓飯就要吃死六個人了,第三頓飯那絕對是要全軍覆沒了……
想起前幾天鐵路局領導語重心長地對自己說,這次光榮而艱鉅的政治任務,組織上就交給你了……
列車長想死的心都有了,眼睛不由自主地盯上了餐車上剩下的半鍋稀飯……
多虧皮特獨具慧眼,讓乘警趕快把送餐車推走,說盡快聯繫下一站的乘警,讓他們趕緊準備登上這列火車,以便把鍋裡的稀飯送下車去化驗。